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個人隻能選擇一條星君之途,在自己手裡有兩份星君賜福的情況下,他必須慎重考慮。 無論是進一步思考還是做出選擇,他都需要對星君賜福有更多的了解。 而現在,正是了解情報的好機會。 “一份這個,星君賜福,就能踏入超凡世界,為什麼我從來沒有見過幾個……被賜福者?” “兩個原因,一個是星君賜福是有限的,你容納了一份,世上能用的賜福就少了一份,除非你死了之後,星君賜福才會離開你的……屍體,尋找下一個容納者。” “其二是因為,走上星君之途是有代價,成為超凡脫俗者的代價,絕大多數人都承受不起,像我現在這副沒有生機,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就是代價之一。” 荀虞候指了指自己,自嘲地笑了笑。 “我還算幸運,至少這個代價我能承受得起,我有好幾個老朋友,他們後來都因為付出代價瘋了……我親自送他們下去的。” “這代價聽起來如此恐怖,它究竟是什麼?” 衛滄咽了口唾沫,這是他今天第二次確定天上不會掉餡餅。 “踏入星君之途後,你會擁有靈炁(音氣),每次施展超凡手段,都要消耗靈炁。” “但是靈炁來源於你的三魂七魄,你消耗的靈炁越多,你的魂魄就越虛弱,越不穩定,容易引來靈界之中外邪的入侵。” “外邪若是侵蝕你的魂,你便會看見許多幻象,最嚴重的情況下會導致瘋狂。” “外邪若是侵蝕你的魄,你的身體就會扭曲變異,化為妖魔一般的存在。” “外邪雖然多種多樣,但是侵蝕的結果都大差不差,而且受外邪入侵之人,一般也會獲得一部分源自外邪的能力。” 懂了,靈炁是藍條和理智,外邪就是古神。 不過說到生活在靈界的妖魔,衛滄忽然想起還有個妖魔在自己影子裡藏著呢。 “這靈界和妖魔……” 衛滄確實好奇什麼是靈界和妖魔,畢竟師爺說自己的分身就是“靈界的妖魔”。 “靈界是什麼,你當它是另一個世界就好,而且靈界和外邪關係很深,其他的我不能跟你多說,你現在知道的太多沒有什麼好處,隻會讓你瘋的更快。” 荀虞候沒有多說靈界,而是說起了妖魔和兇星。 “妖魔和兇星相似,但又不完全一樣。” “星君賜福本是死物,亦無所謂善惡,但是以賜福之力為惡者,即為兇星。” “不過有些星君的星君之途太容易受到外邪的入侵,所以選擇這些星君之途的人更容易成為兇星。” “妖魔和兇星差不多,是走上星君之途的精怪野獸,它們沒有善惡,做事全憑本能,隻不過它們一般都生活在靈界,很少出來為禍世間,隻有在靈界和人間聯通的時候,才會有一些從靈界跑到人間。” “殿前司的差事中,有一項就是對付兇星和妖魔,不過也不隻是我們這些官府的人,民間也有人對付他們。” “但是這些人為了所謂的江湖宗派,不願意加入朝廷,不過事實上誰都知道,他們想和朝廷搶底下的話語權罷了。” “到底是皇權不下縣,朝廷呢,也不願意和他們鬧得太僵,所以隻要他們不為非作歹,還聽朝廷的號令,朝廷對他們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通過荀虞候的講述,衛滄心中對超凡世界大體有了個印象。 超凡的世界不是像原身記憶那樣存在於傳說中,而是更加隱秘運行,甚至如同現實社會的影子。 平常不會被人注意,但是他們又無處不在。 到了此時,衛滄隻剩下最後一個問題需要思考。 到底用哪一份賜福? 是有明確修煉方法的仙首,還是眼前來源合理合法的這一份? 而最終讓衛滄做出決定的,是荀虞候的一個動作。 這個動作很簡單——他打開了那個盒子。 一個小小的瓷瓶躺在盒子裡,就在這瓶子出現的一瞬間,衛滄立刻感覺到一種渴望。 一種來自分身的,濃烈的渴望。 分身需要這個! 作為自己的金手指,衛滄本身就相當看重分身。 既然分身想要,那就沒什麼好猶豫的了。 “回大人的話,承蒙大人抬愛,下官願意加入殿前司。” “明智的選擇,這裡麵是填無星君的賜福。” 荀虞候將盒子推給衛滄。 “服用之時,需要誦持填無星君的神咒:‘天道缺常有,人道自取收。上仙垂手立,天地無餘留’。” 記住這四句神咒,衛滄拿起瓶子,心中默念的同時一飲而盡。 飲下星君賜福的他雙眼緊閉,身體不停地顫抖著,頭腦中立刻充滿了瘋狂和混亂的幻覺。 耳邊似乎響起轟隆一聲,衛滄眼前不再是一片黑暗,但看到的景象都是模糊而破碎的,好似一切都在扭曲、變形,都在他眼前重組。 他被各種形態的幻覺所包圍,所摧殘,不斷有聲音在衛滄耳邊回蕩,讓他感覺如墜一十八層煉獄。 現實與幻覺的界限越來越模糊,危機感很快湧上衛滄心頭。 不行,不能這樣下去了,再這樣下去一定會出問題! 他強打精神念誦填無神咒,眼前突然浮現出一個兔子般的生物。 衛滄注視著這隻兔子,他感到自己被這隻兔子所吸引。 隨著他的心神慢慢地沉浸在兔子的幻覺之中,身下的影子湧動起來,開始不斷地吞噬這個神秘的兔子幻象,仿佛這個兔子的存在就是他自己,或者他影子的一部分。 他愈發感覺到自己被這個幻象所吸引,而且越陷越深,幾乎無法逃離,隻能吞噬掉這個兔子才能阻止這種趨勢。 隨著吞噬的進行,他思維的肢體開始搖擺,舞蹈,伴隨著兔子飛舞在空中。 直到兔子被吞噬殆盡,眼前那些幻覺也一起消散,衛滄的思維終於返回了現實。 猛地睜開眼睛,衛滄發現現實中的他還好好坐在椅子上,手裡甚至捏著那個小瓷瓶。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醒了,你醒的倒是快,感覺如何?” 發覺衛滄醒了過來,兩人的視線也集中到他的身上。 “不太好,那些幻覺……我就記得看見了一個兔子一樣的東西。” “你運氣不錯,那是誕,也叫訛獸,是填無星君的象征之一,象征謊言,其狀若菟,人麵能言,常欺人,言東而西,言惡而善。” 荀虞候笑了笑,給衛滄解釋了一下,同時也算是對他的告誡。 “若是在吞服星君賜福的時候看見星君的化身,那這個化身所代表的能力就會獲得強化。” “無論你是否看見星君化身,星君賜福的確會影響你,當然,這不代表你一定會變得越來越愛撒謊。” “隻不過你要記住,你終究是你,本心不失,百邪不侵。” “謝大人提醒,下官謹記於心。” 衛滄拱了拱手,接著問道。 “不知這星君賜福可有等級位階之類的東西?” “當然有,這次給你的,是最低級的一曜星君賜福,第一曜的靈炁並不算豐沛,大家都這樣,如果你的靈炁太過豐沛,那也不是什麼好事,會更容易被外邪盯上。” “並且由於消耗靈炁會導致魂魄不穩,若是想要維持自身魂魄穩固,就得觀想星君化身,對於你,隻需要觀想那隻訛獸就行。” “等你什麼時候覺得到時候了,感覺自己已經完全容納上一份賜福之後,你才能憑借功勞獲得下一份更高級的,比如第二曜的星君賜福。” “什麼叫時候到了?” 衛滄好奇地問了問,但是荀虞候搖搖頭,沒有過多解釋。 “時候到了,你自然會知道,在此之前,你千萬不要服用下一份星君賜福——除非你嫌自己命太長了。” “好了,我們來這裡的事情都辦完了,你準備準備,明天就要走了,坐船可是個苦差事。” 見衛滄服用星君賜福之後沒有什麼異常,兩人便放下茶杯,從椅子上站起身來。 “而且在你這裡待得也的夠久了……想來消息已經傳出去了。” “二位大人之恩,衛某銘記五內。” 衛滄趕緊從桌子後麵走出來,對著兩人行了一個大禮。 “下官恭送兩位大人。” “不必多禮,其實我們也是有私心的。” 蔡公公笑了笑,伸手將衛滄扶了起來。 “隻要你還活著,那些人就絕不敢對我們動手。” “今日來你這裡,同時也是為了震懾後麵那些人,好讓他們知道,別以為出了中都城就可以為所欲為。” “衛某受二位大恩,自然要效犬馬之勞,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你有這份心就好,我等也要回去了。” 衛滄將門打開,一路把兩人送出將作監的大門,直到他們兩人的身影轉過街角消失不見,這才返回了倉案。 服用了星君賜福之後,衛滄感覺有點怪,不過因為和分身有關,所以他沒有說出來。 他確實感覺自己獲得了一些能力,但是總覺得有點空虛。 是的,空虛,就像服用了填無星君賜福的不是他,而是分身一樣。 並且這份空虛還在不斷催促他,讓他去服用另一份星君賜福來填滿。 荀虞候說一個人隻能選擇一條星君之途,這是鐵律。 但是考慮到自己的特殊情況,還有腳下的分身。 衛滄發現自己好像卡了一個bug,如果這一份星君賜福是被分身承載容納了的話,那麼自己是不是可以把仙首的星君賜福也給吃了? 想到這裡,衛滄心情有些激動。 小孩子才做選擇,他作為成年人,那必定是全都要。 你問他這份身體十七八歲成年了沒有? 這一輩子不一定,但是兩輩子加起來肯定成年了。 容納星君賜福給衛滄帶來的興奮勁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為他想起了懷裡的聖旨和桌子上放著的公文。 自己不僅又被卷進了新鄴這個大漩渦之中,在跳坑之前,還有一重劫數等著自己。 讓自己坐船跑到東昌府送銀子,按照蔡公公和荀虞候的說法,這一路上恐怕不會太平。 就看幕後那些藏頭露尾的鼠輩會耍什麼花招了。 進入超凡,獲得超凡能力之後,衛滄的底氣也足了幾分。 這個星君賜福給的超凡能力雖然不擅長正麵戰鬥,但是他能感覺自己身體被強化了,打不過至少也能跑。 唯一需要考慮的是幕後之人的想法。 王爺畢竟是王爺,他不一定會總惦記著自己這麼個小吏,但是他手下的人就說不好了。 衛滄不知道幕後之人到底是什麼級別,跟王爺有什麼關係。 但是現在看來,惦記上他們仨的人,地位應該不低,不僅能讓一個皇宮裡的大太監和殿前司直衙使一起來找自己,還能讓他們放低身段拉攏自己。 對,蔡公公和荀虞候就是放低身段來拉攏衛滄的。 兩人這麼大方,不隻是因為自己在案子中的優異表現,來給自己獎賞,也是花錢讓自己給他們賣命。 衛滄的職責很簡單,就是當他們的擋箭牌,讓他們躲在後麵。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所以這星君賜福衛滄也是收的心安理得,畢竟自己做的是要命的活計,收的是當擋箭牌的錢。 不過衛滄覺得,這倆人應該還有一些事情沒有說,但是他們不說,不代表衛滄不能猜出來。 不過更要命的是,他的猜測也並不是什麼好事兒,衛滄甚至希望自己這次猜錯了。 從看完那張師爺給出的單子那一瞬間,衛滄就知道,這個案子的本身的重點就不是找回銀子。 將作監丟失二十萬兩,明麵上表現出來的,是查辦一個失竊案子,頂多就是丟銀子的部門比較特殊,數額極其巨大。 但更深層的東西,是新黨和舊黨的權力鬥爭。 表麵上是因為丟了銀子,然後新舊兩黨借銀子的事情黨爭。 實際上卻是舊黨為了挑起黨爭,並在黨爭中獲得優勢地位才偷的銀子。 黨爭和案件這倆,誰是餃子,誰是醋,不看那張單子,就是衛滄也沒有猜出來。 找回銀子隻是他的自救,讓自己不受政治鬥爭餘波的牽連,讓自己的腦袋好好待在脖子上,讓自己不做城門失火時被殃及的那個池魚。 現在銀子找回來,單子遞上去,衛滄本來覺得這件事就暫時告一段落了,事實也是如此。 不過衛滄還是忘了一件事,直到今天這次密談之後,他才想起來。 權力鬥爭的結束會帶來事件的結束,但是事件的結束可不代表權力鬥爭就此停止。 因此這個案子雖然明麵上已經結案了,但是隱藏在下麵的權力的鬥爭,根本就不會這麼簡單地結束。
第一十七章 填無星君的賜福(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