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那年歲小考,餘生順利的考上了A區最好的初中。 新的學校就在原來小學旁邊,一如從前般走讀,每日往返於都市和大山之間。 每天很早就要起床,那時候的天空很清澈,光汙染還少,每一個晴朗的夜晚和清晨都能看見星星。 漫天繁星。 餘生總會在等第一班公交車的時候望著天空,試圖尋找傳說中的北鬥七星和北極星。 北鬥七星是一個勺子,從天璿到天樞的方向可以找到北極星,那顆夜空中最亮的星星。 餘生找到過很多次,可始終不能確定自己看到的那顆到底是不是北極星,因為天上有好多好多星星都很亮,有點分不太清哪一顆才算是最亮的。 很多年後餘生才知道,勺子依四季不同而指向四方,原來所謂最亮的那顆北極星也並非古往今來是同一顆。 後來,十五歲上高中。 高中會有晚自習,所以沒辦法在每天回家了。 餘生隻有兩個選擇,要麼住校,要麼借住爸爸家。 盡管不情願,他還是選了爸爸家,想著早出晚歸也見不了麵,對他來說隻是找了個地方睡覺而已。 現在長大了,他自己心中明白,和爸爸之間有一層隔閡,但他說不上來具體是什麼。 住的地方到學校也不算太遠,三公裡左右。 開學前的某一天,爸爸特意叫上了餘生,說要帶他去看看學校在哪裡。 確實,他的世界不大,那麼多年兜兜轉轉也沒走出過多遠,隻知道新學校大概的方向,自己還從沒去過。 上車坐好後,爸爸一指儀表盤上的裡程表告訴他記住這個數字。 他明白是什麼意思,嗯了一聲。 他很討厭爸爸總是這樣說話隻說一半,但他不說。 當到達學校門口的時候,數字漲了三多一點點。 阿姨對餘生很好,雖然小時候沒有生活在一起,但也算半個看著餘生長大的人。 她會每天買好餘生第二天的早餐,一塊很大的蛋糕,每過一段時間就會換一個花樣。 在餘生模糊得看不清的記憶裡,阿姨的樣子在他很小的時候出現過,可能在那之前,也可能在那之後,記不清了。 關於這個問題,很久很久以後他從爸爸那裡得到了答案,但他沒記住。 隻是餘生沒有吃早飯的習慣,也曾婉拒過很多次,最後實在是拗不過,隻好每天帶走,會自己吃一點,也會分給住校的同學。 餘生雖然借住到了爸爸家,可是生活費和零花錢還是外公外婆給他,他知道這時候家裡的債並沒有還完,但也沒有找爸爸再要。 外公外婆會給他五十塊,這就是一周所有的開銷。 每周末放假他會回到鎮上,收假就直接去學校,隻有周中才會借住到爸爸家。 兩塊的公交費,這一來一回四塊就沒了。 好在學校食堂便宜,隻要三塊五就可以吃上一頓。 盡管很多同學都去吃七塊一餐的標準,但是對餘生來說,三塊五的就夠好了。 正好這是他的強項,不挑食,沒什麼不能吃的。 甚至後來餘生還在心裡定了一個自己喜歡吃的菜,每當它出現的時候都獎勵自己開心一下。 每天要吃兩頓飯呢,一周三十五塊又沒了,手裡還有十一塊。 下雨的時候不能騎車上學,晚上雨停了可以走回去,這樣就隻花一塊錢,還有十塊。 “花香”是那幾年餘生最喜歡的洗發露,超級香的,有時候自己都能聞到,算半個香香的男孩子吧。 一包五毛,他頭發長,每天都要洗,但是一包他可以拆成兩三次,所以一個星期就1塊吧,還有九塊。 九塊大概就是他的零花錢了,餓了可以去學校小賣部買最便宜的一塊五一包的餅乾。 偶爾打了球大汗淋漓,想喝冰水,在校門口左邊那家超市可以買到三塊五一瓶一升裝的冰紅茶。 那裡有兩家超市,右邊的那家貴5角,餘生一直覺得是黑店。 如果哪一周把這些省下來了就可以和朋友去網吧玩一會兒。 那幾年餘生最怕的就是交班費,五塊十塊的那種。 剛好自己能給的上就自己給了,可是零花錢一下子就沒了。 超過了就隻有舔著臉去找爸爸要了,其實餘生是不願意去要的。 當然他也有自己的小金庫,每年的壓歲錢可以支撐一段時間,隻是無源之水不能長久。 就這樣餘生開啟了新的生活,三年時光比想象中更漫長,漫長到足以改變他的一生。 高一上期開學不久,餘生就交到一個超級要好的朋友——依灰。 依灰是個女孩子,相貌並不出眾甚至有點胖嘟嘟的,可她和餘生極為投緣。 餘生是她的前桌,偶爾也會轉過頭去和她說說話,時間一長兩人竟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說來挺奇怪的,餘生其實不怎麼會和陌生的女孩子搭話,可對依灰他就像是個天生的話癆一般,總有談不完的天和地。 而依灰完全不同,她落落大方不似餘生,對誰都能說上兩句。 隻是每天和她相處時間最長的總會是餘生。 那時候班上的同學都以為他倆在談倆愛,其實並沒有,隻是他們的解釋在其他同學看來顯得極其蒼白。 那段時間班上有這樣一段傳言。 “據某人觀察,上午五節課,下午四節課,晚自習兩節課,加起來有四百九十五分鐘。” “餘生一天至少有四百五十分鐘都在和依灰聊天,而剩下那四十五分鐘是因為班主任上課!” 餘生和依灰聽了也是若有所思,最後相視而笑,想想雖然有些誇張,但也差不多了。 他們無話不談,依灰總是輸出的那一方,她會給餘生講很多新知識。 剛開始的時候,依灰也很吃驚他什麼都不懂,某某明星不認識,那個什麼歌手也不知道等等。 餘生也隻能尷尬的笑笑,到後來依灰也就習慣了,每當話題來到餘生陌生的領域時她總是會先給餘生科普一番,甚至還會教他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有時候話題稍微敏感些,依灰的女同桌乾脆捂著半張臉擋住餘生的目光,而餘生則是紅著臉聽完。 兩人就這樣亦師亦友的相互陪伴著,直到後來一天,餘生獨自走在大街上,腦袋中忽然一個念頭閃過。 “不知道依灰現在在乾嘛呢。”他的臉上帶著微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