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 也許是因為牙齒漏風,方允念叨著的話語發音有些奇怪,但莉奈的表情反而開始變得嚴肅了起來。 當方允頂著手提箱從地麵上顫顫巍巍的站起,他的頭直愣愣的抬起來。 一雙沒有瞳孔的駭人眼眸直視著麵前的護士,血絲密布的眼白已然看不到任何人性的存在。 “莉奈姐?” 就當方允醒來的那一刻,莉奈抱著菱紗從床上站了起來,菱紗感覺到莉奈的動作,疑惑的抬起頭來看她。 “菱紗,我們先出去吧。” 說著,莉奈快步抱著菱紗從醫務室的門走了出去,還不忘貼心的把門帶上。 另一側,隨著衣物破碎的聲音,方允全身的肌肉好似氣球一般異常的鼓起。 帶著痛苦的呻吟聲,還有斷斷續續的低語,一根根尖銳的骨刺穿破背部與肩部皮膚,化作森白色的骨簇遍布他的半身。 當他朝前邁步,原本一米七左右的身高也隨之暴漲,很快變成了一個二米多高的巨人。 覆蓋著骨簇的腳掌落在地板上,沉重的聲響在醫務室裡回蕩。 在方允尖銳的咆哮聲中,他的雙臂皮膚被撕裂,泛著青白色光澤的角質破體而出,層層疊加,將他的雙手包裹,化出兩隻鋒利的巨爪。 克洛伊的神情依然未變,她打開手提箱取出了兩支注射器,看也不看就紮在了自己的側頸上。 隨著柱塞推到筒底,克洛伊湛藍色的瞳孔中也浮現出細密的血絲。 汗水從女孩的額頭滾落,但她看起來恍然未覺,蒼白的臉蛋上麵無表情,隻是凝視著體型變得愈發龐大的方允。 動了! 方允那雙巨大的利爪劃破空氣,爪尖在醫務室慘白的燈照下泛著青光。 隨著利爪劃過家具與擺設帶起磨人耳膜的金屬音,克洛伊身子往後一仰,爪風擦著她的發梢掠過。 緊接著方允發出痛苦的嚎叫聲!他扭動巨軀,兩隻利爪狂亂的揮舞著,在金屬製成的墻壁上摩擦帶起細小的火星。 克洛伊嬌小的身形在這翻飛的雙爪之間飛舞,隨著血液四濺,方允的咆哮聲也變得越發有氣無力。 當他的動作終於慢了下來,才看到那雙粗大的臂膀上不知何時已經插滿了各式各樣的利器! 這些利器盡然有序的在胳膊上排成一列、黑色的血液從血槽中流出,滴滴答答地淌落在地板上。 方允發出困獸猶鬥的哀嚎聲,緊接著雙爪合一朝麵前的克洛伊砸下,她隻是麵無表情地一個滑鏟從方允襠下穿過,反手將兩把手術刀插在了異變體的膝蓋窩裡,又引來一陣吃痛的咆哮。 方允掙紮著想要轉身,卻感覺到自己肩膀上一沉。 不知何時護士已經踩在了他的肩膀上,一柄鋒利的尖頭剪刀從脖頸側插在了他的主動脈上,黑色的血液噴濺而出。 暴怒的方允狂吼著伸爪去抓肩膀上的家夥,然而克洛伊一個翻身已經落在了地上,緊接著又是一左一右兩柄鋼錐刺入他的後腰。 即便是被強化過的肉身也無法免除腎臟直擊帶來的劇痛,加上大量失血以及雙腿遭受重創。 方允巨大的軀體再也支撐不住,搖晃著緩緩跪倒在地,口中發出難以抑製的哀鳴。 但唯有他的那雙眼睛——那雙血絲密布的猙獰白目中,黑色的血絲悄然爬上了眼珠。 克洛伊冷眼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當跪倒在地的方允扭轉身體,吃力地朝著她揮爪橫掃。 她隻是輕輕一跳縱身飛躍到方允的身側,一柄三棱軍刺隨之刺入他的左胸,黑色的血液從他的嘴角溢出。 當他的心臟開始逐漸停止跳動、更多的黑色血液瘋狂地湧入大腦,腎上腺素急劇增加…… 他的意識瀕臨死亡的邊緣,伽馬振蕩現象讓他的人生像走馬燈一般浮現在他的腦海之中,最終定格在了現在。 他看到了自己的死,總覺得這樣的情節很熟悉,好像剛幾天前才遇到過。 他想起了愛給自己講評書的杜叔、想起了那個喋喋不休的房東大媽、想起了那個自稱閻爺的王八羔子、想起了之前遇到的那些怪物…… 但他想不起更多的東西,他想不起自己的過往,走馬燈裡每一幀關於童年的畫麵都如此模糊,他忘了什麼? 為什麼總是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夢到那個房間? 那個夢裡的女孩又是誰? 他有太多的疑問需要人來解答,也有太多的答案需要去尋找。 回憶漸行漸遠,到了一切的最後,他隻記得一個眼神,一個人拿著一把槍抵著自己的額頭,對他說了些什麼……好像是一個女孩…… 最終,當死亡的黑幕降臨在他的意識之上,他那頑強的生命之火最終也在這無邊的黑暗之中,悄然熄滅…… 緊接著,他的雙眼再次駭然睜開! 出現在在他眼中的不是瞳孔。 而是黑暗。 那是如同仰望深淵般、不可見底的黑暗。 ----------------- 羅芬公司18層,特勤二隊所屬辦公室。 隨著門被一腳踢開,身上還沾著黑色血跡的閻爺大踏步走了進來。 在辦公桌一側,身材高挑、腰上係著武裝帶的少女眉頭緊蹙,掃向他的視線也變得陰沉了起來,坐在辦公桌邊上的人卻不以為意,甚至手裡的動作都沒有停頓。 “怎麼,心疼你的新員工了?”辦公桌後麵的人調笑道。 “你知道我不是來問你這個的。” 閻爺的神色也略顯得有些陰沉,“我要問你的是,你那天為什麼會去碼頭?” 坐在辦公桌後麵的人狹長的眉毛微微挑起,“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告訴我,莫憐影,為什麼作為羅芬公司三號人物的你,會在黑傘社第一次恐襲、方允遇害的當天,帶上全部隊員去了黑水市內一個默默無聞的航運碼頭?” “哦……你的意思是,我作為羅芬的三把手,突然有一天發神經全軍出擊去了一個小碼頭,還剛好撞上了黑傘社恐襲現場?” 坐在辦公桌後麵的人微笑著拍手道,“這故事聽起來真不錯,對不對小仙。” 閻爺死死地盯著她,目光變得越發陰沉,隱約可見幽藍色的火焰在他的周身浮現。 與此同時,被稱作小仙的少女擋在了辦公桌前,她的雙眸浮現出刺目的殷紅之色,瞳孔仿佛紅月浮出水麵一般緩緩蕩漾著。 “哼。” 隻劍拔弩張了一小會,閻爺的架勢也隨之鬆懈,他稍稍嘆了口氣,從兜裡掏出煙盒,抽出一根點上,深吸了一口。 “果然你根本就不吃這一套,看來隻要你不想,即便是霏霏也不能讓你說出實話。” 坐在辦公桌後麵的人嬉笑著攤手,“誰知道呢,要不你讓總隊長過來試試?” “你也就她不在總部這段時間敢這麼說了。” 閻爺一屁股坐在旁邊的沙發上,一隻手扶著沙發的靠背開始抱怨。 “你們單位就這麼忙,公司高層還天天跑外勤的,這種事不應該都交給下屬負責嘛?搞得我們倆跟異地戀似得,一年到頭見不到幾回。” “總隊長就是這樣的性格。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相比之下,你作為黑水的城市監管人好像很閑啊,要不要我給你找點兼職之類?” “不用這麼快就下逐客令,我現在可是忙得焦頭爛額,今天來你這隻是順帶,抽完這根煙我就走了。” 一時間房間裡的聲音沉默下來,隻剩下閻爺吞雲吐霧的聲音跟沙沙沙的寫字聲。 “你好像對他很放心啊,還是說其實你並不在乎?”辦公桌後的人漫不經心道。 “嗬嗬,喪屍的生命力可是很頑強的。”閻爺笑道。 “即便你把他的頭砍下來,他的腦袋也會掙紮著爬過來,狠狠地咬你一口。” “喪屍嘛……”辦公桌後麵的人也笑了,“說是喪屍,更像是被鐵線蟲寄生的螳螂之類的吧。” 突然,閻爺的眉頭一皺,他的視線向下沉,目光仿佛穿透過地板朝大樓的下方看去。 另一側,站在辦公桌旁邊的少女眼中紅光掠過,俯下身跟辦公桌後麵的人小聲說了些什麼。 “……一次覺醒,就這樣成功了嘛。”辦公桌後麵的人低聲念著。 閻爺笑道,“看來你的遊戲提前結束了。” 辦公桌後的人對他的問題不置可否,“鬽音告訴你的?” “我在樓下買煙的時候,剛好撞到她,就隨便聊了兩句。” 辦公桌後的人嘆道,“我可是還特意叮囑過讓她先待機的。” 一旁站著的少女也流露出無奈的表情,閻爺聳了聳肩,從沙發上站起來,徑直的往外走。 “你最好趕緊通知最近的隊員過去看看,否則恐怕有人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