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立刻將目光投過去,隻見十二枚棋子落在衣服上,並不是馬上顯現出結果,而是先全部豎起來轉了好幾圈之後,這才依次倒下。 其中的八枚是無字的鏝麵朝上,而剩下的四枚棋子之上,竟然全部都是“中”字。 看見這個結果,聶紜和武興隆似乎吃了一驚。 “四個中字,這是什麼意思?” “四中,保身卦,小安之象,鬼氣未盛,厲毒未形。保慎性命,門戶安寧。” “中位人象,故曰鬼氣未盛。然處陰弱又無交接,可謹慎保身退密,行正修德,不可為鬼厲所侵,有為必敗.戒之。” 衛滄一看這個卦象,立刻笑了起來。 “這說明那個張家二郎還活著,一時半會兒死不了——那五十兩銀子應該還能拿到手。” “但衛錄事你說是有為必敗,不能吉也。” 武興隆撓撓頭,感覺不太對勁。 “這不是代表咱們去了會出事兒嗎?” “你想啥呢?我這一卦是給張家二郎算的,有為也要是張家二郎自己作死。” 衛滄彎下腰,將十二枚棋子撿了起來。 “而且我說了這一卦叫保身,所謂保身,保的是張家二郎的身,隻要張家二郎不亂動,他就可以活下來。” 收起棋子放回包裹,衛滄又從包裹裡摸索了一陣,武興隆看著衛滄這個神秘的包裹,心中頗為好奇。 “衛錄事,您這包裹裡到底有什麼東西?怎麼取完東西也不見小呢?” 不過衛滄隻是笑了笑,沒有回答,而是又從裡麵取出一個羅盤來。 用羅盤壓住張家二郎的生辰八字,再用衣服包好羅盤,衛滄捧住這一大包東西,心中默念三遍求取張家二郎的位置後,又將羅盤從衣服裡取出。 一離開衣服的包裹,原本指向南北的指針忽然滴溜溜地旋轉起來,隨後又緩緩停下,最終指向一個方麵。 不過這個方麵並不是固定的,而是在一個範圍內來回擺動。 “這玩意兒好使嗎?怎麼來回擺動啊?” 聽得武興隆的話,衛滄看了一眼,心中頓時有了數。 “離得目標越近,這指針指的越準,從現在來看,這個張家二郎離咱們竟然還不算遠。” 事不宜遲,三人騎上馬,按照指針擺動範圍的中線方向前進。 “衛錄事,這羅盤尋人的方法,是不是不僅能尋人,還能尋物啊?” 武興隆看著衛滄手中的羅盤,心中突然活絡起來。 “我聽說副,不是,咱們鏢局的二鏢頭正在找什麼東西,能不能用這個法子給他找出來?” 聽得武興隆的話,衛滄也忽然想起來,袁文石好像還委托他和聶紜,留心大辰第三曜的賜福方子來著。 “也不是找不到,但是羅盤尋物的法子想要好用,條件相對比較苛刻。” 衛滄先指了指手上的羅盤,又指了指武興隆馬上掛著的,張家二郎的衣服。 “這一次我們有張家二郎的生辰八字和貼身衣物,才能讓羅盤尋物這個法子發揮比較好的效果,但是現在我連他找的東西長什麼樣都不知道,怎麼用羅盤尋物?” “原來如此,那可太遺憾了。” 武興隆臉上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後就不說話了,隻是盯著衛滄手中的羅盤看。 跟著羅盤的指示,三人騎馬走了約莫半個時辰,在多次轉向之後,麵前終於出現了一個有人的小村落。 此時衛滄手中的羅盤擺動幅度已經變得非常小了,幾乎是確定地指向村中的某一個方向。 “張家二郎就在這個村子裡……看來咱們到了。” 三人騎著馬,繞著村子外圍走了一圈兒,大概鎖定了張家二郎在村子裡的範圍。 不過他們並沒有立刻進村,而是叫住了一個出村的老漢。 這老漢皮膚黢黑,一副飽經風霜的樣子,雖然正背著包裹從村裡出來,但看著應該是本地人,自然吸引了衛滄他們的注意。 “幾位官人看著眼生,不知來俺們這個小莊子有何貴乾?” “老丈,我等是過來找人的,最近可有其他陌生人來過這村子?” 武興隆咧開大嘴笑了笑,雖然他已經將自己的態度放得非常和藹,但是那張大臉笑起來還是有點嚇人。 “俺們這村子偏僻得很,平時也沒什麼外人來,俺也是看你們麵生,這才停下來和你們多幾句嘴。” 那老農也被武興隆的笑容嚇了一跳,趕忙擺手,但是突然又想起來了什麼。 “不過俺們村裡有個潑皮,前兩天帶了一些人回來,好像還帶了不少大箱子。” 一聽有箱子,武興隆頓時精神起來,隻不過衛滄卻先他一步說話了。 “老丈,你可看見過那箱子裡麵的是什麼東西?可是瓷器?” 衛滄也不隻是光說話,又順手從懷裡掏出十幾文大錢,下馬塞進那老農的手中。 “俺就是個農民,哪裡敢去招惹這些潑皮?” 那老農接過錢,想了想,這才帶著幾分遲疑地說道。 “不過這個潑皮好像最近出手闊綽不少,也不知是從哪裡發了一筆橫財。” 衛滄回頭和聶紜對視了一眼,尋思這次應該是沒跑了,就是這個潑皮綁的那個張家二郎。 “我等就是來找他的,老丈可否將那個潑皮的住處告知我等?” 又從懷裡掏出十幾文大錢,衛滄再次塞進那老農手裡。 “我等今日是第一次來這個村子,有一些生意要和他做,奈何隻是書信交流,不認識路,煩請老丈給我等指個路。” “好說好說,這潑皮住的還蠻顯眼的,就是那幾間連在一起的屋子。” 拿到錢,這老丈臉上都笑開了花,一邊將錢裝進懷裡,一邊指著村裡幾處很破舊的土坯房。 “這潑皮闊綽了,之前都是白吃白拿,這次回來,不知為何轉了性子,竟然出錢買下了這些屋子,還叫了不少人過來給他修。” “老丈,聽你的意思,你好像很了解這個潑皮?” 聽到老漢的話,衛滄也有些好奇。 聽這老漢的語氣,他對這個潑皮不是很待見,但從交流的內容上看,他似乎又對這個潑皮非常了解。 “嗨,這潑皮雖然以前是一副賊猢猻的樣子,但是對同村的人還算照顧。” “那潑皮說俺家大郎在東昌府給他乾活,正打算將俺送過去,但這段時間他忙著修房子,騰不出手來。” 說到這裡,老漢拍了拍自己身後的包裹。 “於是俺就尋思自己過去看看,正好俺家大郎半個月前給俺送了點東西回來,讓俺過段時間再給他送回去——也不知他要乾什麼,但是俺尋思正好一並送過去。” 衛滄看了一眼包裹,感覺沒有什麼特別的,甚至還能隱約聞到裡麵傳來一股子乾糧和鹹魚的味道,於是就又跟這個老漢問了問那個潑皮的情況 這老漢確實是個莊稼人,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更別說知道潑皮手底下人的具體數目了,隻是說好幾個巴掌數不過來,而且這些人不僅身材很壯,麵相看著也很兇。 衛滄又問了問這潑皮的長相,這才囑咐這個老漢,說最近鬧匪寇,讓這老漢注意安全。 因為衛滄看著這老漢的麵相,雖然印堂有點發黑,但是還沒到要死的份上,但是吃些苦頭是少不了的。 這老漢聽完,隻是拍拍自己乾瘦的胸膛,自信地說自己每年收糧都要去東昌府,路又不遠,而且自己熟得很,大不了略微繞個遠,走安全的道路就是了。 見這老漢如此自信,而且衛滄他們之後要乾的事情,也不太好暴露在人前,於是便將這老漢放走了。 “你們有沒有聞到一股子怪味兒?” 等到老漢走遠,一直沒有說話的聶紜突然伸手按住自己的鬥笠,看向老漢的背影。 “而且那老漢看著有幾分眼熟。” “怪味?你說的是鹹魚味兒吧?那老丈的包裹裡應該是裝著路上吃的乾糧。” 衛滄笑了笑,翻身上馬。 “至於眼熟,莊稼漢長得都差不多,大概是你的錯覺吧。” “隻不過這老漢的麵相不太好,看著要倒黴的樣子,不過暫時還死不了。” 聶紜想了想,隨後點點頭,也沒在這件事情上糾結,一起向著那老漢指出的潑皮家走去。 為了不引起院子裡匪寇的警覺,衛滄並沒有騎著馬進村,而是將馬留到院外,讓武興隆留下來看著,衛滄和聶紜兩人則避開村民的視線,扒住墻頭翻到房頂,看著不遠處的院子。 這個院子雖然不小,但並不是那種一開始就按照一個大院子設計的,而是在好幾個院子的墻上打出供人通行的門洞,強行聯通起來的。 “這外麵看著人就不少,不知道屋子裡麵還有幾個人。” 衛滄和聶紜探出頭數了數,光在院子裡麵能看見的人,就不止二十個。 “既然看不見,那我算一卦吧。” 說是算卦,衛滄卻是偷偷將分身放了出去,順著影子溜進了院中。 院子裡人數不少,加上現在外麵天色還亮,衛滄小心控製著分身,防止分身因為天光太亮被發現。 轉了一圈兒,將院子的人員分布看了個差不多之後,衛滄才將意識收了回來。 “院子裡是二十三個,屋子裡是三十四個,不過有一個人的相貌看著和他們不是一類,可能是那個張家二郎。” 衛滄伸出手,向著遠處一間屋子指了指。 “那個人在那間屋子裡,箱子也在那裡,不過同時也有好幾個人看著他和箱子。” “怎麼處理?裡麵有一群家夥看著,乾掉他們不是問題,就怕這些人狗急跳墻。” 對於衛滄來說,這五十幾個人倒不是什麼威脅,若是求穩,甚至可以等到半夜,將分身放出去,一一抹了這些人的脖子就是了。 哪怕不用分身,自己找一套鐵甲套上,直接沖進去開無雙都沒有問題。 但是砍人和救人還不一樣,萬一這群人狗急跳墻把張家二郎給弄死了,先不說那五十兩銀子,就是這樣白白壞了一條人命,也不是衛滄願意看見的。 而且衛滄也不打算暴露分身的存在,所以他打算看看聶紜有什麼辦法。 聽到衛滄的問題,聶紜思考了一會兒,突然問到。 “剛才的線香和香爐你還帶著嗎?” 衛滄答了一聲帶著呢,就從包裹裡摸出香爐和線香遞給聶紜。 聶紜接過兩樣東西,將線香點燃插進香爐後,便手捧香爐跪在房頂上,口中念念有詞起來。 衛滄耳朵尖,雖然聶紜的聲音很小,但還是聽了個真切。 “龍蛇生怪狀,變異忽昏朦。怒指摧山嶽,權雄暝太空。” 這是……計都星君神咒? 衛滄正想著,忽然感覺一股幾位晦暗深邃的力量降臨了下來,讓他激靈靈打了個冷戰。 這股力量帶來的氛圍,和聶紜之前晉升時的感覺極為相似,他甚至還以為那個叫諸懷的家夥又來了,差點下意識地伸手將蠟燭抽出來。 念完計都星君神咒,聶紜便深吸了一口氣,猛地對著線香的吹了過去。 隻是一口氣,原本婷婷裊裊的煙霧突然膨脹起來,化作灰白色的煙浪,如潮水般向著院子滾滾而去。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那煙霧去的極快極猛,等到院子裡的人發現時,灰白色的煙霧已經填滿了整個院子。 衛滄雖然沒有像院子裡的那些人一樣,被灰白色的煙霧噴個正著,但也不可避免地聞到了一些煙霧的香氣。 這煙霧有強力的催眠作用,他的眼皮迅速變重,精神也跟著一陣恍惚,整個人好幾天仿佛都沒有睡覺,想要立刻躺下睡一覺。 無邊的黑暗籠罩住衛滄的視野,在這樣模糊的知覺裡,他似乎又聽到了某種神秘的聲音。 衛滄一邊抵抗著來自靈魂深處的困意,一邊凝神聽著那神秘的聲音。 似乎是……某種海浪的聲音。 又認真聽了聽,衛滄確定了,這就是浪花的聲音。 為什麼自己會聽到浪花的聲音,而且這聲音還越來越小? “醒醒,醒醒,我把院子裡的人都放倒了,你怎麼還睡著了?” 聶紜的聲音將半夢半醒的衛滄喚醒,他探頭一看,發現院子裡的灰白色煙霧已經消失不見,院子裡原本站著的人也都躺下了 “抱歉,剛才在想一些事情,走神了” 轉過頭,衛滄看著聶紜手裡的香爐,發現那根插在裡麵的線香此時已經燃盡了。 “這是什麼能力,能直接放倒這麼多人?” “眠霧迷城,至少我管這個法術叫眠霧迷城,關於它的具體來歷……計都之途的特點,你也聽袁副指揮使說過吧,我也不知道是哪個上位者傳下來的。” 聶紜將香爐還給衛滄,用手一撐房頂,直接翻身跳了下去。
第三十九章 炸魚(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