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馬顛簸,一路無話。 時隔不到一日,崔銘再次來到了內城區。 鱗塔高立。 崔銘的車馬一路直奔塔下。 車廂上,比起上次那駕,多出了一個漆黑鱗片樣式的紋章標記。 路上的人見著車馬,自覺避讓走開。 崔銘撩起車簾,往外瞧時,也頓時感受到了墨氏一族對整個黑水邑的統治力。 千餘載時間,並非虛度光陰。 “唉——” 崔銘坐在車廂內,不由心生感慨:“青羊寨想要崛起,確實是任重道遠。” “一寸山河一寸血。” “黑水部外,流雲山脈有流雲部盤踞,烈山有烈山部駐足,赤梟山更有赤梟部巢穴……” “無論哪個都不好招惹!” 其中赤梟部最是了得—— 赤梟翟氏傳承赤梟血脈,赤梟為羽屬火行之妖,先天喜食鱗魚。 黑水河不遠處就是赤梟山。 黑水墨氏承襲的墨鱗血脈,屬於鱗屬水行之妖。 墨鱗與赤梟,彼此相克,互為食譜,兩家關係注定永無寧日。 事實也確實如此。 思索之間。 鱗塔卻是到了! 崔銘與使者問好:“叨擾了。” 使者可沒有上次那般隨意。 連說不敢。 崔銘躍下車駕。 塔下。 兩名鶴發道人依舊如故。 見著崔銘來了,他們目光倏地緊張起來。 起身晃蕩,最終不甘地匍匐在地,口呼:“恭迎大人,駕臨鱗塔!” “恭迎大人,駕臨鱗塔!” “……” 三跪九叩。 全無半點仙人姿態! 就連方才對崔銘恭敬異常的墨氏使者,也是一臉輕蔑地看向二人。 崔銘望著他們那副屈辱模樣,心裡鬆了口氣:“食氣仙果不如前,幸虧我沒上這老頭的當!” 第一次來時。 崔銘還不覺得他二人卑微,不過是寄人籬下,權且做個守護門童。 但現在。 崔銘五感增強,清晰可見兩人脖頸處的鎖圈,好似一道魔咒束縛著兩人的一舉一動。 “墨河曾經說過,在龍脊大部的奴市,這等仙奴隨處可見。” “他們本身也不是上古仙宗殘餘。” “而是大部的貴胄取來上古遺留的功法,專程尋些奴隸教導,馴服成價值不菲的仙奴玩樂。” 略一思索,崔銘直接無視兩人,進了鱗塔。 “劍履登臨,入塔不趨,贊拜不名!” 這句話,使者並非單純說說而已。 墨駒先前曾拿這事取笑過崔銘,說他是外子,進塔需要三跪九叩! 這話不假。 尋常人進入鱗塔中確實得小心謹慎,恪守各種規矩,不說三跪九叩,至少得要亦步亦趨。 不過崔銘現在身份水漲船高。 倒也不至於此。 他一如初來時候,一躍便登上了墨河休憩的第一道中轉層。 墨河如故,翻閱著書籍。 墨駒人不在。 隻有崔銘一人出現在了墨河身前。 鱗塔內並無護衛,本身內裡就暗置了許多機關之物。 “崔銘。” 墨河放下手裡案牘,起身相迎。 “墨駒等人,皆在塔下,你不如一道前去熟絡一二?” “墨駒?”崔銘心中納悶:“墨駒瞧我不得,難道要讓我熱臉貼他冷屁股?” 但他轉念一想。 “大魚頭行事多有深意,他讓我去尋墨駒,顯然是想緩和我們之間的關係!” 說實話,崔銘也有意如此。 墨氏的權力集中在邑主一人之手。 不管是司政、大祭,還是僅次於邑主地位的獵首,三者都是為了分攤邑主責任,而被推舉出來的副手。 墨駒是現任邑主的親子,具體排行第幾,崔銘不清楚。 但對方卻是其中天賦最佳的幾人之一! 青羊崔氏人丁不旺,方才推行長子繼承製度。 黑水邑當家的墨氏一族卻不同,族內嫡係、旁支林林總總加起來占據了一座內城,少說也有千人之數。 千人之族,自然得要任人唯賢。 墨駒很大可能就會成為下一任的邑主。 崔銘猶豫一二,拱手笑道:“崔銘,但憑墨師吩咐。” “哈哈——”墨河大笑:“自家人,便該如此。” “墨駒雖是有些脾氣,但其本心仍是好的,崔銘你與他多多熟絡,便可知其為人。” “嗯。” 崔銘訕笑點頭。 他可不認同墨河的說法。 不過崔銘如今身在黑水邑,事事都要考慮到自家青羊寨。 他不願意去得罪黑水墨氏的人。 墨河起身,走在前頭。 鱗塔說到底其實是一處辦公場所。 頂層以外,皆是案牘之地。 第一道中轉層,由當代大祭所有,內裡多放置典籍。 第二道中轉層,則是司政要地,內裡多放置文書、案牘,平日裡黑水邑的司政便在上麵處理俗務。 再往上便是頂層。 頂層據崔銘所知,那是黑水邑主常年閉關之地。 邑主實力出眾,可禦空飛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鱗塔另一道門便在塔頂,往昔若有變故,邑主便會飛身而出! 崔坶在黑水邑住了十數年。 大抵見過一二次這樣的情況,不過足以讓他對崔銘吹噓再三。 “墨師。”崔銘詢問:“阿爹說墨師是整個黑水部最聰慧的賢者,讓我好生跟在您身後學習。” “我卻不知曉往後該做些什麼,又該學習些什麼?還請墨師教我。” 崔銘態度溫和。 墨河邊走,邊點頭道:“皮毛、筋骨對於尋常人來講,確實是需要好生錘煉的境界。” “但你也清楚,修妖者先天體質驚人,禮成則是皮毛境,稍一打磨即入筋骨境,而後須臾數載,五臟境界轉瞬又可以成!” 崔銘點頭。 “妖修能夠有這般的地位。” “喝水吃飯一樣的練武進度,確實占了很大一部分因素。” 墨河又耐心解釋:“你來我黑水部,其一便是要融合妖血,如今這事已成,你隨時都可以回青羊寨去。” 崔銘趕緊搖頭:“三人行,必有我師。小子在青羊寨不過是與阿爹、家中客卿學習,若能跟在墨師身邊,學的都是整個黑水邑最出眾的知識。” “擇其善者而從之,我雖年輕,卻也懂這道理。” 崔銘一頓誇贊。 倒是讓墨河老臉一紅,雙腮粘液四墜。 他搖了搖頭,指了指頭上剛離開的中轉層:“那裡才是學問真正放置的地方,你跟著我頂多是學些搬運來的東西,倒不如自己去翻閱先賢典籍,去明悟其中的道理。”
第二十九章 鱗塔(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