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到安州(1 / 1)

民國二十年冬。   初冬的黃昏,太陽的餘暉把整個安州城浸染成一個橘紅色的世界,給這座歷史悠久的偏遠古城增添了幾分神秘且更古樸的色彩。   安州市的東城門外,一名二十剛出頭的年輕人正提著一個陳舊的行李箱,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在大道上緩緩地步行。   這名年輕人的名字叫嬴琢煥,來自一個偏遠的山區小鎮。   嬴琢煥從老家楨竹鎮來到這裡花了將近一天的時間。楨竹鎮距離安州城雖然隻有六十裡的路程,但其中的道路卻是九曲十八彎,再加上前一天晚上下了一場大雨,路況也是變得非常的泥濘,無論再好再快的車,到了這條路上都會變得如蝸牛一樣的慢。   嬴琢煥搭著顛簸的馬車趕了一天的路,此時的他已經盡顯疲憊,頭也有些眩暈,肚子也是空蕩蕩的,整個人看上去就像一個癟了氣的氣球,沒精打采的。   他突然停下了腳步,抬頭看了看掛在天邊那橘紅色的雲彩,就像一幅流光溢彩的油畫,將整個天空點綴得分外美麗,給人一種溫暖寧靜的感覺,讓人陶醉。   再美的景色,嬴琢煥也沒有什麼心情去欣賞,現如今,對他來說,沒有什麼會比填飽肚子更重要的事情。   嬴琢煥邁著緩慢的步伐過了城門,此時夕陽的餘暉已漸漸散去,夜幕悄悄降臨,璀璨的燈火開始遍布大街小巷。熙熙攘攘的人群穿著顏色各異的衣服從街頭巷尾穿梭,各式各樣的車輛穿行在寬敞的道路之上,車水馬龍,絡繹不絕。閃爍耀眼的霓虹燈將整座城市裝點得如夢境一般。   這裡的一切對於長期生活在鄉下的嬴琢煥來說,這裡的一切都是新奇的,如同走進了另一個完全嶄新的世界裡。   大街上有許許多多的店鋪商家,一家接著一家,讓人目不暇接。各種各樣的店鋪鱗次櫛比,從服裝店到飯店酒館,再到茶館書店等等,琳瑯滿目,應有盡有,可以不同人群的需求,呈現一幅繁榮的景象。   嬴琢煥在一條狹窄而熱鬧的美食街行走著,就像在味蕾的海洋中航行。誘人的香氣彌漫在空中,讓每一個路過的人都垂涎欲滴。   在各式各樣的美食店中,嬴琢煥選擇了一家十分樸素的粉店,名為“八戒豬腳粉店”。   “八戒豬腳粉”,顧名思義就是用豬八戒的四隻豬蹄來做的豬腳粉,雖然人們都知道用豬八戒的豬蹄來做豬腳粉這是不可能的,但卻能因此店名而吸引不少的來客。   嬴琢煥剛走進門,就發現這個地方狹窄、乾凈整潔的小店已經坐滿了客人。   嬴琢煥付了錢給老板,不一會兒一碗香噴噴的豬腳粉就做好了,這香味讓人一聞就很有食欲感。嬴琢煥雙手端著豬腳粉,就在門外一張沒人的小桌子邊上坐了下來,享受著今晚的晚餐。   廋肥相間的豬腳,肉質燉得鮮嫩,肥而不膩,口感十分美味,每一口豬腳肉在味蕾上跳躍,讓人沉醉其中無法自拔,吃了還想吃。   嬴琢煥吃得正香的時候,他的對麵突然坐下了兩位不速之客,兩個工人打扮的的男人,他們的個子不高,身形瘦小,頭上還戴著一頂藍色的鴨舌帽。   在飯店裡吃飯,和陌生人搭桌本來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可這兩個人的打扮和模樣卻非常的奇怪,而這也引起了嬴琢煥的好奇心。   嬴琢煥一邊漫不經心的吃著粉,另一邊,他的眼角的餘光卻時不時地看向眼前的兩名陌生人。經過一番細心觀察之後,嬴琢煥發現了其中的端倪。   嬴琢煥發現眼前的兩個人雖然身著一身窮苦工人才會穿的灰色粗布衣,可是看上去,他們穿的衣服顯得非常的新穎,就像是剛從裁縫鋪裡做的新衣服。而他們那一張潔白無瑕,如美玉一般柔滑靚麗的臉;然後是那一雙纖細白嫩的小手;再加上他們胸前突起如同駝峰一樣形狀的胸脯。這種種跡象表明,坐在嬴琢煥眼前的那兩個男人是女人假扮的,而且是生長在富人家庭的。   “看什麼看,我臉上有錢啊?”   坐在嬴琢煥正前方的一個人忽然發覺嬴琢煥一直在偷偷盯著他們看,便瞬間拉下個陰沉沉的臉,毫不客氣地發問。   聽到他說話的聲音,嬴琢煥的心裡就更加的確信自己的猜想:眼前的這兩個人是女人。   “你的臉上有沒有錢我不知道,我盯著你們看是因為我在很認真地思考一件事情。”   雖然眼前人說話的語氣有些氣勢洶洶的,但嬴琢煥並不放在心上,他說話時麵帶著微笑。   “什麼事情?”那人狐疑道。   “我在想象,你要是穿上一套漂亮的女裝,那會是怎樣的一番畫麵呢?我覺得會非常地漂亮。”嬴琢煥一副欣賞的目光看著他。   “你這話什麼意思?”   那人雖然已經猜到嬴琢煥已經識破了自己的身份,但還是裝作一副迷惑不解的表情。   嬴琢煥見他還在負隅頑抗,聳了聳肩,雙眼盯著他,笑道:“我的意思已經很明了了,那就是你們兩個是女扮男裝的假小子。”   那人聽了,身體猛地一縮,心神慌亂,整個人立刻變得坐立不安,如坐針氈,想盡快逃離這個地方。   “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說話的是兩人中的另外一個,他說話的語氣非常的溫柔,少女般的聲音使人心情愉悅,讓人忘掉不開心的事情。   “不要搭理他,我們走。”   嬴琢煥還沒有開口回答,剛才那人就用右手抓著旁邊那人的衣服,半拉半拽的把他帶走,他們的身影漸行漸遠,最後消失在了街巷的拐角處。   對於他們二人的奇怪行為,隻是一笑而過,他們為何要女扮男裝,嬴琢煥並沒有放在心上,也不過多的去思考,他回過頭繼續吃著碗裡的豬腳粉。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黑夜也逐漸占領了整個世界,嬴琢煥拖著行李箱在燈光下的街道上漫無目的的閑逛。   他在走著路,腦海裡也在不停地思考著,他在想,自己來安州做一名警察究竟是不是一個正確的決定。   自從高中畢業之後,嬴琢煥並沒有繼續讀大學的打算,也不顧父母的反對,毅然決然地回家賦閑,這一眨眼間已經過去三年的功夫。他的父母也開始為他在家整天無所事事而叨擾個不停,希望他能出外麵找一份穩定的差事來讓他們安心。一開始,嬴琢煥還能拒絕,可終究還抵不過他父母的每天嘮叨,最後答應了。   可究竟要找一份什麼樣的差事,嬴琢煥可以說一點頭緒都沒有,他也為此苦惱了好長一段時間。最後經街坊鄰居的介紹說安州城裡的警察缺人,目前正在大量招人。嬴琢煥的父母聽到這消息甚為高興,希望嬴琢煥能去應聘這一份差事。   嬴琢煥原本對當警察一事並感冒,但想到現在的自己跟走投無路沒有什麼兩樣,也沒有其他更好的法子,隻好答應了。   現在嬴琢煥回過頭來仔細想了想,如今是戰火紛飛,動蕩不安的年代,社會治安並不是特別的好,經常發生打架殺人的事情。在這樣的社會背景下,作為警察,發生任何危險的事情都不是一件意外的事情,當警察或許不是什麼明智之舉。   可是,不當警察,自己又能做些什麼呢?這個問題一直縈繞在嬴琢煥的腦海中。   去碼頭當苦力工人?還是去店裡給人打工?這些從來都不在嬴琢煥的考慮範圍內,而自己也沒有一技之長,也不是什麼地主家的兒子,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農村人。   想到這裡,嬴琢煥開始陷入了彷徨。   彷徨並不可怕,因為每個人都有彷徨的時候,可怕的是一直深陷在彷徨的泥潭之中,無法抉擇。   有些人在彷徨中迷失了方向,因為在他們心中,已經看不到未來有任何一丁點的希望,所以他們就自甘墮落,變得麻木不仁,最終一事無成,成為社會最底層的人。   而有些人雖然彷徨,但卻能在彷徨中做出抉擇。他們一旦做出了抉擇,就會按照既定的方向去走接下來的路,縱使這樣的抉擇並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   嬴琢煥雖然有一絲彷徨,但他的內心最終還是做出了抉擇:既然沒有別的路可走,那隻能沿著當警察的這條道路繼續前行,走一步看一步,以後的事情以後再做打算。   不知不覺中,嬴琢煥走到了一家旅館的樓下。這是一幢有些年代,頗具西方風格的房子,灰色的門外掛著一塊長方形的黑板,黑板上那霓虹燈閃閃發光著,這些光亮匯聚成幾個字跡,寫著:住宿5毛錢/每天。   5毛錢一晚上,這樣的價格在安州城裡並不算高,普通家庭的人都能夠住的起。嬴琢煥也覺得自己有一些疲倦了,想盡快休息睡個好覺,就決定在這裡住宿一晚。   嬴琢煥剛推門進去,就看到令他覺得非常詫異的一幕,先前他在“八戒豬腳粉”店裡戳破他們女扮男裝的那兩個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此時正在和旅館的前臺小姐搭話。看樣子,他們二人也打算在這裡住宿。   旅館的大廳並不大,而大廳裡也隻有前臺小姐和他們二人,所以嬴琢煥推門進來的那一刻,他們三人的目光也下意識的往門的方向瞄上一眼。他們二人看到嬴琢煥先是有些震驚,接著就變得目無表情,直翻白眼,他們從前臺小姐的手中拿過鑰匙之後就匆忙上樓了,並沒有給嬴琢煥任何說話的機會。   嬴琢煥看到他們二人再次消失在他的視野範圍之後,突然感覺到這個世界實在是太小了,前腳剛遇見的人,現在又遇上了,而且又是兩個行為舉止都非常怪的人。嬴琢煥無奈的搖了搖頭,他輕輕地走到前臺,給了前臺小姐5毛錢,要了一把單人間的房間。   在樓梯通道上,嬴琢煥偶然發現地上有一張兩寸長的相片,他輕輕彎下腰撿起相片,相片裡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穿著一套靚麗的西裝,長得也是一表人才,一看就是有為青年。   “這相片莫不是剛才那兩個人掉在這裡的。”   嬴琢煥心裡嘀咕著,然後他便把相片收了起來,就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這裡的房間窄的很,不到二十平方米的小房間隻放置了一張鋪好被子的大床和一張一米長的書桌,書桌下放著兩張凳子。上廁所洗澡什麼的都要到樓層的盡頭去解決,十分地不方便。   嬴琢煥洗了個熱水澡後就倒在床上睡著了,他的入睡速度令人驚嘆,剛閉眼不到兩分鐘就睡著了。趕了一天路的他,實在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