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金陵城的姐弟兩人有些拘謹，相比於曾經他們生活過的地方，作為江淮地區最大的城給予了他們足夠的沖擊感。 　　雖說很遠就看見了金陵城，但還是走了好長一段路才到達城門下。 　　走了這麼久，終於到了。袁初心想。 　　“風頭過去，總算是好的。” 　　金陵城，袁家府邸。 　　“現在皇後終於有了自己的子嗣，搜捕力度也是減小了。” 　　“皇後和皇上相處了有十年了，現在才有孩子，八成第一個就是男孩吧。”有人有些譏諷的說道。 　　“這可不能亂說。” 　　“既然這樣，我們就繼續按照原計劃走吧。” 　　來到府邸的一行人正在卸下馬車上的東西，力工正在搬運東西，而大人們在一旁聊起了家常。 　　母親將袁初拉到了一邊，對他有些神秘的說道 　　“袁初，你不是想讀書嗎？” 　　“是啊。” 　　“從今天開始，你就正式可以去讀書了。” 　　袁初很興奮，一把撲在媽媽的懷抱裡。 　　“太好了！” 　　“現在，我們去找先生。”父親在一旁說道。 　　先生？就是有學問的人嗎？袁初心裡對知識的憧憬讓他對未來的先生心生向往。 　　“走吧。”父親拉起了袁初的小手 　　“媽媽，我也想去讀書……”袁殊有些小聲的說道。 　　母親摸了摸袁殊的頭，有些無奈的說道。“女孩子是不能去讀書的。” 　　“為什麼。”袁殊很不解的問道。 　　“女孩子的是不能出現在學堂和男孩子一起讀書的……”母親有些無奈的說道。 　　“難道爸爸在讀書的時候，媽媽也不能陪著爸爸嗎？” 　　“那個時候媽媽還沒有遇見爸爸呢。” 　　…… 　　袁初在多年以後回憶，這應該是袁夔第一次牽著自己的小手，陪自己走了這麼長的路，去見了第一個對自己有大影響的人。 　　兩人到達了書院。 　　兩人站在門口，袁初向上望去看見了四個大大的字。 　　可惜他不識字。 　　“一會兒見了人先鞠躬，再喊先生好。”爸爸向兒子說道。 　　“知道了。”兒子答道 　　三下敲門，不一會兒後出來了一個人。 　　“您是袁夔袁大人嗎？” 　　“正式在下。”袁夔行了一個禮。 　　袁初模仿著父親的樣子也行了一個禮。 　　“家師已經在裡麵等候多時了，請隨我來。” 　　蜿蜒曲折的走廊上掛滿了無數的畫像，有一個行作揖禮的人袁初認識叫孔子，好像是什麼聖人。其他的人袁初一概不知，大部分畫像中的人物身穿官服，穩坐於太師椅上。 　　“家師就在裡麵，進去就是了。” 　　終於是見到了他們要見的人，袁初有些興奮。 　　可是真正當他看見了這個傳說中的先生之時卻又大失所望。 　　衣冠整齊乾凈，但身上無裝飾，長的算是眉清目秀但沒有特別明顯的美貌，不高不矮，個子中等。 　　如果把他丟進人群裡，大概率是找不出來的。 　　一個很正常的普通人，袁初心裡想著。 　　“快打招呼。” 　　“先生好。”袁初鞠了一躬。 　　“你好你好，在下姓陸，稱我為陸先生就好。” 　　“陸先生好。” 　　“陸機，你看我兒子在你這裡讀書可以嗎？” 　　“當然沒問題，不過在此之前我要先測試一下。” 　　陸機帶領二人走向一張書桌，筆墨紙硯已經準備就緒。 　　“小朋友，你把你會寫的字都寫上去就行了。” 　　“好。”袁初走了過去，拿起筆開始寫了起來。 　　看見袁初寫出了正確而醜陋的幾個字，陸機隻是在一旁默默的看著。 　　終於，袁初停筆了。 　　“寫完了？”袁夔有些心急 　　“我寫完了。” 　　“讓我看看……”陸機湊了過去，宣紙上歪歪扭扭寫了六個大字：一二三袁殊初。 　　“是誰叫你寫的這些字？”陸機問到。 　　“我姐姐教的。”袁初說出此話時，語言中透露出明顯的自豪。 　　“我知道了，你寫的不錯。” 　　父親也有些自豪的微笑。 　　“有山兄，你的兒子就是我的弟子了。我這裡沒有那麼多規矩，也不需要準備什麼拜師禮。” 　　“那就謝過陸兄了。” 　　袁初的事情說完，便是大人們的談話。 　　“其實現在讀書的機會比以前多得多了，可是讀書人還是很少，你知道為什麼嗎？”陸機問道 　　“有所不知，還請賜教。” 　　“哈哈哈，說不上賜教，單純的想法罷了”陸機笑了笑，繼續娓娓道來。 　　“對於大部分百姓來說，讀書識字是一項費力不討好的事情，有許多人永遠隻能耕耘在自己的土地上，無法看見其他的天地，對衣食住行之外無任何所求，這不一定是他們本身不思進取，而是其腳踩的大地困住了他們。 　　對於這部分人來說，會寫自己的名字就算是認得字。 　　有些人家因為各種原因沒有土地，隻能外出乾活，這裡可不是指流民，這裡大多是城裡人。大部分人給別人乾活要簽楔子，楔子上的字就算不認識也要找人給翻譯翻譯吧，自己要在楔子上寫名字自己的名字要會寫吧，那工錢的時候為了不被東家蒙騙至少數字要會認吧。這樣識的字也會慢慢多起來。 　　下一部分，就是不愁吃喝或者對文字有需求的人群。賬房夥計至少要認識貨物的名字，店小二至少要認識菜品的名稱，商人對物品，價格和地名的敏感度要高於是記住了它們，說書人走南闖北需要記住故事但礙於數量之大也會將其寫下來。其實他們這些人群已經基本脫離文盲，但距離真正的讀書認字還差很遠。 　　這裡麵有一部分人可以閱讀張貼的告示，可以看懂路標，看的懂《弟子規》《千字文》，說的出論語的一些話，甚至基本可以閱讀類似於《水滸傳》《三國演義》這一類的通俗文學。但真正和讀書人的差距才剛剛開始。 　　這個時候，才算開始真正開始讀聖賢書。由於聖賢書太過深奧，且行文邏輯於小說不同，所以單憑會讀書認字是無法理解其意。有一部分人因為某種願因為了融入圈子，硬把自己包裝成文化人，就會去下意識看《左傳》《史記》和《春秋》之類的書。因為有較為明顯的文章脈絡，相比於其他聖賢書更容易上手，對於他們來說是很好的選擇。 　　還有些是出於職業原因需要讀兵書，比如中高級的將領會讀《孫子兵法》《武經總要》等等。他們雖然是真正開始讀聖賢書，但還差的遠。 　　前麵的路可以通過自己的方式完成，可接下來就必須有師傅的教導。 　　《四書》《五經》就算不認識字的人大概率也是知道的。但隻有讀書人才知道科舉考的是朱子注釋的《四書》《五經》，就憑這一點就能決定除非有人教授，找書苑wｗw.ｚhaｏshuyｕaｎ.coｍ 不然連成為童生的資格都沒有。同時師門越高就代表解讀和教授的能力越高，在科舉的路上才能走的更遠。 　　這時師門也拜了，朱子的《四書》《五經》也算讀了。又會出現了新的問題：格式和字體。格式為八股，八股在本朝發揚光大成為科舉考試內容。八股對格式要求極高，即使有人教授也未必會得其精髓。僅僅縣試，就有三次考試，三次考試三次過，秀才，三次考試兩次過，童生，其他接不錄取。 　　幾十人的名額，上千人報考的情況大有人在。 　　從此開始便真正開始是讀書人，成了秀才就可以向舉人進發。接下來的考試叫鄉試。 　　不過現在對於他來說還太早了。至少在我的膝下。我會讓他接受到良好的教育。” 　　聽得有些發昏的袁家父子終於聽見了這句話，袁夔站起身，向陸機再次鄭重的行禮。 　　“那就拜托先生了。” 　　“這是一定。” 　　…… 　　剛負責兩人回到袁府之後，帶來的行李已經擱置完畢。 　　袁殊見到袁初後，內心有些復雜的說。 　　“你要去讀書了。” 　　“對。”弟弟內心在洋溢笑容 　　姐姐臉上有些陰沉。 　　“我可以把在學堂學到的東西交給姐姐。”弟弟認真的說 　　袁殊的失落在於弟弟的陪伴將會減少，但聽見弟弟如此的話語，袁殊瞬間又開心了起來。 　　“好呀。”恢復笑容的袁殊伸出了小指。“不過我們要拉勾喲。” 　　“拉勾就拉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