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旬月。 　　崔銘在於列、胡勇二人的護持下，一路有驚無險，來到了黑水邑前。 　　黑水邑依黑水河而建，是座灘塗之城。 　　黑水部族人把持著治下上百萬生民的飲水之權，兼有不俗武力鎮壓，以至於上千年來黑水部在黑水河流域都屬於絕對的霸主。 　　“於師傅。” 　　崔銘望著黑水邑，不由心生好奇。 　　“那座高塔是甚？” 　　在黑水邑正中有一座拔地而起的高塔，高約數十丈，陽光照耀，五色斑斕！ 　　於列得了崔青羊叮囑，教導了崔銘一路。 　　既是領他熟悉沿途風土人情，同樣需要教習一些粗淺武道。 　　問及高塔。 　　於列自然也不會吝嗇言論。 　　“鱗塔！” 　　“黑水部以黑水河中的墨鱗為圖騰，世代披鱗甲，著鱗衣！” 　　“黑水邑主高居塔尖，以龍虎之身，震懾宵小。” 　　言語間。 　　於列雙目有銳光四射。 　　顯然心馳神往。 　　胡勇心中卻頗有怨言，暗忖：“老於頭倒是當起了名師，小六寨主也是神清氣爽。” 　　“可苦了我老胡，堂堂一介武師，卻做著馬夫、小廝的累活！” 　　護送崔銘的隊伍，除了於列、胡勇、三匹代步烈馬外，別無他人！ 　　倒不是崔青羊吝惜人力。 　　而是黑水邑內對蓄奴管控嚴厲，凡是入城之人，若需要侍奉，都得去邑內自有的官奴坊重新雇傭仆役。 　　一來是繁榮黑水邑內的奴隸貿易。 　　二來也有防止蓄奴生亂的作用。 　　崔銘三人離著黑水邑隻有數裡遠，遠遠望去也能瞧見城中粗略。 　　於列說完鱗塔，又指了指城外違建的棚戶區。 　　“小六寨主，那些都是流民！” 　　“十萬大山寨落林立，大寨吞並小寨，獸潮、天災各種意外頻生，以至於每隔數十日便有一二座小寨覆滅，寨中生民自然隻能另尋出路。” 　　“有人就近尋處寨落求活，也有人乾脆遠徙黑水邑求生。” 　　“流民粗鄙，小六寨主還是少跟他們接觸為妙。” 　　崔銘聞言，點了點頭。 　　“於師傅放心，積水窟什麼樣，我心裡有些數。” 　　作為黑水部治下唯八大寨之一，青羊寨同樣接收了不少失寨流民，其中大半被安排進了積水窟，小半青壯會去奴兒營服役。 　　談話間。 　　三人騎著烈馬，直抵黑水邑城門。 　　黑水邑攏共有四座城門，除去北門為水口外，其他三處都是旱門。 　　及至大門口。 　　於列取出一枚鐵質令牌。 　　看守大門的鱗甲士卒，當即鴻聲大喝：“通稟！” 　　“青羊寨獻化妖族子一人，上承鱗塔，知與大祭，鹹使尊聞！” 　　唧唧一聲。 　　一道湛藍流光乍起，如飛羽，升騰而起，奔赴鱗塔之上。 　　“嗯？” 　　崔銘心中頗有些慪氣。 　　“黑水邑卒忒不知禮，竟將我堂堂青羊寨主之子，比作祭物，大肆宣揚？” 　　於列在一旁，輕聲安慰：“小六寨主習慣便好。黑水邑實力強過我等寨落太多，言語傲慢，多是目中無人之輩！” 　　“士卒如此，貴裔尤甚！” 　　崔銘點頭：“於師傅放心，我在府上便已讀過些許書冊，斷不會招致災禍。” 　　崔氏的遊記對黑水邑的風土多有記載。 　　崔銘先前心中就有大概猜測。 　　隻是書中所見，與實際親眼所看到的東西，得到的收獲感截然不同。 　　他瞥了身旁一眼。 　　城門不止正門一處，兩側也有偏門。 　　偏門一旁多有鱗甲士卒收受奉錢，少則逾十，大則上百，純粹是看碟下菜。 　　青羊寨比不得黑水邑規模。 　　但好歹也有幾分薄麵！ 　　看門的鱗甲士卒不敢收崔銘三人路費，通傳一聲後，便是哈腰請三人入城。 　　一旁的生民，瞧得心生艷羨。 　　“這是哪家的貴子？竟然不用收買門衛？” 　　“唉——” 　　“人不同命，如之奈何？” 　　“……” 　　在一眾驚嘆聲中。 　　崔銘終於踏足了他期待已久的黑水邑城。 　　“小六寨主。” 　　於列又湊近過來，輕聲叮囑。 　　“待你入了黑水祭殿，我就會抽身離去，寨主那頭還有不少事情需要忙活！到時候，胡勇會一直跟在你身邊，聽你吩咐。” 　　“嗯？” 　　聽到這話，胡勇倒有幾分不樂意了。 　　“於兄，我胡勇好歹也是煉臟的武師，怎能輕易乾這種仆役活計？” 　　於列拂手，輕笑一聲：“小六寨主是我青羊寨未來的希望，你能替他行事，怎麼算都不虧！” 　　“寨主那日選擇我倆一起行事時，便已經料定了今日。” 　　他見胡勇臉色不佳，乾脆直接說道：“胡師傅你放心，寨主虧不得你。” 　　“過幾年，寨主還有一次麻煩墨先生的機會，屆時就由你去！” 　　“當真？” 　　胡勇旋即麵露喜色。 　　於列點了點頭。 　　胡勇拍起胸脯：“於兄放心，回去轉告寨主。有我胡勇在，必保小六寨主無虞！” 　　崔銘這時也心生好奇：“於師，找書苑 www.zｈaｏshuyｕan．com墨先生又是何來頭？” 　　愣是崔氏遊記裡，也從未記載墨先生之名。 　　不等於列開口。 　　胡勇便解釋說：“小六寨主也跟我去過積水窟，見識過朱大腦袋、花娘子兩人。” 　　“他二人便是邑中隨意找的辨妖先生，做的半妖儀式。” 　　“以至於一個人長個豬頭腦袋，另一個隻一條蛇信玩弄些床笫把戲！” 　　“但墨先生不同，他是整個黑水邑唯一的知妖師，他做的半妖儀式可以契合我等身軀，達到妖化之效。” 　　他又指了指於列。 　　“於兄背上的羽翼，便是墨先生親自操刀之物，你要是見過了，自然能知曉其神異！” 　　崔銘一愣。 　　他沒想到小小的一個半妖改造，居然還有這般多的名堂。 　　難怪當初積水窟時，胡勇如此嫌棄朱大腦袋幾人。 　　他起初還覺得胡勇有著做人的自尊，不喜這些人奸、妖奴。 　　現在看來倒是崔銘格局小了。 　　胡勇不喜的是他們隨意找人做這等神聖的儀式，胡亂取了妖獸器官，移栽到自己身上，成為那等下乘半妖。 　　於列此時出聲解釋：“半妖儀式考驗知妖之能。” 　　“黑水邑中確實有些辨妖先生也有能耐，隻是大多沒有墨先生那般令人信服。” 　　崔銘會意，暗忖：“無非是黑診所和正規醫院之分。” 　　“說白了，姓墨的有證，做起手術來，那些受術的武師都能平白多幾分信心！” 　　不知不覺。 　　三人已經走過黑水邑主道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