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周六,離生物地理中考還有三周左右,最近我也有在努力的復習,在我們班——七班,我的成績勉強還算上遊,生物測驗保持實在45上下,地理測驗保持在47上下。聽說那些尖子班的很多能在測驗中拿滿分,實在是令人汗顏。 今天我的打算是先重復看一遍生物的重點,然後寫兩套卷子,剩下的時間先補一下作業,明天接著復習地理,是的我本來是這麼打算的,但我的QQ上一個已經一年多沒和我說過話的人給我發了條消息,她的頭像久違地閃爍了起來,“我想和你見一見,吳明婷。” 楚依燕,我們曾經應該算是好朋友,最好的朋友,什麼秘密我都和她分享,什麼煩惱我都向她傾訴,但後來她更厲害一點,在自主招生考試中進入了景江市最好的初中育才初中,然後我們就很久沒見麵了,一開始還有點交流,但這種交流沒了現實的支撐很快就如空中樓閣,化為泡影了。 “可以啊,在哪裡呢。”我很快便回了消息,生物可以抽時間再做,既然是她,我當然要答應見一麵。 “老地方,我們小區的荷花池如何?” “可以的,什麼時間呢?” “看你方便吧。” “那十點鐘左右如何。” “好。” 現在已經九點多了,收拾收拾,然後出門十點前能到,提前到比遲到要好。 在路上我又想起了她的事,當時一個班裡我們算是最親密的朋友了,每天下課都去她小區的荷花池那坐著聊天,嬉笑打鬧,偶爾能看到李青和其他幾個男生來荷花池撈小魚苗,不用漁網那種,經常拿個塑料碗或杯子然後就和想吃魚的貓一樣在那蹲著,捉住時機就下手,很少能撈中的,少數情況下他們捉住了一兩條,就會開心地大叫。 “好笨的。”楚依燕不無蔑視地說,我也隨著她笑。 也有很多時候我們一邊圍著蓮花池散步一邊談論著學校裡流行的傳聞和八卦,對事件的主人公評頭論足,那時我們還很單純,世界與我們隻有家和學校那麼大,這個小小世界裡發生的每一件小事都會引起我們的感知。 “你上初中以後打算乾什麼呢?”小升初似乎不算什麼重要的事情,如果和未來的中考高考相比的話,卻引起了我的恐懼和迷茫,變化帶來的是對變化的懼怕,我的世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展了,隨之而來的是可以快速預想到未來的發展,小學六年,初中三年,也就是說隻用小學時間的一半我們就會上到高中,而高中也隻有三年,三年後就是大學了,實際上我們從正式上學到成年的時間也就兩個小學,再過一個小學的時間,我們就會成年,就會離開父母去外地上大學,一切好像遠在天邊,又像近在眼前,這種一眼就能望到頭的未來使我感到恐懼。 “好好學習。”她無所謂地應了一句,淡定自若的樣子令我羨慕,她真的很聰明,而且對未來充滿了興趣和動力,是那種渾身會發光的人,就和……李青那樣,我是個平凡的人,但待在他們身邊總能使自己安心一點,他們對發生的事情和產生的變化經常能做出快人一步的改變,而我隻需要追逐著他們的腳步就好,當然,這也隻是我本來的想法。 後來楚依燕去了育才,我們就很少見麵了,李青和我一個學校,但是他去了尖子班,我沒了模仿的對象,從那時開始迷茫加劇,我感覺自己永遠也不可能再和他們站在同一線上,以往的同行不過是意外嗎?我不知道,但我很害怕。 “你來了呀。”不知不覺我已經快走到了荷花池,在進口處,楚依燕就坐在路邊的長椅上朝我打招呼,仿佛時間沒有變過,和兩年前一樣,我們會先回家放書包,然後我往荷花池走,我們在這個椅子相遇,接著在荷花池散步。 “是的,好久不見啊。”我擠出一個笑容,好像這樣就能把兩年之久的時間和分別都抹去,讓我們回到那個單純的日子一樣。 “是的,好久不見。”她低著頭露出淺淺的微笑。 她站了起來,我們一起往荷花池走去,但和之前不同,她和我沒有挽著彼此的手,也沒有說話,隻是安靜地品味這初夏的清晨,九點露珠會完全散去,而十點太陽剛剛彰顯它的威能,天上稍熱,但地上不燙,炙烤荷葉的味道並不濃鬱,更多的是池底翻起的泥味,那是什麼呢?是剛剛蘇醒不久的青蛙洗的泥水澡,是荷葉從蓮藕中向上鉆出的意誌。生命的活動在看不見的水底翻起了池泥,而清風將其呈現給散步的人。 “最近過的怎樣。”她先開口了。 “還不錯,在捉緊復習生物地理,快中考了。”我有點緊張,一股腦地把能說的都說了。 她點了點頭。 “你呢。”我問道。 “也差不多吧。”她笑了笑。 又沉默了一小段路。 “除了……李青……”她輕聲說了一段話,我沒很聽清,但那個名字,我不會聽錯的。 “什麼?” “有時候去監督一下李青寫作業和復習。”她似乎鼓起了很大的勇氣說清楚了這句話。 我停住了腳步。 “什麼意思?” “怎麼了?”她轉過身來。 “沒什麼。”我搖了搖頭,接著往前走,人和人之間間隔的不是客觀存在的空間,並不是隻能通過雙方小心翼翼地接觸而縮小,很多時候,人和人可以因為某件事情短時間內變得熟咯,比如親友介紹之類的,如果她隻是想和我聊天有點話題,提一下這個人,也確實是純粹幫忙監督一下他寫作業,那真的沒什麼,畢竟從一些蛛絲馬跡嫩看出,李青父母經常不在家。 我們接著沉默地走著,但她的話依舊纏繞在我的心頭。 “李青他……”這次是我先開口了。 “你怎麼就去監督他寫作業了啦,父母之間認識?”我裝出一個笑容問她。 “這說來話長了,不過我不認識他父母。” “啊?那……” “真的太難說了,”她捋了捋頭發,我才發現她開始留長發了,是上了初中之後留的嗎?小時候無論什麼季節她都是一頭短發,她的理由是容易打理。 “總之就是他幫了我很多,然後我也想幫一幫他。” 我大概明白了,“什麼時候?” 我也不知道自己問的是什麼了,可能是什麼時候認識的吧。 “兩個月前左右吧。”怪不得,從那時起他開始精神了不少,我不知道什麼原因導致他一年前自暴自棄,但現在我知道什麼原因導致他開始走出那種狀態了。 “所以你來和我說這樣做什麼呢?”我們之間兩年不見了,突然把我叫出來是為了重新聯絡感情?還是說李青和她說了什麼。 “你為什麼要替李青報名呢?” 看來他們關係比我想象的還親密,又或者是李青孤獨到隻有一個朋友?不太可能,但現在可以知道的是他們見麵的頻率很高而且什麼事情都能說。 “我沒有。”我否認道,李青不是那種情緒能藏著的人,上次被楊晨挑釁後就對我一直黑著臉的,明顯是怪罪到我頭上了,直到幾個星期後才算消氣,如果是李青推導出來的結論,在我拿奶茶給他的瞬間他就會翻臉,所以隻能是楚依燕個人聽完這些事情後自己得出的結論。 “是嗎?”她露出玩味的表情,真討厭啊,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討厭她,“認識李青,有管理報名表的權限,消除和添加隻需要個人去說便能說清楚,你能想到別人嗎?” “上次期中考李青在全校出了名,說不定有人不服氣要整蠱他呢?” “原來是這樣嗎。”她出乎意料的沒有追究,“確實有可能。” “假如是我又怎麼樣呢,你把我叫出來是想……為李青主持公道嗎?”我稍微有點氣不過,現在周六,之前李青被迫做誌願者是周二的體鍛,如果是楚依燕推導的結論說不定已經說給了他聽,李青到現在都沒找我質問,她又憑什麼叫我出來。 “不是,”她搖了搖頭,“他喜歡表露情緒卻不喜歡發泄,我才不管他呢。” “可你現在不是在……” “我來是為了你,”她突然認真的說,“也可以包括一點點他。” “我?” “你的男朋友,我知道你現在找了一個男友。” “那又怎樣?” “你不了解嗎,你男友是一個,很容易沖動也敢去沖動的人,我不想貶低他,但一般我們稱之為,混混。” 是的,我知道,他滿臉通紅地向我表白的時候,他已經在我們班出名很久了,跑步打球一把好手,特別是打籃球,甚至能和高中的學長過過招,而且有一次他遲到,走進教室時大搖大擺的,後邊跟著兩個高中的學長,“楊哥下午見。”學長用一種尊敬的語氣稱呼他,那之後大家都猜測楊晨很有錢或者人脈很廣,總之是個很“牛”的人,牛到老師都不想隨意惹他,也可能是被頂撞次數多了老師也煩了。 這算什麼呢?叛逆嗎,但我們班很多同學十分崇拜他,不僅許多男生自願做他小弟,許多女生明確地向他表達愛慕,我不敢說自己多清醒,畢竟在那種情況下多少會受到影響,但是他的行徑我總是會對比一下李青,這對嗎?當時李青在全級前五十,開朗而自豪,所以我還可以堅定的認為……不對。 是的,不對,直到他麵帶羞澀地向我表白時我都認為不對,但我卻感覺,也錯不到哪去,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有人傾向學習,有人傾向社交,同時,他身上能看到我沒有的品質,那種我羨慕的品質,對所有的變化都淡定自若,或許楊晨是看起來和主流脫節,也確實是過於叛逆,但是……我能改變他,至少改變一點,讓其走回正確的路,放棄以霸淩恐嚇他人,同時努力學習。如果我能做到,那起碼證明我的價值,我能拯救一個叛逆的、擁有優秀品質的人,而我,也將可以依靠一個對所有變化做出反應的、成績優秀的男友。 所以我答應他了,或者說半答應了,我的原話是“至少可以成為比一般朋友更親密的關係,但要是想成為真正的男女朋友,得看你後續表現咯。”我想以此來調控他的改變,外人簡單粗暴地認為我同意了,對此傳出很多匪言和八卦,我並不在意,如果後來他真的能轉性開始努力學習,我想,成為真的那種關係也就順理成章了。 “是的,我知道,怎麼了,難道你要求我從此之後不再接觸李青?”我就是這麼回答楚依燕的,我懶得解釋那麼多,也不想辯解什麼。 “無論你想些什麼,我都要說清楚,我沒有資格要求你遠離李青,也沒有資格霸占他,至少現在沒有。”她的臉有點微微紅潤,但還是認真地向我解釋道。 “我的意思是,對於你和李青,接觸對你們沒有好處,你的男友會難以接受,無論是相處得好還是相處得差。” “所以呢。” “我建議你少和李青接觸,或者撇乾凈你和你男友的關係。” “你想逼我做出選擇?如果我不呢?” “我沒有資格逼你,但我很擔心李青,難道你忘記你男友跑去挑釁李青差點打起來嗎?” “我不會讓這種事情再發生的。”這件事情上我確實有一點理虧。 “你如何保證。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真是咄咄逼人啊楚依燕,你又憑什麼質疑我呢? “我不需要向你保證什麼吧,如果真想質疑我,那就隻能是李青來,因為這件事隻和他有關。” “你的意思是,我不能質疑你?” “起碼給個理由。” “你要理由嗎?”她的臉變得通紅,是憤怒嗎? “是的。”半個小時前我還以為我們能回到以往的快樂日子,半個小時後我們在一個沒人散步的時間在一個沒人散步的地方對峙,仿佛我們之間有什麼不可調節的仇恨一般。 “我,”她隻說了一個字,然後陷入難以理解的沉默之中。 “我喜歡他。”最終她還是說出了一整句話,仿佛潑了一盤冷水給我,理由不需要了,討論也不需要了。 “什麼時候的事情?” “喜歡”真是一個抽象的詞,想起某個人心裡會悸動是喜歡嗎?看到某個人會移開視線是喜歡嗎?和某個人談話會不自覺地被吸引是喜歡嗎?誰也沒法定義,最終確認這個詞的人隻能是自己,隻有自己。 “我也想過壓抑住,但……我失敗了。”無論是老師還是家長都不會對一個孩子的“喜歡”抱以認真的態度,他們隻會說“這是青春期的問題。”然後粗暴地打斷,這確實是青春期的問題,但也是認真的。 “我會遠離,也會讓那種事情不再發生。”我向她承諾道,她比我認真,我不知道對李青該抱有什麼態度,但是她知道,她也清楚自己想要的,為了尊重她的意誌,我願意退讓那些我不能堅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