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允終於切身體會到了鬽音所謂的粗暴教導方式,這何止是粗暴,簡直就是殘忍! 簡單地說,鬽音的方式就是讓身體不斷地受到傷害,從而讓身體不斷地進行自我修復,在這個過程中讓方允逐漸習慣再生這一過程,並且學會克製自己的生物本能,也就是自我保護本能以及反射沖動。 人類的身體是如此的完美且復雜,在千百年的進化史中,我們的身體已經記住了那些危險的東西,例如疼痛、摔落、窒息、火以及劇毒。 例如來到沒有防護的高處會畏縮、聞到異常的臭味會警惕、看到別人手裡的武器會感受到恐懼,我們的身體在不知不覺之間便已經將這些信號刻印在了本能之中,這也是弗洛伊德本能學說的基本理論之一,即所謂的無意識觀點。 假設有一壺燒開的水,水已經沸騰到滾燙,當你靠近的時候,可以看到從壺嘴裡噴出的蒸汽、微微顫抖的壺身、壺底下燃氣灶的火花,現在有人要逼你不做任何防護,徒手伸進這壺水裡…… 你可以想象得到滾燙的熱水會燙傷你的皮膚、刺痛你的皮下神經,嚴重的話還會讓你的肢體起泡、潰爛…… 而方允現在在學得便是要克製這種沖動,同樣的一壺水,鬽音不隻是要逼迫把手伸進壺裡,甚至還要讓他把這壺水澆在自己頭上,並感受沸水流過自己身體的每一寸皮膚。 類似的這種行為其實在現實裡也很常見,在心理學上稱之為“定勢效應”,也就是我們常說的“習慣成自然”。 習慣真的是一個很可怕的東西,當我們還是嬰兒的時候,就開始學會如何去習慣這個世界,習慣了父母的喋喋不休、習慣了考試的一成不變、習慣了作業的千篇一律;長大以後,我們習慣了畏縮、習慣了迷茫、習慣了社會的規則,最終習慣了平庸,這些所有的習慣疊在一起,最終構成了我們的生活。 好的,閑話扯遠了,我們還是繼續看看方允怎麼樣了。 經過了四個小時的痛毆,方允已經被揍得有點麻木了,他坐在地上,把自己朝著刁鉆角度扭曲的胳膊給扳正。 鬽音一邊揍他一邊還告訴他哪些傷勢是可以自己再生的,哪些是需要管一下的,哪些傷是不能受的,加上剛剛腦殼還挨了兩下,方允甚至覺得自己尿都有點被打出來了,這鬽音下手是真的黑啊。 可惜,這事還沒結束呢,鬽音似乎是拿狼牙棒揍得有點累了,畢竟是那麼大一家夥什,就是拿來當單杠使也綽綽有餘。 於是她就給方允發了點課後作業,內容是什麼呢?各位讀者老爺肯定也猜到了。 沒錯,就是找揍! 找誰都行,認識的也罷,不認識的也罷,反正就是找人把自己往死裡揍。 用鬽音的話說,這叫物盡其用、人盡其才,畢竟方允別的沒有,但要論討打的本事,他敢稱第二沒人敢說第一。 何況這羅芬上下,最不缺得就是各式各樣的異能者,如此一來,既能提升異能強度,還能增長實戰經驗,多麼絕妙的計劃。 方允都不禁想要為鬽音鼓掌了——如果挨揍目標不是自己的話。 差不多到了下午3點多,方允拖著自己傷殘的身軀,亦步亦趨地來到食堂,此刻這裡已經空無一人。 他抱著一絲希冀來到羅芬食堂那個還挺日式風格的食堂窗口,就聞到裡麵傳來一陣飯菜的香氣,勾引著他那饑腸轆轆的肚子發出悲鳴,但他左看右看都沒看到平時站在窗口那接單的老板娘,不由得有點急眼。 “老板娘,在嗎?救救孩子!都快餓死了!” 過了一會有人出來了,但來的卻不是平日裡那位風情萬種的老板娘,而是敏仙。 隻見她在尋常穿著的製服外麵套了條黑色圍裙,就跟日式拉麵店裡的夥計似的,她看到方允點了點頭當做打招呼,把手裡的餐盤放在他麵前臺上。 盤子裡滿滿當當的堆著各式各樣的烤肉,還有冷麵跟小吃,聞著味方允哈喇子都要流出來了。 “吃吧。” 方允也沒跟她矯情,坐下來甩開腮幫子就是一頓狂造。 敏仙也靠著桌臺坐下,雙臂相疊放在桌麵上,雙目平視前方,神色平靜。 方允造完了小半盤烤肉,抹了抹嘴問道,“鬽音叫你來的?” 敏仙微微點了點頭算是回答。 方允砸了咂嘴,叉起盤子裡的一根香腸塞進嘴裡,這香腸的味道有一點奇怪啊,好像帶著些糯米的味道,並不油膩,還挺下飯。 “你還會做菜?你說你以前是當兵的,難不成是炊事班的?” 敏仙搖頭,“不,我之前是在尖刀班的。做菜是我班長教我的,他參軍之前在北壤開餐廳。” 方允卷起一團冷麵塞進嘴裡,含糊不清道,“那你班長手藝可以啊,我還沒去過北壤呢,他現在還在那開飯館?” 她平靜道,“聯邦解放戰爭的時候他犧牲了。” 方允一時語塞,這天就被他給聊死了。 為了化解這份尷尬,他隻好蒙頭猛吃,很快一大盤北壤美食就被他消滅乾凈了,敏仙也站起來給他添了兩次菜,當他咕嘟咕嘟地將最後一大碗冷麵湯一飲而盡,才意猶未盡的打了個飽嗝。 敏仙見他吃完了,站起來準備收拾餐具,雖說方允是缺心眼,但這點眼力勁還是有的,搶著先把餐具拾掇起來。 敏仙也沒說什麼,帶著他進了後廚開始洗刷餐具、收拾灶臺。 要說洗碗,方允之前在餐廳打工的時候可沒少洗過,這活他乾得還算麻溜,雖然趕不上他本職,好歹也是一把好手。 “鬽音今天教了你些什麼?”敏仙一邊擦著灶臺一邊問。 “她教了個吉兒,光顧著揍我了,把我腦漿子都快打出來了,生怕多給我留了口氣。” 方允沒好氣地道,一邊小心翼翼涮碗,生怕把碗給掰碎了。 “她是不是建議你去找人對打?” “牛啊,這也能猜到,你簡直就是她肚子裡的蛔蟲。” 敏仙似乎是猶豫了一下。 “如果你沒什麼頭緒的話,我這裡有個法子,之前天嬌在公司裡用過,你可以學學她。” “天驕?彎弓射大雕那個?” “女字旁,嬌嫩的嬌。” 這名字可真是……方允壓下自己強烈的吐槽欲望,然後感慨道。 “好一個霸氣側漏的名字,讓我聽聽牛人想出來的是什麼炫酷法子。” 敏仙放下抹布,眼神平靜地吐出兩個字。 “擺擂。” ----------------- 第二天晨練早早的結束了,方允快速解決掉午飯,趁著食堂人多的時候,把自己連夜用紙跟晾衣桿子製成的擂旗在食堂門口插上了。 他還拎了個小板凳在旁邊放著,上麵擱臺從真優那借來的電子播音機,用不大不小的音量放著林子祥版本的《男兒當自強》。 這不管是進食堂的還是出食堂的,甭管是有機的還是無機的,看到這一幕不得停下來看看? 先瞧瞧這旗子上寫得什麼,上聯是“窮兇極惡娘們當道”。 好家夥起手就是AOE,你就說凡是個女人看到這上聯不得皺眉頭啊。 再看看下聯,“英明神武爺們稱王”。 性別對立這一套算是給他玩明白了。 再看看橫批,好家夥,四個大字,“羅芬最狂”。 不得不說這確實是副好聯子,咱們文采之類的不提,隻說拉仇恨的效果,絕對是杠杠的。 光看那外圍路過駐足的幾位姐們,那眼神都能給方允生撕活剝了。 就是做到這份上了,方允還覺得不夠呢,隻看他拿了紙卷了卷做了個喇叭,站在臺階上就開始朝著圍觀群眾們叭叭。 “各位羅芬的女士們、姐妹們,走過路過不要錯過,還在為自己生活與工作中的壓力而煩惱嘛?還在對男朋友劈腿、分手而沮喪嘛?還在為自己不斷增加的體重焦頭爛額嘛?如果你對這個充斥著渣男與渣女的社會感到痛恨的話,那麼恭喜你,像您這樣的倒黴鬼,雖然沒有人喜歡又心理陰暗,但仍可以走上擂臺大展拳腳,將您扭曲的快樂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 這吆喝可真夠要命的,有多要命呢? 就像某位小姑娘剛好前段時間自己養得寵物倉鼠跑了,最近任務又失敗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隊友受傷還在急救室裡躺著,想去幫隊友打飯,卻發現自己忘帶飯卡了,憋屈著想先回宿舍拿飯卡,結果回去路上被方允這麼一吆喝…… 這不,小姑娘哇得一聲在人群裡就哭了出來。 這一哭把方允都整懵了,好像自己也沒怎麼進行人身攻擊啊。 但當他感受到周圍那些從不善逐漸轉化為殺意的目光,趕緊繼續吆喝起來。 “那位妹妹你別哭啊,我不是說你,我是說那些個敗壞社會的渣滓、浪費糧食的廢物,不是說你啊。” 好家夥,哭得更大聲了。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也不知道是哪位姐妹喊了一聲“弄他”! 當時就有一大飛腳落方允臉上把他踹倒在地,緊接著是拳頭、胳膊肘、腳尖、腳後跟,還有脫了高跟鞋當武器使的、抄著食堂板凳的、拿著厚頁書做板磚的。 大概這樣揍了有一刻鐘的時間,方允竭力大吼一聲,“都住手!” 他這麼一吼,震得擂旗都抖了三抖,隻見他鼻青臉腫、一瘸一拐地從一群女生裡站起來,喘著粗氣,臉上還帶著個板凳印,牙都打掉了兩顆。 隻見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一臉誠懇的請求道,“各位姐姐,咱們單挑行嗎?” 回答他得是一記勢大力沉的上勾拳,方允在一天深刻的體會到了刻鬥士瑞亞麵對廬山升龍霸的感受,就好像是一輛卡車以120公裡每小時的速度從底下飛上來撞擊你的下巴,緊接著這輛卡車還拖著你的下巴在馬路上沖鋒,最終狠狠地挾著你撞上墻壁來個同歸於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