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賈赦這衰樣,賈母長出一口氣,自覺大局已定,就差一把火了,看似講道理,實則威脅,道: “赦兒,你自個的情況,你是最清楚的。” “糊塗啊!” “竟背著尊長,私自勾連義忠親王,牽涉皇家奪嫡大案,你這輩子都無法在朝廷立足,出人頭地,” “還不如撩開手,全力支持政兒進步。” “何苦拉著榮國府給你陪葬,讓祖宗蒙羞!” 說著說著,賈母淚流滿麵,滾下軟塌,掙紮著跪在賈赦麵前,好像她能代表金陵賈家的列祖列宗,而地下的賈赦,就是那個不肖子孫。 “娘!” 賈政乾嚎一聲,膝行到賈母麵前,雙手扶著她,想要把賈母扶上軟塌,可眼睛賊溜溜的,卻直往身後的賈赦身上瞅,其意不言自明。 賈赦不言不語,就那麼呆呆地看著賈母和賈政,眼眸裡不滿了血絲,神情懶懶的,有些呆滯,可憐巴巴的,看了直教人心疼不已。 賈母強忍心中愧疚,說出的話一套接著一套,對賈赦又是一招重擊,泣道: “我的兒啊,你到底是娘肚子裡爬出來,一把屎一把尿辛苦養大的,” “為娘和你二弟,定不讓你受了委屈。” “以後啊,你就在東跨院喝喝小酒,看看書,玩玩古董字畫,忙碌大半輩子了,好好享享福,做個富貴閑人。” “外邊的事,費心,費力,又費神,都交給你二弟處理,好不好?” “赦兒,就算為娘求你了,好不好?” 說著,賈母就要給賈赦磕一個,卻辦賈政攔住了,“母親!嗚嗚……兒子不孝,惹得您老人家……” 賈赦怔怔地望了眼,他是被賈母完全放棄了,哀莫過於心死,嘴角囁嚅,到底是什麼話也沒說。 隻見,賈赦緩緩俯低身體,叩在冰冷的地上,“兒子,聽母親的!”,久久不曾起身。 聽到賈赦同意,賈母心下一喜,可看到賈赦失魂落魄的模樣,心下又是不忍。 悲喜交加,賈母老臉上一陣糾結,終是一把抱住賈赦,安慰道: “娘就知道,我的赦兒最孝順了。”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快起身,仔細地上涼。” 賈母一麵將賈赦引入座位,一麵幫他擦淚,“赦兒,有娘在,以後定不教你受委屈。” “一會兒,玳哥兒就到了,咱們收拾收拾,府裡還有幾件大事得議一議。” 卻說這大半年,東西兩府喜事連著喪事辦,沒把賈玳忙個半死。 好在他是武官,按製不必丁憂,隻需在家裡守一個月便行了。 這日,賈玳正在寧國府清點家奴,準備南下送葬的物什,不想,賈母派了鴛鴦來請他,說是有要事商量。 賈玳雖心底奇怪,但也沒多想,帶著幾個小廝,騎馬去了西府,到榮禧堂的時候,裡邊的氣氛很是詭異,好像發生過一場大戰。 賈赦臉上的淚痕尤在,坐在左邊的首座,低垂著腦袋;賈政在右邊的首座,興奮的臉頰通紅,手腳不知覺地舞蹈起來。 賈玳搖了搖頭,表示搞不清他們母子三人,又是鬧的哪一出。 “見過二叔祖母!” “見過赦叔,政叔。” 賈玳規規矩矩行禮,透著一股子的疏遠。 賈母一愣,招手讓賈玳在自己身邊坐下,一臉嗔怪道: “你這孩子,從小就是這般,認死理。” “現今,你祖父去了,你二叔又喜歡修道,對你不管不顧,” “東府裡沒個理事的長輩,你小孩子家家的,一個人過活,老婆子看著怪可憐的。” “一筆寫不出兩個賈來,玳哥兒,你很不必見外,” “以後啊,咱們常走動,喊我老太太,喊你赦叔,大老爺;喊你政叔,老爺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