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長亭送行(1 / 1)

五九天寒地凍,賈玳整日待在府裡,練兵,騎馬,博戲,時間易過。   轉眼便來到了泰康二年,二月初三,大吉,宜動土。   先一天,泰康皇帝便下了旨意,英靈南下,準許沿途地方官員祭拜,以示對賈家的榮寵。   辰時初刻,賈代化、賈代善之靈,在和尚道士搖著法器的護持下,先後出了鐵檻寺。   賈玳、賈璉兩個,作為東西二府的嫡長孫,皆是披麻戴孝,站在隊伍的前頭,   號子一響,便將手裡捧著的瓦當,用力一摔,   “嘭”地一聲,原地炸開,碎片飛濺。   “起!”   東西二府男女老少,闔在京八房族人,共計二千餘口人。   隨著大隊人流,一邊哭嚎,一邊散了紙錢,沿著官道向南迤邐而行。   出了崇文門,再行十數裡路,及至午時初刻,便到了運河渡口。   賈代化、賈代善的棺槨,安頓在官船上之後,族人和前來祭奠的故交,不及用飯,便陸續散去。   賈珠、賈璉兩個,留在官船照應,賈玳則親率一百輕騎南下,沿途護衛,以策萬全。   午時二刻,一切準備停當,官船順流南下。   還沒走多遠,就見北靜郡王水溶的車隊,擠滿了南下的官道。   李逵奉命上前查看,不一會兒,便回轉了,“將軍,是水溶那廝。”   “他邀您長亭一會。俺問了,談什麼,他任地不講理,就是不答,說等將軍去了便知,”   “真是氣死俺了!”   “若是在荒山野地,俺一板斧,非活劈了他個小白臉,給將軍出氣不可!”   李逵瞪著一雙銅鈴巨眼,須發皆張,甚為不滿。   大魏開國之時,天下已安,太祖論功行賞。   這水家軍功第一,襲五代郡王爵,才降等襲爵。   到了水溶,才四代,是以,他家仍襲著郡王爵位,在軍中資歷深厚,樹大根深。   太原鎮、大同鎮、宣府鎮,仍聽水家調遣,手握十萬邊軍。   一出孝,水溶便任了前軍都督府都督,泰康帝更是親送了鶺鴒念珠,以示恩寵。   隻是,他家也和廢太子徐德輝交好,至於牽涉有多深,尚未可知。   前次,賈家送靈,去鐵檻寺安頓,這水家沿途,亦是設了祭棚吊唁。   隻是,這次送靈南下歸葬,水溶怎麼又來了?   賈玳心底疑惑,難道是為了揚州鹽稅之事?   不禁劍眉微皺,策馬越眾而出,扯下麵巾,便見水溶正舉杯向自己示意。   時間緊迫,賈玳來不及細想,暫時放下心中疑慮,飛身下馬,臉上掛滿笑容,向長亭中的水溶行來。   “是小王唐突了,還請世兄見諒!”   剛進長亭,水溶一邊表示歉意,一邊把賈玳讓入座位。   “王爺屈尊,遠行十數裡,替家祖送行。”   “下官感激不盡,何來怪罪之說。”   賈玳說的誠懇,心中仍是猜不著水溶的來意,隻得順著他的話,虛與委蛇。   “嗬嗬……”   “什麼王爺不王爺的,那些不過是朝廷給的虛名罷了。”   “水、賈兩家,乃是世交,你我年紀相當,世兄快別外道了,”   “喚我‘水溶’,或者世兄即可,彼此親熱些。”   說也奇怪,宣府鎮節度使水波,乃是水溶的二叔(庶出),娶的是賈玳的小姑(亦是庶出),   但,賈敬娶的是江南甄家大小姐,水溶娶的是三小姐。   若是不過繼的話,賈玳還得喊水溶——姨夫。   權貴人家的關係,就是這般復雜,彼此聯絡有親,盤根錯節,利益交織,說一句,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也不為過。   隻是,利益紛爭無對錯,其間的齷蹉事亦是不少。   若是賈代善不死,賈家勢力龐大,旁人也不敢打賈敏的注意。   隻是,令人沒想到的是,賈玳被過繼給寧國府長房之後,便風雲化龍,青雲直上。   金陵賈家隱隱又有了復興之勢。   這可如何是好?   真是急壞了一些,拿賈敏動手,恫嚇林如海的,鹽商和勛貴一係勢力。   若是,賈玳知道了其中內情,又有騎兵在旁,   突然發瘋,要血洗鹽商、勛貴部屬,替賈敏復仇,為賈家立威。   如何是好?   賈家一門雙國公,亦是老牌勛貴了,為何想不開,陡然棄武從文?   若論對錯,勛貴皆是認為,是賈家先背叛他們。   他們所為,不過是自保!   順便拉賈家一把,令其迷途知返,重回勛貴大家庭。   大家有錢一起賺,有肉一起吃,豈不快活?   何必跟著泰康帝,一條到走到黑?   將來,大魏朝帝位之誰的,尚未可知,賈家何須急著下注?   先前,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朝野皆知,因牽涉皇家奪嫡,賈家第三代政治前途盡毀,麾下勢力樹倒猢猻散,幾於分崩離析。   但,很快,賈玳入了軍中,立刻穩住了賈家舊部人心。   看樣子,是個有能為的。但,脾氣有點倔。   今日,賈家送靈南歸故裡,水溶在此等候,便是想試賈玳一試,勸他放下仇恨,最好收為己用。   水溶遣散隨從,於長亭外三四丈守著,然後,以目示意賈玳。   賈玳會意,一揮手,李逵瞪了水溶一眼,罵罵咧咧領著騎兵隊,遊離在外,時刻關注著長亭內外的一切,   一有風吹草動,便立刻沖殺過來,掩護賈玳撤退。   他們已是久歷訓練,周身自帶一股殺氣,彼此配合默契,隻需一個眼神,便心意相通。   “彩!”   水溶看了,心底羨慕,看向賈玳道,“早就聽說,世兄帶兵有方,頗有寧公風範,儒將風采,”   “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王爺謬贊了。”   “下官不過學了點子皮毛,不敢班門弄斧!”   賈玳抿嘴一笑,掃了眼遊蕩在外的騎兵,心中得意,這可是他保命的法寶。   一百騎兵,在缺兵少馬的江南,可是無敵的存在。   隻是,賈玳卻是忘了,自古領兵打仗和練兵,是不分家的。   水家祖上,軍功第一,其練兵之法,比之寧榮二公,更是厲害。   隻是,   到了水溶這代,他慣和大儒、武勛世家交往,往來無白丁,看不起沙場搏命的匹夫,便有些見識淺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