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調兵(1 / 1)

月下秦錄 難得有夢 3293 字 2024-03-17

隴西郡自昭王置,今時已有六十餘年,雖時常有戎狄來犯,但依舊是老秦人穩定的後方,在此休養生息四代人丁,也是帝國的縮影,興起、繁榮、衰敗。   秦月吃完早食,在李然的陪同下,幾人騎馬在狄道城內巡視了一番,狄道自設為郡治以來,歷任郡守不單單統轄郡內大小事務,同時兼顧對接刑徒、修繕長城、供應糧草和北禦戎狄的重任。   俯瞰狄道縣城,西靠洮水,水勢浩蕩奔騰不止,東臨東山---據言乃是道教始祖老子飛升之地。依地形,城建南北,形似咽喉,扼守往來要道,行軍如欲北去,非經此處不得過。   回望南方,巨大的隴山山脈橫亙視線,向北遠眺依稀可見蜿蜒的長城,十二月的山風瑟瑟,雖有當頭暖陽,可衣物畢竟單薄,驟感陣陣涼意從腳底升起,蔓延至周身,秦月不敢久留山頂,隨即領著眾人馳馬下山。   昨日夜黑方至,入了狄道城,而今才得以觀其全貌,街市不多,沿途隻有三五店家,門前冷冷清清,並沒有後世商販吆喝,你來我往,相談價格的喧鬧之聲。   走路過往的行人,輕壯者極少見到,觸目所見,算是村野老農,偶有幾位青年也是手牽耕牛,沿著街道,向城外走去,大都身著麻布粗衣,頭發紮束直立,以紅黑布條多見。   回到郡邸,四周守衛的甲士明顯比先前多了起來,王鐵領著什長在宅門前戒嚴,類似這等宮殿巡守之事,對其來說異常熟練,畢竟先前可是秦王宮衛戍左郎官。   入了堂內,案幾上擺滿了竹簡,楊品全都細致的把郡內的公文竹簡重新分類,整理羅列完畢。   秦月抽出竹簡仔細的讀了起來,楊品談起正事,嘴中滔滔不絕,不時用手比劃,凡郡內之事,無關巨細,如數家珍,哪還有昨日惶恐,結巴的模樣,似是換了一人。   李然偶爾上前補充,秦月雙目看著竹簡,不時點點頭,他暗自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隴西郡現狀,遠比自己想象的要強。   全郡尚有五萬餘戶,人丁在冊十三萬,狄道城內外兩萬戶,合計四萬三千六百九十二人。   先前由關內運來,用於供給修繕長城軍民的糧草,因戰事耽擱,守軍大部分被抽至關中,平叛賊軍。糧草遺留眾多,全部囤積在府庫中。   郡尉餘木自見秦月後,還未曾開言,心中早已惴惴不安,自己統領郡內兵馬,平日裡也算恪盡職守,如今王上久久尚未垂詢,隻是神情嚴肅的聽著,偶有幾道若有所思的目光瞟來,唯恐有怠駕之罪,額頭上不斷滲出細密的汗水,與這深秋清冷的天格外不協調,聽到楊品談及糧草,瞅準此時良機,慌忙跪倒插話道:   “王上,每七日臣都親自押送糧草至長城,從未延誤,如今守關僅有將士六萬,其餘四萬皆是邢徒之人,糧草需求與先前驟降,這才使得糧草仍大量剩餘。”   “而今幾日了?”   秦月手未停歇,卷起剛剛看完的竹簡,出聲問道。   “回稟我王,已過六日,明日便又到送糧的時辰。”   “也好,此次由章將軍同你一道押送糧草。”   秦月眉目微皺,望了眼章術,隨即舒展道。   “諾”章術跪言。   回頭盯著餘木,見其臉上並無異色,話鋒一轉:   “郡內戍守士卒,尚存多少?”   “回稟我王,郡下八縣,在役士卒共計三萬,除去戍守縣城,維護治安,可戰士卒尚餘兩萬五千人。”   秦月心中粗略估算,不算其他義軍,僅項羽一人就領兵十餘萬眾,如今整個隴西,既要留兵防備戎狄,又要維持各縣治安,可戰之軍不足九萬,空有嶺南軍眾,畢竟遠水遠水不解近渴,換句話來說,這隴西是自己最後的家底了,要想重回關內,隻有這八縣九萬人馬可供倚仗。   關內義軍如若齊至,該如何應對,現在的經歷與穿越前的歷史,完全不同,沒有任何經驗可參考。   他原先舒展的眉頭,慢慢又重新擰聚在一起,雙目發呆,失神的緊盯一處,動也不動,堂內眾人見狀,皆噤聲不語。右手在額頭輕輕揉搓半晌,才開言道:   “李然,行郡守之命,召集各縣可用士卒,三日之內在狄道匯合。”   “王鐵帶足糧草,領騎軍甲士千名,先行於入隴要塞處駐紮防守,偵察賊軍,如有來犯,沿途烽火為號!”   “楊品帶領郡內官員,重新理清轄內所有可耕之地。”   “餘木收攏戰馬、補足武庫軍械,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鎧甲。”   ……   幾道命令從秦月口中說出,快速在大堂內傳來,聲調不大,落入耳中確實清晰明了。   得了王命,眾人分頭行事。   秦月回想後世史書,處處皆有記載秦末苛政,大興土木,民眾苦不堪言,他從案幾中翻尋,終於在左側看到幾摞竹簡,事關郡內秦法條例明細,轉身坐回主位,細細研讀起來。   ……   直至蒙林撐燈,輕布走來,秦月才恍然發覺天色已然大黑,合上竹簡,腦中細細回想一遍,他望著眼前這厚厚的竹簡,恐不及秦律十分之一,緊緊隴西一郡,羅列的徭役就有十餘種,如此繁重,秦民哪裡還能安心耕種,這樣的後果就是田地大量的荒蕪。   其二,刑罰過重,秦律繁雜,稍有不慎,就會株連親族、鄰裡。難怪後世中記載“赭衣(穿囚服者)塞路,囹圄成市”,這寥寥幾字,秦月不敢深想,整個大秦未曾犯罪的人,像珍奇動物一般,少之又少。   農民不事農務,轉逃山林之中,盜匪四起,大秦怎麼不亡。   剎那間,他的胸口如同被河水浸沒一般,胸膛憋的沉鬱至極,鼻翼微張快速深吸口氣,緩緩吐出,舒緩心中抑鬱。   轉頭向蒙林道:   “喚楊品前來。”   “諾”   少傾,楊品哐哐的腳步聲,從門外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王上!”   “免禮,上前來,朕有話問你。”秦月抬手指了指桌上的竹簡。繼續說道:   “朕觀郡內,刑法賦稅,竟繁重至此,郡丞有無刪減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