“各位親愛的遊客,你們好,青山自然保護公園臨時關閉,請遊客盡快離開園區,因此對您造成的麻煩,我們深表歉意。”到了青山山腳是七點,廣播裡卻一直在播報要求離場的通知,在我的印象裡從來沒有過青山要關閉山道趕人的情況,山就在那,山道起碼有兩條以上,還有隱藏的山道,所以山道是不關燈,那座塔也是,每年過年都有人去那看著風景跨年,我意識到似乎發生什麼事情了。 “你,你好,”我鼓起勇氣,朝一位下山的人提問,燈照亮他的身體,卻很難看到他的臉,這是我適應的環境,沒有白天那麼緊張了,“請問發生了什麼,突然要我們走。”我假裝是和其他人一起來的被派遣來打聽消息。 “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聽說,有命案。”他倒是不藏私,“有個女的屍體被丟在這裡了。” 我心裡一咯噔,“請問你見過長什麼樣嗎?” “這怎麼可能見過,這種東西好恐怖的,還是快走吧,”他一邊往下走一邊拿手扇著鼻子,“這裡陰氣太重了,還招了這東西。”我猜他想說的應該是屍體,或者女鬼之類的。 他往下走了,我卻猶豫了一下,逆著人流往上走去,周圍往下走的人有部分注意到我這個逆行的,有幾個還特意湊過來勸我快走。“我漏了點東西在上麵哈哈。”我打個哈哈就往上走,真的煩,燈在夜晚永遠照不亮一個人的臉,隻能照亮身體,現在我們都是無麵人了,那就有無麵人的自覺,不要去改變另一個無麵人的道路好嗎? 走了一段,越往上人越少,可能大多都下去了吧,冷風拂過我的臉龐,山風總帶著點野蠻的感覺,用我媽以前評價的話就是,很“邪”?我稍微冷靜了一下,靠在山道旁的欄桿不知怎麼辦,我不知道楚依燕的電話,說起來楚依燕表達對我的好感我們卻連電話號碼都沒交換過,真的很搞笑不是嗎,又多了個理由正當化我的糾錯行為,我現在甚至不知道楚依燕在不在山上,山上還有命案,隨時都有可能遇到個殺人犯,我到底在乾什麼? “我隻能往上走。”也不知道是天羽說的還是我說的,我沒看到天羽,那應該是我自己說的吧。 沒有別的方法,我心裡很不安,而緩解不安的辦法隻有往上走,有的事情發生了你總想去彌補,可能方法不對,彌補的不是地方,但是能稍微慰籍自己,多年以後想起來也能安慰自己躁動的心:“我已經盡力了。”雖然可能當時做的事情沒有用處,可能毫無幫助,但你不能不做。 於是冒著冷風和黑夜,我堅決地往前走,兩三年前吧,我和爸媽老姐在一天天黑後才下山,那時是初夏,天空的星光月光連路燈都無法遮掩,讓我想起了鄉下老家的天空,那時太陽下山後一段時間了,路還是熱的,但風已經微涼,知了也不再叫,我們一家有說有笑,爸媽不吵架平常還是能開心地開玩笑的,老媽和我們講起她和老爸戀愛時的事情,老爸在一邊邊聽邊補充。 現在嘛,我在為一個不知道在不在的目標,頂著寒風,忍受孤獨地往前走,月亮還沒出來,星星也很難看見,今天的天氣是多雲,所以早上來爬山很舒服。 花半個小時左右再走了一段路,離半山腰還遠,廣播已經停了,燈雖然沒關,但是山道上一個人都沒有,顯得冷清而詭異,如果聯係上這座山了剛剛死了個人,嘖,我已經不敢想下去了。 又靠著欄桿緩了一會,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或許已經不在山上了。”天羽說的?我環顧四周,沒看到他,好吧,那就還是我說的。也是,或許已經不在山上了,那我逗留沒有什麼作用了,要不還是走吧,那種不甘心想彌補的熱情也被寒風吹散了,也許是時間回家了。 這麼想著,我調轉方向往山下走,走了有一百米左右吧,往下的山道實在是坡度太大,一不小心摔了一跤,真倒黴啊,上山容易下山難,特別天還那麼黑,我也那麼累,實在是……啊,眼淚?疼到出眼淚了嗎?我真的是…… 我開始抹眼淚了,一開始還是一滴兩滴,後麵越來越控製不住,淚水流滿了我的臉龐。 啊,我明白了,我不是為了摔跤流的眼淚,我想幫她,我很同情她,甚至現在我在接近十度的春夜裡找她,可是我沒找到,我很累了,這本來不該是我的事情,我和她的人生本就該毫無交集,我過著我的廢材生活,她走入自閉抑鬱,或許才是真正的結局,偏離了這個結局,我離開了家,摔倒在這裡,她不知去向,假如那個屍體,假如那個屍體是她,我不敢承受這樣的結果,那將會,全是我的錯,不該留她一個人在這,不該答應來爬山,不該在那個雨夜把她拉回家。 我才是那個殺人犯! “李青?”突兀的呼喚幾乎把我嚇得心跳驟停,轉過頭,看到楚依燕站在我身邊,而我蹲在地上,我才發現月亮已經出來了,星星也開始鋪滿天空,燈光照不亮臉,但是星光照亮了,我清晰地看見她臉上的一切,連臉頰邊上的小絨毛都看的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