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還算是正常的小狗(1 / 1)

橋麵上不斷傳來轟隆的踩踏聲,每一步都如同一柄沉重的巨錘以響亮的嘶吼聲為伴奏狠狠地沖擊著堅實的水泥地。   那本該是一匹通體棗紅色的黑鬃駿馬,可從額頭上方胡亂延展至尾部的黑色線條毫不留情地破壞了這完美的配色。   這匹馬目測身高超過3米,身長幾乎達到了驚人的2.5米。   偉岸的雙肩和粗獷的脖頸都被高高隆起的肌肉緊密地包裹著,飽滿鼓脹的肚腩彰顯著這匹猛獸驚人的食量,而後臀也不甘示弱地在每一步的奔跑中高傲地翹起,唯恐世人忽視了它那豐滿且不失美感的曲線。   任何一匹馬的身形都無法與其媲美,隻能將它比作那熱帶叢林中雄壯的巨象,亦或者是神話故事中,天神胯下的八足戰馬。   橋外站著一些前來圍觀的人,有人還在遠程操縱無人機航拍著眼前的場景,範晴和喬楚則選擇了一塊遠離群眾的空地觀察著橋麵的狀況。   “這哪還是馬啊?比牛還要壯!”喬楚遠遠地望著那匹馬發出驚嘆。   “它看起來好像是受驚了,一直在橋上來回跑動。”範晴也觀察著這隻躁動的馬,同時思考著要不要想辦法靠近它一點。   長嘉三號大橋坐落於一條寬廣河流的上方,現在還處於建造當中,橋梁的修建往往都是從兩邊出發往中部逐漸靠攏,這座橋的中部現在仍留有接近三十米的空隙未填補。   而這絲毫不影響那匹馬在橋麵上來回跑動,隻見它向著橋的一邊發起極快的沖刺,在即將靠近空隙的邊緣時猛然跳起,隨著沉穩的落地聲響起,三十米的助跑跳遠被它順利拿下。   “這完全超出了正常馬的能力範圍了,三十米的距離可不是鬧著玩的。”喬楚已經被這匹馬完全折服了,他甚至有點想掏出手機錄視頻。   這時範晴注意到大橋鋼索旁邊的塔吊上竟然還有工人,而他此刻似乎在拚命的揮手呼救,還在修建中的大橋很有可能會因為這匹馬的騷亂而出現垮塌事故,到時候這位工人的生命安全肯定會受到威脅。   “喬楚,你現在。。。還能變成之前的樣子嗎?”範晴此時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轉頭問到喬楚。   喬楚愣了一下,他知道自己和範晴都不願意再去回想那天的遭遇,現在對方應該也是不得已才想要靠那隻動物來拯救被困的工人。   “我不知道,我現在其實很害怕,我不知道變成它之後會不會又失去理智,甚至會不會又一次。。。傷害他人。”喬楚不自覺地看了一眼範晴。   “現在是非常時刻,聽我說喬楚,人的行為取決於自己的思想,我相信你當時是處於迷失的狀態,而現在有人需要幫助,這次你一定能控製好自己。”範晴已將當時的恐懼拋在腦後,現在他們必須要嘗試喚醒喬楚身體裡的力量。   “我試試!”喬楚隨即緊繃全身,努力地想要激發出他的另一麵,可無論怎麼逼迫自己,身體也沒有發生改變,他甚至趴在地上作出狗的姿勢,但依舊未奏效。   此時橋上劇烈的震動終於使塔吊中部的骨架出現了略微彎折,固定著橋麵的鋼索似乎也要開始分崩離析。   眼看著上方的工人危在旦夕,範晴也終於沉不住氣開始抱怨道:“真是的!你怎麼緊要關頭就不靈了!”   而喬楚此時臉都被憋紅了,身體卻依舊沒有發生變化。   那匹瘋馬還在橋上來回跑動,再過不久鋼索就會與橋麵徹底分離,而佇立在一旁的塔吊也會遭到波及。   此時範晴忍不住對著喬楚大喊道:“來不及了!!!小狗!!!你快上啊!!!”   狂野的心跳在喬楚體內驟然澎湃,他感受到一股力量正在與自己建立連接,現在他渾身發熱,腎上腺素也開始飆升。   一些殘破的記憶也隨著這力量湧入了自己的腦中,這好似初醒時渾然忘卻的夢境,又好似身臨其境過的真實。   一陣白色濃霧從喬楚身上擴散開來,範晴知道了將要發生的事情,她趕忙向後連退數步。   從白霧之中走出了那熟悉的身影,而之前那令人不安的黑色線條卻消失了,體型依舊碩大的巨犬此時仰頭發出震懾人心的長嘯,就連身邊還未消散的白霧也被瞬間推開。   再次與它相會時,範晴還是顯得有些害怕,可當她看到那熟悉且令人安心的堅定雙眼時,範晴深知這一次她無需再逃跑。   成功變形的喬楚結束了怒吼,隨後一頭沖向遠處的大橋。   而範晴望著他遠去的身影,心中竟開始不合時宜地感嘆道:“這真的就是一隻拉布拉多啊。”   喬楚跳上橋麵撲向正麵沖來的馬,附近圍觀的群眾此時驚呼居然還有一隻動物,今晚的頭條消息很快就變成了“兩隻走失動物在橋麵激烈搏鬥!”   馬剛才還在肆意奔跑,卻被喬楚突然的攔截直挺挺地撞倒在地,原本就處於興奮中的馬此時變得更加狂躁,它猛地一仰,同時用四肢輔助自己快速起身。   麵對喬楚這位不速之客,它顯得十分抗拒,這座瀕臨倒塌的大橋就是它的領地,在殘酷的自然界中,領地裡踏入了外來者就意味著沖突。   它扭頭奔跑起來,然後又一次越過了空隙來到了橋的另一邊。   此時馬睜大雙眼直直地望著對麵的入侵者,它的鼻腔開始頻繁地往外噴氣,鼻子上疊起層層褶皺,兩條前腿也不斷地在地麵上跺腳,這些現象都表明著它正處於暴躁的情緒中。   相比於這匹失控的馬,此時處於變形狀態的喬楚無比清醒,他意識到對方正在準備著進攻,但此時位於他後方的路口處聚集著很多圍觀者,雖然喬楚有信心避開對方的攻擊,但若是這馬向他沖來,那後麵的人多半會被誤傷。   這時範晴也來到了人群聚集的地方,塔吊在對麵那半橋的方向,如果想順利解救那邊的塔吊工人,那麼就需要喬楚把那匹馬引出大橋。   “快下水!決不能讓它過來!”範晴拚命朝著遠處的喬楚喊道,旁邊的路人紛紛向她投來疑惑的目光。   而喬楚似乎是聽懂了範晴的呼喊,自己肯定無法像馬一樣跳過眼前這三十米的空隙,他立刻跳出橋麵,迅速落入河中,憑借著狗類出色的浮水能力,他開始與向馬的那邊遊去。   馬認為入侵者在逃跑,它也縱身跳下大橋,落在了距離喬楚五米左右的方向,馬隨即開始向喬楚逼近,馬類也具備著天生的浮水能力,它快速地遊到喬楚身邊,便立馬用頭狠狠地頂向喬楚。   喬楚反應迅速,他立刻沉入河中,馬頭撲空,在水麵上砸起巨大的水花,喬楚快速繞到馬的側身,然後一口咬向它右邊的肩膀,那皮毛居然意外的僵硬,可喬楚還是奮力咬破了那厚實的表皮,鮮血的味道頓時傳到他嘴裡。   痛苦的嘶叫從水麵上方傳來,馬開始在水中胡亂地扭動,喬楚不得不鬆口向後遊開,待他浮上水麵後,正看見那匹馬拚命地朝就近的岸邊遊去。   喬楚緊隨其後,而馬很快來到了岸上,它立刻遠離岸邊並開始快速甩動身體除水,但喬楚不打算給對方喘息的機會,他的前腿剛接觸到岸邊後便借力撐跳起來撲向了前方的馬。   馬向後望到撲來的喬楚,突然抬頭嘶吼了一聲,然後猛地抬起後腿朝著即將近身的喬楚使出了一記銘刻在自己基因裡的招牌動作——後踢!   一匹成年馬使出的後踢破壞力足以使人內臟破裂,而這匹巨馬的後踢直接讓喬楚飛出了十米外,然後徑直跌落到了河中。   此時正在橋麵上的範晴看到喬楚落入水中,她非常擔心喬楚是否有危險,那一記後踢力道十分巨大,即便是那身形同樣強壯的狗也肯定會負傷。   馬看著河中的喬楚沒有再浮出水麵,便開始舔舐起自己的傷口,那兩道血紅的牙印還在不停地往外滲血,它沒有選擇繼續停留在此,轉頭順著岸邊的斜坡爬上路麵,並沿著對麵的入橋公路逃走了。   此時河麵上冒出水花,仍處於變形狀態的喬楚露出水麵,剛才的那一擊幸虧它反應及時,用前爪抵擋了一下才沒有被直接擊中頭部,但這強勁的沖擊力還是讓他短暫地昏迷過去,直到它被河水嗆醒才恢復了意識。   範晴看到喬楚並無大礙後鬆了一口氣,此時警察和消防隊也趕到現場,範晴隨即向他們告知遠處塔吊上的工人需要救援,而這也給了喬楚反應的時間,他快速地遊上岸,轉頭也消失在了對麵。   範晴隨後接到了喬楚的來電:“我變回來了,剛剛給你發了位置定位,來這裡找我吧。”   半個小時的徒步後,範晴在大橋附近的工地裡找到了喬楚。   “你沒事吧?那匹馬的後踢看起來力氣很大。”   “我變回來後檢查了一下,我自己身上沒有傷,但卻能一直感覺到手臂的疼痛,可我很確定自己當時用來抵擋的那隻手留下了很嚴重的淤傷。”   喬楚坐在石墩上,雙手支撐著石麵,他看起來很疲憊。   “所以你是怎麼變回來的?”範晴十分好奇地問道   “我也不太清楚,總之我跑到這裡後就想坐一會,心裡想著一直這麼趴著休息多麻煩,要是能變回人躺在地上該多好,然後我就變回來了。”   “這麼說,你隻要主觀地想變回人的話就能解除那種形態了?”   “應該是這樣的。”   “那你之前是怎麼變成狗的呢?”   “。。。你這句話雖然沒什麼問題,但聽著像是在罵我。”喬楚翹著眉毛盯了一眼範晴。   範晴被這突如其來的回懟逗笑了,她趕忙糾正道:“咳咳。。。不好意思,那你之前是怎麼讓自己變成動物的呢?”   喬楚沒辦法給出答案,他說自己當時一直沒有成功,直到範晴對他喊了那句“小狗,快上!”這才讓他成功變形。   “那這句話應該就是啟動變形的條件了吧?我記得你當時是不是還趴在地上學狗。。。嗯。。。我是說俯身模仿那隻動物的樣子來著,會不會是動作加上口令才能成功?”   “你不要占我便宜行不行?哪有這樣變形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有特殊愛好呢!”喬楚忍不住吐槽起這些糟糕的變形要素。   而範晴此時卻來了興致:“可你不覺得很有意思嗎?就像小時候看的動畫片那樣啊!主角每次變身前都要喊一句口號然後作出標誌性的動作,現在居然能在現實生活中遇到!”   喬楚望著激動的範晴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後說道:“哎,服了你了,那也隻能這樣了,你以後可不許偷偷錄像啊!”   範晴笑著擺擺手表示絕對不會坑害自己的隊友。   “不過我剛才變形後好像想起了一些之前的事情。”喬楚此時神情變地嚴肅起來。   “你是說那次在動物園的樹林裡嗎?”   “嗯。。。那天我應該是在世界語的公益機構實習來著,外麵一直在下雨,我忽然聽到外麵有響動,我當時想要走出去查看情況,但這之後的事情我就記不起來了。”   “世界語?公益機構?你平日是做什麼的啊?”範晴忍不住好奇地問道。   “說起來我還沒給你介紹呢,我在長嘉外國語學院讀大四,今年是我在外實習的時間,那家公益機構是咱們市裡為數不多的世界語組織,我這個專業剛好符合要求,平時會幫著策劃一下宣傳活動之類的。”   1887年一位波蘭的眼科醫生基於印歐語體係,以拉丁字母為書寫係統開創了一門跨越種族、膚色、文化以及地域的人造語言——世界語(Esperanto,原意為希望者),目的便是希望人們以一種平等的身份相互理解,和平共存。   範晴對此有所耳聞,她覺得這是一門獨特且富有意義的語言。   “一般學外語的人都會被要求尷尬地展示一下才藝吧,我就不為難你了。”   “無妨啊,我周圍的親戚朋友已經把我鍛煉到不怯場了。”   “Pardonu la vundon.”喬楚思索片刻後對著範晴說出了這句話。   “聽著像意大利語或者西班牙語,這是什麼意思?”   “這個嘛,暫時先不告訴你。”   “你不會是在說我壞話吧?你們學外語的是不是都有這種小癖好啊?”   “我可沒那麼無聊!有機會再告訴你吧,先保持點神秘感。”喬楚開始敷衍著範晴。   範晴心想這字母是哪些我都不知道,想上網找個翻譯器都沒辦法拚寫下來,看來喬楚是鐵了心要吊她胃口,範晴也就不再繼續追問。   由於附近是未開放路段,範晴和喬楚隻能走到最近的公交車站,等坐上車後,喬楚立刻昏睡過去。   他在等車的時候說過自己變回人後就覺得很累,他與馬的搏鬥並沒有消耗他太多體力,甚至於因為後踢而負傷後跑離現場也沒有感到明顯的疲勞,可等到他解除變形後就突然感到極度的虛脫,身體不由自主地倒下,手臂也傳來一陣劇痛,他休息了好一陣才能勉強坐起來。   “我現在能感覺到那隻動物就在我體內,它現在似乎也在休息,雖然它沒有將淤傷保留給我,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但我想那種程度的傷痛和耗費的精力在我變回人後會因為體質的不同而被放大數倍。”喬楚坐在車站的椅子上,用滿是困意的語氣告訴著範晴自己的發現。   車開到市區後已經是晚上十點,喬楚說自己住的地方就在附近,他現在隻想馬上回去睡覺,而範晴隨後也叫了輛出租車回家了。   範晴坐在車上也感覺到了疲倦,一般來說自己十點就已經準備入睡了,而上一次以這種方式回家還是負傷從醫院出來。   範晴從來沒有麵對過這種意料之外的奔波,一切都應該合理地被她安排在自己的日程表裡,以前就算是要坐車出行,她也會算好上下車的時間,避免和下一個安排沖突。   而這兩次她甚至是恰好看到迎麵過來的出租車才想到要攔下來。   此時她竟然對自己生活的產生了一種陌生感,眼下的工作也因為意外而暫時停滯,她不知道該用什麼來填補這些忽然出現的空閑日子,漫無目的地熬時間是範晴最無法接受的度日方式。   範晴之前已經告訴過家人自己臨時有別的事情會晚點回來,父母在她回家後也就沒有過多地問詢她。   時間過去了一整天,範晴沒有打擾還在休息的喬楚,她在家通過網絡和報社朋友收集馬的情報。   據說警方在入橋公路的出口處始終沒有看到那匹馬的出現,等到進入搜查時發現它已經消失不見了。   這時喬楚打來了電話,說自己完全恢復了,他想要找地方測試一下自己變形後的能力,以便下次能更好地控製這種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