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感覺聽到了老裁縫傑克的聲音,就像是惡鬼的咆哮,太淒慘了” 說完就撲倒在教堂的門口,顫抖著往裡爬去。這唯一在小鎮裡算得上宏偉的建築此時也被黑暗籠罩,就連頂端的十字架似乎也沒了往日的神聖。 為了避免德諾被其他湧進教堂的人們踩到,辛吉德用力地把他拉起來架住,盡力的讓他重新站穩。 “那不是老傑克,我回頭時看到他剛從巴維爾妓院出來呢,邊跑還邊拉扯著他那條牛仔褲” 來不及分辨真假的德諾在聽到正麵的消息時,終於是有力氣站了起來,被辛吉德攙扶著走進了微微燃著燭火的教堂,按照慣例,教堂一般是不用電的。 前麵那幾排的座位已經被站滿了,他們倆隨便找了排靠後少人的位置坐下,深深的呼了一口氣。直到遠處的交戰漸漸地消失了聲音,德諾才開始重新說話。 “謝謝你,要不然我怕得死在那些人的腳下” 說著還掃了前排的那些人一眼。 “我們是朋友啊” “對!但是你也不應該對我撒謊,老傑克根本就不穿牛仔褲,特別是去那種地方,他隻會穿鬆軟、方便的羊毛褲” “但還是謝謝你” 冷靜了下來,德諾自然是知道辛吉德為什麼說謊。可能剛才的他就需要一點來自內心的安慰,才能重新站起來。 “蓓蕾卡呢?”德諾突然問道 “看來你是真的緩過來了,還能惦記著蓓蕾卡” “不過我也不知道,畢竟當時的情況太過突然了” 辛吉德隻記得下到酒吧一樓時匆匆的看見蓓蕾卡跑進了雜物室裡,想必是從後門跑了吧,那時的她已經把梳的整齊的金發紮了起來,雖然隻是看到側臉,但能想到一定很乾練,沒想到這位滿嘴輕佻話的女子竟還能有這樣的一麵。 正當這時,穿著一襲黑色牧師袍的男人走向了他們,遠處的燭火襯托出他那本就高大的身材更顯莊重,雖然背著光看不清楚麵貌,但是辛吉德能判斷出這是一個嚴肅的人,就像是其他的牧師那樣,虔誠又充滿信仰。 還打算聊兩句的德諾也沉默了下來,似乎在這位既是牧師又是父親的人麵前,他就會將所有的性格都收斂起來。 越接近就越能感受他的氣場,好在辛吉德也有自己的信仰,沒有感受到太大的威脅,可德諾不一樣,就好像霜打的白菜,醃了下去。 “跟我來吧” 說完就走了,好像是知道他麵前這兩人是一定會照著他的話做的。當兩人走到第一排的位置時,這位牧師已經站在了前方的高臺上,隨著他輕咳一聲,嘈雜的教堂瞬間安靜了下來。 隻能往教堂跑的,除了德諾兩人外,幾乎都是日子過不好的浪人之類的,他們才不會對教堂有著敬畏之類的情緒,就純純當做了一個臨時的安全落腳地。 當然,在魁梧的牧師麵前他們也不敢太過放肆。所以,牧師出場很快的就控製住了場麵。 “你們在這裡安頓,是神的恩賜。這和我沒有太大的關係,隻要你們守規矩。” “但要是不講規矩,就和我有關係了,畢竟神不可能關注這種小事,不然也就不會有牧師的存在。” “所以,如果你認為你能承受住神的審判的話,就盡可以按照你自己想的來。” “真的假的?”有人挑釁的問了句 牧師循著聲音轉過身來,突出的額骨經過燭光的照射,讓他本就深邃的眼窩完全的處於黑暗中。 盯著角落裡的那人一會後才發言道 “當然可以,這位外鄉先生” “你大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來,不過那之後就會由我來送你去見神” 見那外鄉人還想發怒,他的原住民朋友趕忙捂住了他的嘴,極力的禁止了他的作死行為。 直到跟隨著牧師的德諾兩人從旁邊小門的樓梯上到二樓不見身影後才把手從外鄉朋友的嘴上拿下。 “你乾嘛?!” “你這個蠢貨!這裡是落幕帝國,有的是牧師!牧師你懂嗎?信仰的是神” “不是你老家那種充滿基情手腳無力的神父,懂?” “他能把你掰成兩截,就像是掰過節餐桌上擺的火雞那樣簡單” “神父和神?” “懂了...” 兩國戰亂除了野心和權力外,估計這方麵也占點原因。 進來到二樓,是一個中型的會客廳,盡管在天花板上裝了散發出暗黃色燈光的玻璃燈,但在獨有的餐桌上還是點燃了兩根白色的蠟燭。看著兩個蠟燭已燃燒過痕跡,仍是同等高度,辛吉德就判斷出這位牧師是一位按規矩辦事的人。 餐桌隻有兩個位置,牧師提前坐在了主位,他抬手指向辛吉德示意其坐下,但好像德諾領會錯了意思,率先想坐下去,畢竟這餐桌就隻有兩個位置。 屁股還沒落下,就被對麵的牧師看住,釘在了半空。當然,不是他會法術,而是德諾被他的眼神鎮住了。隨後看到牧師打開了桌上的金屬煙盒,德諾像是得到了指令般,垂著腦袋回到了他的房間關上了門。 “坐” 麵對坐著仍像一頭熊的牧師,辛吉德自然是不想惹麻煩,照著椅子坐了下去。沒有等來預想中的對話,牧師隻是不斷地彈開、關閉握在手裡的金屬煙盒。 除了抽煙和看著辛吉德外,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 直到第一支煙抽完才把煙盒放到桌上,雙手抵住桌麵,整個上半身微微前傾,似乎是在看燃燒中的蠟燭。 “你是?” “辛吉德,德諾的朋友”他穩穩的回答道 “他也能交到朋友?” “可能我們比較來聊得來?” 辛吉德邊說邊把摸著下巴的手指停住,往前伸了兩根。 “聊得來可不能算作朋友,能拉一把的才是,是吧,辛吉德先生。” 聽到這辛吉德感到奇怪,這不是你說的嗎?懸著的心逐漸放下了,目前為止這位牧師沒有表現出惡意。牧師站起來,背過身去,邊倒著酒邊說道 “這裡就快打仗了,想必德諾也和你說了” “嗯” “那我想問問,你對於戰爭怎麼看?” 這個問題對於十六歲的少年來說可能太過沉重,尤其是他這種沒人要的孩子。 辛吉德沒有急著回答,麵無表情的思考著這位牧師的用意。他的回答既可以激進的符合戰爭狂熱分子,也可以冷靜的安撫被戰爭傷害的人們。同時也能像牧師這個組織一樣,做一個中立的評價。至少明麵上牧師是這樣的。 但他還是不能忘記自己的初衷,‘我不是一個好爭鬥的人,更別說戰爭了’。 “這東西離我太遠,雖然它一直在發生” “它不過是權力的工具,揮霍人命的屠刀,血腥又骯臟” “嗯?這話要是在有些人麵前說,你是要被吊死的” “可你不是” 這句話怔住了牧師,他沒想到一個在酒吧混跡的毛頭小子能有這樣的判斷能力。看著光抿了一口酒不說話的牧師,辛吉德內心有點欣喜,他賭對了。 “繼續” 辛吉德好像猜到了什麼,故意轉變了要說的話。 “毫不誇張的說,戰爭能把一切都毀了。” “不單單是肉體上的痛苦,還有精神上的摧殘” “年輕的戰士下意識的殺掉了敵人,卻又產生深深的內疚和同情” 說到這,牧師的身體已經開始微微抖動,握住酒杯的手掌上也冒起了青筋。 “可憐蟲們在戰場上同時的恐懼死亡,而他們的母親則是在家裡同時的擔驚受怕...” “別說了,停下!” 牧師就像是超越了臨界點的高壓鍋,爆了。憤怒的把手中的杯子活生生的捏碎了,用力地錘在了擺放著酒瓶、花瓶的木質高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就算流血了也沒有關係。 “而那些幕後的指使者卻靠著戰爭發了財” 辛吉德最終還是把最後一句話說了出來。牧師徹底的停住了,直到聽到動靜的德諾,開門打斷了沉默。牧師一把扯掉了掛在身上的黑色牧師袍,露出了堅實的肌肉線條,和滿背的傷痕,大大小小布滿了整個背部,讓人觸目驚心。 “我就是那個你口中的可憐蟲” 說著轉過身來,紅著眼眶露出了前麵更加恐怖的傷痕。那是一條貫穿左肩到右腹的巨大傷痕,猙獰的讓人膽寒。 “十八歲的年紀,我在戰場上失去了朋友,以及所有” “爸爸!” 德諾哭喊著沖到牧師麵前,不可思議的看著他身上的傷痕。從沒想過他那位可以說是不近人情的牧師父親會有這樣的經歷。到了這裡辛吉德也明白了為何德諾會如此的想要得到友情。 “我不想德諾重蹈我的覆轍,最起碼是在這場無聊的戰爭結束之前”用手輕輕扶住了德諾的後腦勺,眼中滿是珍惜。德諾就像穿過荊棘的小鹿,失聲痛哭,這幾年的委屈都在這一刻得到了釋放。 “對不起,我以為...”辛吉德突然有點愧疚 “這不是你的錯,我成為牧師就是因為不再想參與戰爭,但我愛我的國家,愛這片土地。” “想著成為牧師就能平復戰爭帶來的痛苦,肉體上能恢復,但精神上卻是難以修復,即便我常常向神祈禱”說著他看向了窗外的月亮。 “和我們走吧,你能成為德諾的朋友,我很開心”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