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雲顯然看錯了石田。 如果石田是個卑鄙無恥的人,以他的醫術,他早就是副院長院長了,他也不會整天躲在這個默默無聞的701號了。 紀雲與曉晴告別後,躲進了自己的出租屋中,此刻的他需要隱藏起來,特別是他那張臉,看到的人越多,他就越危險。 這世界很多重大的事情,都是在夜晚進行的。 在夜色的掩護下,紀雲再次敲開了701號的大門,如他所料,石田晚上就住在這裡。 對於紀雲的到來,石田其實並不意外,他對自己的完美計劃非常自信,他知道一個機會掉在一個一直走黴運的人麵前,這個人無論如何也會抓住的,這是人性,是人類意誌無法克服的事,也是高手運籌帷幄決勝千裡的秘密所在。 石田的辦公室簡單而又整潔,這是紀雲上次沒有注意到的,他明白,一個人的內心越豐富,他的房間就會越簡單,而一個人的內心越膚淺,他的房間就會越冗繁,他需要這些冗繁來填充內心的空虛。 “我知道你會回到這裡的!”石田說話一直很簡潔。 “為什麼?你覺得我會為了八十萬賭上自己的命?”我說了一句廢話。 “不,你回到這裡是因為你的好奇心!”石田的話語中充滿了得意,不過他說的沒錯,我確實對那個病人和那個藥物充滿了好奇心。 看我沒有回答,石田知道他猜對了:“你跟我來,我帶你看樣東西。” 說完,他輕輕扭動桌子上的筆架,身後的書櫃緩緩向右移動,露出一個黑漆漆的密道。 以前紀雲隻在電視電影上看到這種滑稽的東西,想不到今天看到真的了,說實話,比電視上的要震撼的多。 紀雲跟著石田走進密道,裡麵的腳燈,刷刷刷的都亮了起來,向前走了幾十步,左拐,就看到一部老式的電梯,是那種帶著鐵柵欄的那種電梯。 上次的老金應該就是從這個密道神秘消失的。 電梯停在六樓,紀雲左右打量著,他明白了,這個樓就是地圖上701號附近的那個蘇聯建築,雖然外觀上它是上個世紀的,可裡麵的裝飾卻是現代化的。 這是一間套房,客廳很寬大,還有一個吧臺,後麵的酒櫃上滿是各種顏色的洋酒,裡麵的房間應該是書房,還有睡房,這裡應該就是石田生活的地方。 石田說了句:“隨便坐”,然後就去吧臺倒了杯酒,遞到了紀雲的手中,紀雲還在發呆,他不知道石田到底要乾什麼。 “這個地方比較放鬆,我們可以敞開心扉好好談談,我也可以給你講講我的故事。”石田應該看到了紀雲的心思:“其實故事並不復雜,一個剛上戰場的小士兵,被他的連長救了一命,替他擋了一顆子彈,而連長差點因此犧牲,血流了一地,昏迷了三天三夜,後來終於脫離了危險,你說這是什麼感情,當然,現在的你們遠離戰爭,並不知道戰鬥的殘酷。” 石田看了一眼紀雲,發現紀雲聽得很認真,然後繼續說道:“後來,戰爭結束,這個士兵去學醫,成了軍醫,而連長因為在戰場的立功表現,一路升遷,在幾十年的革命友情中,從來沒有請求他做過什麼,直到有一天,跪下來請求這個軍醫救救自己的孩子.....” 聰明的紀雲當然聽懂了這個故事,他點了點頭,又提出了疑問:“那老金又是誰?” 石田錯愕了一下,突然又明白了:“哦,老金,曾經的班長,現在算是我的直屬領導!不過我們在有些醫學課題上,有爭議。” “那我基本明白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還是回到這個計劃本身,我需要做什麼,才能讓這個計劃更完美?”我故意停頓了一下,然後加重了語氣:“我說的完美的意思是,既能救回別人的命,也能保住我自己的命!” 石田明白紀雲的意思,這當然是最好的結果,也是他絞盡腦汁想要達到的目的:“你很聰明,其實我做件事,除了報恩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其實這個病人跟我還有另一層關係,他其實是我最好的學生,我在國外研究的也是我現在研究的醫學課題,而我們研究出來的藥物將會顛覆整個醫學界,也許就是這個原因,他在國外被人迫害下毒,他國外實驗室的所有資料也一夜之間消失不見!” “哦,原來是這樣!”這個信息倒是紀雲沒有了解到的。 “所以,你不用懷疑我這個計劃的動機,我比任何人都想要這個病人活下去。隻是,隻是......留給我的時間太少了,他的研究成果如何能保留下來,還能不能保留下來,我也不知道。” “照你這麼說,他腦子中的研究成果似乎更重要,就算我按你說的,我跟他身份互換,也換不回他腦子中的研究成果。”紀雲幾乎要喊出來了。 “是的,這就是我這些天一直思考的問題,能救下他當然是最好的辦法,可這個像你上次說的,簡直就是在賭命,給沒有病的人吃大量的藥,這本身就是一件很荒唐的事,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可以說,這跟投毒沒有什麼區別!” “那你就說一個你覺得最好的辦法!”紀雲先坐不住了。 石田一下子沉默了,這種沉默震耳欲聾,也讓紀雲如坐針氈。 “其實耽誤了這麼長時間,他隻剩下最後一口氣了”石田說著,眼中閃爍著晶瑩的東西:“我隻能想辦法把的記憶留在這個世界上......你看看這篇報道” 石田邊說邊從櫃子的抽屜裡拿出了一張報紙,交到了紀雲的手中。 紀雲拿過來,看到這篇文章的標題是:“人死後記憶可以移植嗎?” 他忍不住往下看,而他越看越激動:“記憶移植是夢嗎?美國德克薩斯大學奧斯汀分校一個研究小組進行一項研究,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以確定人死後是否有可能通過移植記憶來保留身份。 研究人員稱,可以從死者大腦提取信息,但隻能通過特定形式將其轉移到另一個生命體內。然而這一問題在道德方麵存在爭議,畢竟接受死者精神及智力遺產的人或許會用不合理的方式來處理這些信息。因此在將死者個人信息移植到另一個人身上之前,必須先研究“接受者會是誰“這一問題。 有專家表示,考慮到情感因素,無法毫無保留的轉移個人身份,但是某種類似的移植是可以實現的......” 在紀雲看這些文字的時候,石田一直觀察著紀雲的表情,他的表情很復雜,有驚喜,有擔憂,有疑問,還摻雜著其他復雜的情感。 “這種技術目前對我來說,也隻是嘗試,但為了救他,保留他的記憶,我覺得可以試一試!當然,你是最合適的人選,最壞的結果,就是上次我跟你說的,即使記憶移植沒有成功,你可以替代他繼續生活下去,完成他沒有完成的使命!而且他身邊的人,也不會如此悲痛。” 這次輪到紀雲沉默了,想想自己的人生,想想曉晴,想想那個即將逝去的生命,想想那個保家衛國的軍人,想想那個奮鬥半生的科研成果,紀雲突然覺得,自己重任在肩,義不容辭。 “我決定接受你的計劃,完成這個任務!”紀雲看著石田,嘴裡堅定的說出了這句話。 石田看著紀雲,流下了激動的眼淚,他們兩人的手也緊緊握在了一起。 窗外,東方已經發白,要不了多久,一輪紅日將會徐徐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