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麼名字?”劉嬋問道。 那老頭短暫沉默,隨後回復道:“吳義。姓吳,名義。我是窮苦人家出身,沒有字。” “那麼吳義,你和那姓林得小跟班到底是什麼關係?”劉嬋好奇的問道。 吳義搖搖頭,“沒什麼,他隻是我從洪水裡拾回來的罷了。” 劉嬋若有所思得點了點頭,隨後說道:“你和那張慕是有點關係的吧。” “或者說你對他或者山寨很重要。” 老頭沉吟片刻,好似在下決心一般,隨後說道:“我是最早和他落草為寇的那批……” “我記得那年我的村裡泛了洪水,死了好多人又是顆粒無收……官府下來催收……” 劉嬋聽著,卻是眉頭稍皺,不是因為那老頭說的不對,而是因為“洪水”這個詞語。 曾經的劉嬋一直疑惑,為什麼一年冬天的顆粒無收,就會把人們逼入絕境? 益州的農業一般是一年兩種,秋耕無收,至少還有春耕的糧食使人們得以生存,又怎麼能像那小男孩一樣,一下子八九口人死的就剩下三口。 所以伴隨天災的,必定還有人禍。 而眼前這老頭似乎幫她解開了些許疑惑。 吳義接著說道:“當時官府逼得急,但我看那老爺明明富的流油,不僅僅是小妾,連奴仆都圓滾滾的……” “我正好無兒無女,無牽無掛,正好遇到了張慕……要帶我上山去,當時他糾集了一大批人……我也就跟著他去了。” “在山上,我和張慕他們關係很好,不過因為他們的年齒不及我,他們一般稱我吳伯……” 說到這,吳義沒有說下去,隻是直直的盯著劉嬋,這讓劉嬋有些匪夷所思。 “你在看什麼,繼續說啊?”劉嬋不耐煩的道。 突然,她想到了什麼,頃刻間便釋懷了。 她輕笑著,眸子中微不可見的帶有著嘲諷。 “說下去,待破得張慕,我會上書為你請功,為你封侯賜爵。”她畫著大餅,蠱惑道。 吳義默默地收回了目光,倒是臉色變的古怪,好像有幾分意外。 劉嬋則是一邊將他的表現盡收眼底,一邊心中確定了自己的判斷。 她繼續蠱惑道:“此非你之責,人在出生性本純良……然素絲無常,唯所染之……汝少時貧苦,必……” 吳義苦笑了一陣,說道:“小女孩……你說的我不懂。什麼染絲……怎麼少時,我已經半截身子入黃土了。” “那你的意思是什麼?”劉嬋又問。 “我隻有一個願望。就是親自看到那趙有光行刑。當年就是因為此人,我們才上的山。”他憤恨地說道。 “哦?”劉嬋一怔,她倒是沒有想到這趙有光流毒如此之廣,看來自己去刑場問話的時候又多了幾個任務。 “那你在回山寨前是看不到了……” “他在正月下九左右才會來到此地行刑。”劉嬋無情的打破他的幻想。 隨即劉嬋又是微微一笑,“若是你助我及早破的張慕,許是可以看到的。到時候,不僅如此,高官厚祿,你要什麼就有什麼。” 吳義開口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作罷。 他想報答的恩情,在此刻變成了利益的交換。 他想告訴眼前的女童,她還是太過稚嫩了。 人是一種無常又敏感的動物……他們會因為一句話結下萬世仇恨,也會因為一句話定下終身宏願……就是這種性格,造就了這多樣的人間,也令這個人間無比荒唐。 而眼前的小女孩明顯不懂這些。 不過此刻辯解,隻會導致眼前女童的不信任……更別提這種用資歷勸誡的話了。 吳義痛心不已,但毫無辦法,他隻能用行動去表達了。 接下來,劉嬋又問了吳義,關於周胤,司馬進的藏匿之處。 不過吳義隻是搖搖頭,說道:“周胤不知道,不過司馬進等人早幾日已經搬出寨子,行蹤不明。” 恍惚間,桌案上的茶水已經涼透,劉嬋也沒有再喝的必要了。 “走吧。快到中午了。那個林氏也快過來了。”劉嬋一揮手,命令道。 …… 醫館前堂。 “你說她的醫術不是和你學的?” 一聲驚訝十分的聲音傳來,原來還是那個傷患。他揉了揉原本的痛處,此刻卻清爽無比,這全多虧了那玄德公之女的針灸。 此時他並沒有離開,而是和白醫工聊了起來。白醫工此時也是閑來無事,於是就攀談起來。 白醫工點點頭:“我還沒有傳授她任何東西。” 那人一聽神色更是驚訝,“那她的天賦可謂是……”說著,便停了下來,思考了半天才想出來詞語。 “真是長得既俊俏又靈秀……天賦異稟。那你有收她為徒的想法嗎?”那人問道。 這讓白醫工有些難堪,過了好久才回復。 “我說了,不過她還沒有答應我。說來也有很長時間了。” 那人一聽,臉上露出了調侃的笑容,“我說白醫工,一生之中遇到皇室宗親的機會,可不多啊。” “更別提她有那天賦,有那興趣。我知道你這倔驢子的性格……”他嘿嘿一笑,“喜歡的是真喜歡,死也要要到。比如說這難得的收徒機會。” 這話說的白醫工心癢癢的,畢竟自己也是時日無多,再不將自己師父的東西傳下去的話…… 想著,他竟是嘆了一口氣:“唉……再等等吧……” “為……為何啊?”那人極為不解。 “她還要帶兵,還要去清剿山賊,去田間地頭。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我就不麻煩她了。”白醫工說道。 “嘿,你這人……那玄德公之女……” 那人剛想說什麼,卻見劉嬋走出來,霎時間識趣的閉上了嘴巴。 劉嬋帶著吳義走了出來。 不過她並沒有離開,而是對白醫工輕輕的問道:“白先生,我家老頭的藥……你還有嗎?” “我家老頭患的是那個心疾……”怕說不清楚,她又解釋道。 白醫工自然是有的,他走到藥櫃那裡,依次抽出藥材,不一會,就打包成好幾個白布包裹,遞給劉嬋。 劉嬋是踮著腳尖,扒著櫃臺看著,小臉上震撼不言而喻。 “白先生,那我就告辭了。”劉嬋接過藥,說道。 “對了……”劉嬋似乎想到了什麼,“懷德兄呢?”她問道,今天的醫館似乎有些空蕩。 “他啊,前天剛剛出去,不過現在還沒回來,許是回去了。” 劉嬋聞言後,心中略微遺憾,不過還是點點頭,“那就告辭了。” 待走到醫館門口,又是退步打橫,禮數上自然不用再挑刺。 白醫工反應過來,想要伸出手去,卻見那道身影翻身上馬,離開了。 “唉,我說白醫工,你真是太傻了。”那人慨嘆道。 白醫工沒有辯解什麼,而是又回到了櫃臺後麵,一掃落寞,說道:“準備結賬。” 那人一聽數目,頓時愣神,“怎麼還貴了呢?” “因為那是特殊服務。”白醫工也不廢話。 “啊?!” “(oД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