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變化都是從來了地質隊之後發生的。當然這個地質隊並不是楊兵的爸爸他們那地質隊，楊兵的爸爸根本就不在地質隊裡，所以我嚴重懷疑楊兵的爸爸是一個水貨地質隊員。 　　地質隊說，我們畈底下有石油，但是還不是很成熟。他們在畈中鉆探進去了七八個很深很深的井口，據有人看見，說抽上來的成分拿去化驗，石油是確鑿的，隻是又傳說純度不是很高。 　　地質隊對我們這個畈也就是這個小平原的勘探，其實時間並不長。打井的時候，正是水稻成熟時，那年竟然在秋天一直下雨，水稻都黴了，上麵長出綠色的疣塊，看起來很惡心。可是老天一直沒有放晴的想法似的。 　　地質隊其實更感興趣的是水庫旁邊那做不高不低的大山。因為海拔高度是363米，所以代號就叫363礦山。他們采集了不少石頭標本，回去化驗之後，據說是一種很貴重的金屬礦藏。有會打探的人說，是銻礦。 　　很快，國營銻礦的礦洞開始設立起來。從橫著的礦洞口子延伸出兩天運輸礦車的鐵軌，每天來來回回通過這個軌道傳送礦車，把礦渣、碎石頭、泥土傾倒在水庫邊上和設置的攔壩區。好像沒什麼規劃，礦渣傾倒就顯得有點隨意。礦產出來以後，烏黑發亮，小小一塊，拿在手上，沉沉的，一個手掌握著的那麼大小大約有兩斤半。價格嘛，反正我們都知道一斤銻礦可以換一斤豬肉。 　　我們這裡也不煉礦，隻洗礦，主要就是把礦外麵的泥土、灰塵洗清。當然，也有叫做煉礦的小加工廠，其實就是分礦。那個銻礦分作富礦、貧礦，富礦就是純度很高的，價格自然就賣得高，貧礦就是礦和石頭混雜的，人工用錘子把石頭和雜質砸下來，留下發光的銻單獨放。不過，如果銻和石頭紋路交雜，那就天生是貧礦，貧礦按照純度價格有不同。 　　村民們有許多到363礦山幫他們分揀礦石，洗礦石，也有幫助他們拉送小火車的，每天得到的工錢也大致可以換得五斤肉左右，約莫在30元左右，這也是一個不錯的收入了。 　　一年多時間，附近的經濟搞活了，山上搭建了許多窩棚，那是民工們住宿的地方，也有的是堆放銻礦石的。看守礦石的，燒火做飯的，幫助打工程推進度的，運送礦石到山下的，賣生活物資的，賣探照燈和電池、電鉆的，大概有一百多號人集聚下來。 　　黑龍好像也沒去問國營銻礦的人可不可以自己打洞開采，他就買來雷管炸藥也開始去炸山開洞了，他膽子大是大，不過也不敢直接在國營銻礦廠旁邊開洞。他跑到這個山的斜背麵，從那裡開的洞口。據說從山背這裡進去，正好是一線富礦脈。 　　國營廠當然要過來乾涉，黑龍說，我打下來的礦石全部賣給你們，我又不私藏，怎麼樣？那時候，國營廠的人也宣傳，說礦山是國家的資產，任何個人不得占有。黑龍說，我們也沒說占有啊，我們是幫你們擴大生產，提高效率嘛。 　　國營363礦場封了他的洞口，他就晚上組織人馬進去開采。國營廠不收他的銻礦石，要處罰他。他弟弟幫他出了一個主意，說這樣吧：我們給你們交承包費，一個洞口交多少錢你們說，我們一周後就付給你們。 　　國營廠同意了，一個洞口2萬元。黑龍把國營廠的領導們請到家裡搓了一頓，把家裡最好的臘豬蹄、大草魚、豆腐乾、豬肚墨魚、烏龜燉雞這些最貴重難得的東西擺滿一大桌，和黑虎一起不停地敬他們酒。黑豹這時候還在讀高中，黑彪還在讀初中，他們自然還不會喝酒。 　　一個星期後，班群把打牛作攢下的錢拿出來了，可是也隻有八千元。但黑龍就是有水平，把他的姑爺國禮找來了，讓他也參與打礦，按股份分成。他姑爺那時候已經小有名氣了，他在承包鄉鎮一個半死不活的草墊廠，又轉型做玉石板，幾年下來竟然賺了一些錢，他出資一萬元。剩下的兩千元，黑龍給國營廠打了欠條。 　　一個星期，礦洞出了不少貨，他自己聯係到冷水江那邊的廠家，賣給了她們。2千元輕輕鬆鬆就還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