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康元年,時維三月,春風和煦,楊柳依依。 嬌艷的杏花競相綻放,爭奇鬥艷,好不熱鬧。 淡淡的杏花香味,縈繞著整個神京城,西郊的京軍大營自沒逃過花神的“寵幸”。 “阿嚏……阿嚏……” 賈玳揉了揉發紅的鼻子,心裡直嘀咕。 穿越到紅樓世界後,他就莫名對杏花花粉有些過敏,連帶著對三年一度的春闈,都有些不感冒了, 心裡對希圖通過科舉,升官發財的窮酸儒生,更是厭惡無比。 偏他金陵賈家西府的當家人——賈代善的大孫子,秀才公賈珠和國子監祭酒李給中之女李紈今日大婚。 滿京城的權貴和士林大佬,不是親自到場祝賀,就是派了心腹管家攜重禮到榮國府賀喜, 哪怕他們明知賈代善病重不久於人世,月前,更是給新登基的泰康帝上了遺折,蔭恩嫡次子賈政了個工部主事的職銜。 但這並不妨礙,他們對這位大魏朝碩果僅存的國公爺無比敬畏。 自賈代善薨逝後,整個賈家就開始走下坡路了。 賈玳輕嘆了口氣,手搭涼棚,望了眼遠處的天邊。 隻見紅彤彤的太陽,終於奮力穿過厚厚雲層,躍然之上, 灑下萬道霞光,滋養神州蒼茫大地,一片生機勃勃。 賈玳知道,今日的訓練結束了。 京營裡別的衛所,皆是十天一出操,已算忠於王事,但賈玳執掌的燕山前衛卻大不同。 自去年六月中旬,當了四十年太子的徐德輝再度被廢,軟禁於十王府,名不見經傳的皇四子徐德祖上位成功。 賈家第三代賈敬、賈赦皆在太子府任職,被泓熙皇帝(現太上皇)的怒火波及,時隔六年,前途再一次未卜。 年僅十二歲,賈敬的庶三子,天生神力的賈玳,被他的祖父,一等神威將軍,京營節度使賈代化做主,過繼給了他早逝的大伯——賈敷,繼承寧國府長房一脈的香火。 之後,在寧榮二府的操作下,賈玳蔭恩京軍帥營四衛之一的燕山前衛指揮使,武職正五品。 成為大魏朝建國七十年以來,最年輕的中高級武將。 麵對國朝上下的非議,千百雙眼睛盯著,賈玳每日親率燕山前衛將士操練,一刻不曾懈怠。 哪怕,今日他被族裡安排,陪著秀才公賈珠迎親,賈玳也是堅持訓練完之後再去! 《大魏軍律》乃是魏太祖根據前明教訓,重新製定的。 其中明文嚴禁軍將,利用朝廷餉銀蓄養私兵。 但凡事有例外,若是做到九邊和京營節度使,主將是可以有帥營之說的。 從魏太祖鼎定神州,魏太宗遷都神京,繼承大業將王朝推向頂點的太上皇,再到如今的泰康繼位,寧國府一脈在京營深耕了半個多世紀。 作為京軍帥營的燕山四衛,早就被寧國府牢牢控製於手,其夥食亦是軍中最好的。 若不日日鍛煉,怕是過不了多久,那些士兵就會像世家大族家的豪奴一樣,個個體胖腰圓,中看不重用。 當然了,賈玳手下的兵,有時候也很不理解他為何這麼做。 但,原主賈玳是個老實人,從來隻做不說,達不到要求的直接剔除,丁是丁卯是卯,一點情麵也不講。 為此得罪了許多,和賈家交好之人的後裔,卻也得到了更多下層軍戶的真心擁戴。 就比如現在,賈玳的話對燕山前衛的將士而言,比之聖旨還要靈,無一人敢置疑他的命令, 於萬軍之中,真真正正做到了令行禁止。 故而,燕山前衛經常被協理京營戎政,督察院右副都禦史王子騰,拿來激勵京營其他衛所。 時辰差不多了,賈玳揮手招來麾下千戶裘世安,把將士們帶去後營用早食。 裘世安此人生的滿臉絡腮胡子,塊頭高大,臉龐黝黑,聲音洪亮,二十許就繼承了他爹的百戶之職,被賈玳看中,破格提拔做了千戶。 也不知幾年後,裘世安會犯什麼事,竟在原著中進了皇宮,在夏守忠身邊做了個小太監,還專喜歡到寧榮二府勒索錢財。 可是,現在的裘世安,卻是賈玳身邊最忠實的狗腿子。 這猿糞,當真妙不可言! 趁著身子還熱乎,賈玳去營房沖了個冷水澡。 隻因待會兒,他還要領兵護衛賈珠迎親。 賈玳特意換了身乾凈錦袍,並沒穿官服顯擺。 今日是榮國府的大喜日子,他若是搶了賈珠的風頭,可就不太好了。 媽的,一群窮酸儒生! 想想賈玳都覺得晦氣,搖搖晃晃去了營中將領用餐的飯堂,心道也不差這一時半刻的,吃過朝食後,再趕回城中也不遲嘛。 賈玳打了七葷二素九個菜,雞鴨魚肉樣樣皆有,一雙筷子又插了八個肉包子, 大嘴裡正嚼著一個,吃得滿嘴是油,尋了一處不顯眼的角落,自顧大快朵頤起來, 好不快活自在,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隻是缺了一壺濁酒,不然就更完美了。 賈玳扒拉了幾口飯菜,一個年過半百,中等身材的遊擊將軍,端著餐盤走了過來,笑嗬嗬道: “賈兄弟,恭喜了!” “一大早就聽說,王大人上稟朝廷,要升你做帥營參將,以後,老哥也得在你手下討飯吃了……” 說著,那略顯富態的遊擊將軍放下餐盤,在賈玳對麵一屁股坐了下來,笑意吟吟地看著他。 賈玳抬頭掃了一眼,覺得此人確實有些麵熟,隻是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嗯,是見過一麵! 此人喚作“孫懷恩”,原是在太原鎮任職,年輕時因犯了不能了的事,轉而投在了榮國府門下,運氣好,跟著賈代善出兵去過遼東,得以官復原職。 現為京營燕山後衛指揮使,帥營一個不出彩的遊擊將軍,一大把年紀了還在拚殺,一點也沒有把軍職讓給兒子襲了的想法。 把持著軍權不放,倒是和壽康宮那位禪讓的太上皇有點像。 一樣的貪權! 當時,賈玳初到京營,拖著病體的賈代化,把寧榮二府的老部下,一一介紹給他認識,是以,兩人有過一麵之緣。 隻是,賈玳才穿越過來個把月,記憶有些模糊,心中想了許久,隱約記起這號人物。 賈玳麵上不見波瀾,心中卻是暗惱,不知誰傳的小道消息,他這個當事人竟是一點也不知。 “孫老哥,這話怎麼說的?小弟卻是聽不明白。” 賈玳搖搖頭,一邊扒拉飯菜,心不在焉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