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白塔寺的鐘聲(1 / 1)

博彥塔拉 喜旗大牛 3567 字 2024-03-17

哥哥的死,那個叫達古拉的女人逃不了乾係。明明說做官奴很好,卻又縱火逃生,李博彥隻覺得那個女人不簡單。   裝斂好鄂勇興的遺體,他要帶回家安葬。驛卒告訴他,沿官道一路向西,就到了牧原縣——這正是他要去的地方,他的“家鄉”。全程最慢都不超過四天。   驛卒還告訴他,附近有座白塔寺,因為山頂有座白塔而得名,說遠遠地拜上一拜,就可以保佑官道上來往的人平安,但是千萬別進到那廟裡,因為最近那附近偶爾有人口失蹤的事。   李博彥就又上路了。   出伊立克都,已經是嶺西郡的範圍了,但是嶺西郡很大,人卻很少,多是一望無邊的森林,偶爾有三五個人家組成的村落分布在官道旁,多以狩獵和采集山貨為生。   李博彥自己拉著一個板車,板車載著哥哥的屍體,就在這崇山峻嶺中走著。上坡讓他氣喘籲籲,而下坡,他又不好控製車子,讓他膽戰心驚。   就這樣走了兩日,這天附近沒有聚落,隻看到遠處山上的白塔,那是小乘佛教的標誌。   李博彥想,那廟也許真如驛卒說的那般危險,但是他必須碰碰運氣,說不準能換一口飯吃。便決心一轉岔路,奔向那廟而去。   李博彥隻覺得,離那個廟越近,越覺得有人在注視他,而且注視的眼光越來越多了。果然,從背後飛過來的一悶棍將他打暈了。   ……   李博彥醒來的時候,他恍惚感覺他應該是躺在炕上了,隻覺得頭有些昏昏沉沉的,緩緩一睜眼,才發現,這是一間僧人的禪房。隻是這間房裡除了他沒有別人。   他掙開被子,一下床,隻覺得一股涼意浸身,他緩緩走到門邊,打開了門扇,隻見一穿紅袍的僧人,坐在門口昏昏欲睡,聽見動靜一轉身,見他醒了,又趕快把他扶會室內。   “先生,你再好好歇歇吧。”   “我這是在哪兒?”   “白塔寺。”   “我怎麼了?”   “你遇著土匪了,幸虧我們住持和匪首有些交情,保下了你,阿彌陀佛,你才幸免於難。”   “佛祖保佑,謝謝你們,不過我得盡快走了,我馬上就快到家了。”   這座廟看起來香火旺盛,誦經聲裊裊,然而,給予李博彥的還是不安。說什麼都要走,無論人家再怎麼留他。   廟裡的主持念完經打完坐,正好得出空來見他,人家看到他拉著一具屍體,知道死了人,便對李博彥表示節哀,看天色已晚,便又要留他再住一夜。李博彥架不住人家真的認真地留他,便不再推辭。對於住持對他的幫助,他也表示感謝。不過此時他有了疑惑。   “法師,每一個被土匪打劫的人,你們都救了,還是隻單救了我一個?”   住持笑而不語。   李博彥也明白這個廟如驛卒說的那般詭異,充滿了秘密,但是他不打算問。   他又住了一宿。   第二天一大早,李博彥便啟程,走前他來到了大殿,要拜一拜廟裡的神,隻見正對山門的“大雄寶殿”中,對門口的,兩側羅列的,都是一個個青麵獠牙,猙獰恐怖的菩薩。李博彥當然是按照漢家禮節三跪九叩,哥死的這幾日來,李博彥似乎忘記悲傷,隻一味拉著車趕路,沒想到這一刻在佛前,他抑製許久的情感集中爆發出來。   他的額頭緊緊貼在地麵上,在他的腦海中,他才看清楚哥的模樣:那是一張圓潤的,掛滿樂觀的青年的臉。那張臉,卻被一團火給吞噬掉了。   李博彥想著,他該怎麼去麵對哥的一家人,人家隻會覺得因為他鄂勇興才死的。   但是轉過頭一想,從他被水中救起,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誰,生死也未卜,是哥讓他活下去,也是哥給他找到活下去的希望。那麼他家人如果需要,他願意一命抵一命。   他的腦海中又一次閃現那團大火,火苗背後一個很微小的人影,那可能是達古拉,他現在心裡有了恨。   他現在在極力克製自己的情緒,當他回過勁來的時候,他突然感覺某個角落裡有人在看著自己。但是到底是誰他不知道,也沒看見。   走出大殿,他擦乾了淚水。住持已經等著他為他送行。李博彥也實在不解,作為一個小老百姓,他為何要得住持這麼大的禮遇。但是也不必再想,人家願意,他也不必什麼拒絕的理由。   他謝絕住持馬,仍然一個人拉著車奔上官道,徑直往回家的路。   離家越來越近了……   回過頭來說說白馬寺裡的事。   住持送走了李博彥,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就走到殿後一間隱秘禪房中,隻見一個人身著黑鬥篷,坐在陰影中。住持立在他身旁:   “主人!”   那人發話了:   “把他送走了?”   “送走了。”   那人沉默不語。   “您確定是他麼?”   “我很確定。”   “他是不是不該經歷這些?”   “該與不該,看他自己。你們要務必保護好他。”   “我會安排好。”   “我們的計劃還得繼續。我不想他知道任何事情,也不希望他被裹挾進來,受傷害。”   “我明白,我想他也能明白您的良苦用心。”   “那人點了點頭。”   “他提到哥哥死時,是不是提到一個叫達古拉的姑娘?”   “是,據他描述,應該是她縱的火。”   “他說這個達古拉是林中百姓?”   “是,據說是某個被滅亡部落的遺民。”   “我知道他是誰了。務必把她找到,這個人可以為我們的計劃所用。”   “是。”   住持又走進“大雄寶殿”,殿中,喇嘛們繼續念著經。抑揚頓挫,好不熱鬧。住持打開一處暗門,露出一間地下室的階梯,從地下室傳上來的,是隱隱約約打鐵的聲音。   住持走了下去。   ……   傍晚,李博彥在北大河畔挽起褲腿,拉著車踩進水裡,這時已經是秋天,河水冰涼刺骨,而且水流下水藻卵石濕滑,李博彥差點跌進水裡,不過還好,沒一會功夫,就又上了岸,趕緊穿好鞋子,便又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