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侍衛兼驂乘滿臉驚奇,還未等他將疑惑問出口,便聽遠處馬蹄聲匆匆而來。 來者正是趙雲。 趙雲騎馬匆匆而來,他自是擔憂劉嬋的安全,畢竟自家聖上做出的出格之事,每件都讓他感嘆幸得神靈相佑。 常說當朝聖上像先帝,可是先帝也沒有這麼勇猛無畏啊,也是十分聽勸的! 如今劉嬋隻帶了一名驂乘來此荒地,又是讓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聖上……你來此荒原是為何意?” 趙雲慌張的奔到劉嬋身邊,想像抱小阿鬥一樣抱住她,不過被劉嬋靈巧的躲開了。 “趙叔,我已經弱冠了……”劉嬋躲開趙雲,大眼睛閃著光,嘴唇囁喏的說道。 “你就算加冠了也不能如此……不聽話!”趙雲臉頰抽動,想了半天才憋出這幾個字來。 他很懊惱,明明都這麼大的女娃了,為什麼還是這麼叛逆? 然而,趙雲這話可把旁邊的驂乘搞糊塗了。 什麼弱冠,加冠的,女人不都是及笄嗎?就是往頭發上插簪子,這又怎麼會和冠冕聯係上? 趙雲見硬的不行,便沉下心來耐心解釋,說道: “聖上隨我回營,此地非久留之處。” “當年貫高刺高祖,乃使人伏於廁壁,幸得高祖聰慧過人,才免於刺害……” 趙雲話還未盡,但見劉嬋徑直地走進荒地之中,不顧後麵二人的震驚,用小手挖起一抔土地。 “趙叔且聽我言。” “我之意,將此地給予流民,使其屯田,此之謂民屯。” “漢中肥沃,用來作屯田之地,利軍利民……” 劉嬋緩緩地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 然而,趙雲思索了一番,卻是斷然拒絕。 “漢中離曹魏甚近,極易遭戰火,當年先帝想要定都漢中,最終棄之。” “況且屯田日久,拿來練兵不好嗎……” 劉嬋聞言有些無奈。 她知道,趙雲無非是擔心所屯之田會被戰爭摧毀,卻不知這些田地在未來會對北伐做出不可磨滅的貢獻。 這也不怪趙雲,畢竟這時候的季漢內憂外患,又怎麼會想到北伐這件事呢? 劉嬋不想過多解釋,隻是說道:“趙將軍,你隻需奉命便可。” 這時,費禕和董允帶著大批流民而來。 這些流民麵黃肌瘦,老人臉上道道溝壑比那刀疤更加驚人,年輕人也是瘦骨嶙峋,形銷骨立。 與老人唯一不同的是,那些年輕人的臉上有種生的渴望。 這正是劉嬋需要的。 他們為了留在故鄉,不擇手段得從曹操手中逃脫,然而,換來的卻是地獄般的生活。 劉嬋對著趙雲一拱手,說道:“趙叔,馬匹借我一使。” 話音未落,她就拉住韁繩,仿若飛一般,嬌小的身體瞬間便跨到了馬背上,然後穩住身形。 她清了清嗓子,對著流民言道:“諸位安靜。” 眾人看著騎在高頭大馬上的女童,都是露出了驚愕的表情。 但見大家都看向她,她才一拱手,又道:“大家此行必有所需,也必有所求……” “那麼,請靜聽某一言。” 她微笑著看著燕雀無聲的眾人,在心中打好了腹稿。 “你是何人?”突然,有一人指著劉嬋大聲責問道。 劉嬋自是皺眉地看著那個無事生非的家夥,但那人好像沒在意一樣,接著說道: “既然無有賑濟發放,為何行幽王之故事,烽火戲諸侯?” 這一席話,頃刻引發了流民的騷動。 “對啊……要不是有賑濟,我為何會來?” “這女娃娃快下來,馬上危險……” “她是誰啊……莫不是富人家的娃子,吃飽了撐得……” “唉,你們說,會不會是要將我們處死啊……” “真的這樣……我們就反抗……反正人比他們多……” 流民逐漸騷動起來,而剛才指責劉嬋的那人卻是洋洋得意。 但聽劉嬋繼續說道:“官府將為大家發放賑濟。” 這一席話,頓時讓流民平靜了許多,年輕人皆是瞪大眼睛,用渴望的眼神緊盯馬匹上的劉嬋。 此時,又是那人。 他指著劉嬋問道:“你個女娃娃,還敢裝作官府?” “大家不要信……” “住嘴,此乃大漢皇帝陛下,怎敢如此無禮?”費禕終於忍不住了,大聲嗬斥那人。 劉嬋伸手攔住了準備破口大罵的費禕,她的雙眸緊緊的盯著那“攪事”的家夥,卻是讓那人表情大變。 但聽劉嬋冷聲道:“你若不信,現在就請離開。” “不缺你一個。” 那人見狀,隻能硬著頭皮“以身作則”離開。 這一下,確實起到了些許作用,有一部分人跟著離開了,而剩下的人也是半信半疑。 劉嬋不管那些人,接著道:“官府亦會發放土地。” “離開的沒有份。” 而此時,但見幾輛滿載糧草的輜車,伴隨著眾人的歡呼聲,緩緩從遠處而來。 “各自去輜車領取一年的糧草,此乃官府的傭金。” 眾人大喜,紛紛湧上前去,分發到手中的糧食,讓老人有了活下去的希望,讓孩子有了對未來的精氣神,讓年輕人有了追求生活的底氣。 劉嬋看著這一幕,心裡有種莫名的滋味。 按理說,流民的數量很少,自然民屯的作用遠小於軍屯,她隻需要注重軍隊就好,根本就不必大費周章地在意流民的死活。 但每次看到這些在生死邊緣掙紮的普通人,她的心中總會想到過去,總會泛起悲哀。 而那些走掉的人瞬間後悔了,有的想回來,卻隻得在眾人鄙夷的眼神中又是灰溜溜地離開了。 在不遠處,那人使勁捏了捏拳頭,然後悄然離開人堆。 待眾人領完糧食,劉嬋又與他們約法三章。 聽到先免佃租一季,皆是歡歡喜喜,劃分完了田壟,便開始在荒地上熱火朝天的復耕起來。 劉嬋又給了趙雲一份地圖,言道:“此乃軍屯之田所在,趙叔可帶士卒前往屯田。” 見趙雲未動,劉嬋又道:“趙叔不必擔心,曹軍過蜀道未有十天半個月,必然無法到達。” 趙雲聞言搖搖頭,示意他並不擔心曹軍。 他疑問道:“聖上把糧食分給民眾,我不阻攔,但若是使得軍中缺糧,又該如何?” 劉嬋見他為這點小事擔憂,然是一笑,回復道:“成都有諸葛丞相坐鎮,趙叔不必擔憂。” “我即刻寫手書,送往成都,讓相父再帶些糧食來……” 趙雲聽後,終於打消了疑慮。 …… 接下來,便是士卒屯田一事。 因為在漢中的都是訓練良久的精銳兵卒,所以在聽話方麵自然是比流民要好上不少的。 在劉嬋的先苦後甜的獎勵政策下,士卒們乾的極為賣力。 在軍隊和民眾的共同努力下,原本的荒地逐漸被耕田取代,似乎漢中又回到了當年戰前的一片生機盎然。 …… 那人一路抄近道,拐進了一個破落的大院。 門口的牌匾上寫著“李氏”。 院子後堂,有個老頭正坐在落滿灰塵的塌上,旁邊幾個已近中年的侍女為他洗著水果。 那人一看到老頭,當場跪下,哭訴道:“老爺,官府已經搶走我們家斂的田地了!” 那老頭緩緩張嘴,吐出幾個果核,隨後嘶啞地說道:“我們李家祖上二世三公,有國子博士,亦有司空司徒。” “那官府豈敢動我們的地?李二,你去再探。” 但那李二並未起身,隻是顫顫巍巍地說道:“那官府已經將我們的地給了……那些庶民……” 那老頭昏花的老眼瞬間瞪大,隨後又是平淡的瞇了回去。 “竟然搶我們的地……我們為了新皇到來準備的土地。” “無妨……如今曹丕伐蜀……” “正巧拿回我們的地,順便報仇雪恨。” …… 人定之時,劉嬋已然沐浴完畢。 許是澡盆中騰騰熱水的洗禮,劉嬋此時並不瞌睡,她一邊在胸口纏著麻布,一邊思索著明天的事情。 如今屯田剛開始,還有許多亟待解決的事情。 還有一件小事,那就是當年曹操搬遷遺留下來的世家大族。 益州的大族有很多,其中不乏蠻族大姓與漢人世家,僅南鄭縣就有七個大姓,分為李、趙、鄭、程、祝、張、楊,其中不乏祖上位列三公的名仕。 然而,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在漢中之戰之後幾乎所有大族都已經隨著庶民被曹操遷到了鄴城,三輔等地。 但掌櫃卻說還有剩餘。 這讓劉嬋很驚奇也很意外,但大部分族人已經去了曹魏,勢力遭到毀滅性打擊的他們也不過是在茍延殘喘罷了。 劉嬋不管他們是用什麼方法留在漢中的,但隻要還在漢中,就必須服從於她。 不然…… 有多少殺多少。 劉嬋想到此是冷笑一聲,把她看成幼女可以,但不要真把她當成幼女。 敢惹她的洗乾凈脖子等著吧! 隨即她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想要把胸口裹得更緊一點。 但聽“撕拉”一聲,裹胸的麻布被撐開了,紛紛揚揚的斷布慢悠悠地落到了地上,隻有少部分還耷拉在那嬌柔的腰肢上。 若是關鳳二女在此,看到如此香艷一幕必然鼻血直流…… 而劉嬋有些傻眼,她這麻布可是精挑細選過的,長度和韌性都剛剛好,怎麼又被撐開了? 這下好了,還要重新再來一遍。 她把紛亂的思緒拋到一邊,又是拿來一截備用的麻布,耐心的纏了起來。 這段麻布雖說更長,但劉嬋卻是十分小心,生怕再“重蹈覆轍”。 最終,感受著胸口鼓鼓囊囊地脹痛,劉嬋分外無語。 距離裹胸也有快兩個月了,然而,最多隻能起到遮掩的作用。 “難道女孩子都這樣嗎,還是就隻有我這樣?” “真是的……為何不長身高?” 劉嬋喃喃自語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