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申景竺的回憶(1 / 1)

紙偶 甘草糖 6905 字 2024-03-18

這一覺睡得我橫豎不舒服,天還沒亮,我已經自己醒了。我錘了錘自己的脖子,心想:昨晚趴我窗戶那個人到底是誰呢?鬼鬼祟祟的,這廟裡麵也沒有其他人,難道是......   還沒繼續往下想,就有人敲響了我的房門,現在外麵還是一片黑壓壓的,這麼早誰會來找我呢?   我打了個哈欠打開房門,居然是申景竺,他正站在門口,帶著歉意地說道:“是不是吵醒你了?”   我搖了搖頭,擺擺手說:“沒有,我本來也就醒了,剛準備出去洗漱。小申,這麼早,你來找我是有什麼事情嗎?”   申景竺並沒有回答我,而且警惕地望著四周,我有些疑惑,示意他進來說話。沒想到他剛進來,就把房門緊緊鎖上,關上了木窗,然後又檢查了一遍我的房間裡有沒有放竊聽器之類的東西,對我說道:“我還真有事要和你說。”   “什麼事啊這麼神秘,還要鎖門,你先讓我出去洗把臉,不著急慢慢說。“說著我就要拉開房門,申景竺立馬攔住了我:“趁他們現在還沒醒,和你說了最好,這件事隻能你一個人知道。”   “沒關係,他們都是我的朋友,你這樣,你先坐一下,就五分鐘,不會太久的。”我說著,把房門打開,臨出門前我看了一眼申景竺的表情,他好像很是焦急,而且似乎害怕這件事情被別人聽到。我端著毛巾臉盆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是在避著我們中間的誰呢?難道昨晚就是他趴我的窗戶,想看我睡覺沒有?   我趕緊洗漱完回到房間,又把門插好,坐到床上問他說:“小申,昨晚是不是你在我窗戶前趴著?”   他一聽這話,臉馬上就綠了,說:“沒有啊?昨晚有人趴你窗戶?”還沒等我接過話茬,他又說道:“那這事就麻煩了,廟裡一定有人在監視你,而且我敢斷定,就在你認識的那幾個人之間,但我不敢確定是誰,所以如此警惕。”   “什麼?”我不小心叫出了聲。   庫蘭波是這個廟裡的長老,他和我素未謀麵,沒必要監視我啊,阿塵是我表哥更不可能了,難道是於琛?我看了申景竺一眼,覺得現在他說的話還不能完全相信,畢竟我和他也才剛剛認識不久,萬一昨晚就是他,但是被我發現了想甩鍋給別人呢?   “廟裡的水很深,你的處境現在特別危險,所以我接下來和你說的這件事,你爛在肚子裡就好,千萬不能讓別人知道,你身邊這幾個人,都不是什麼善茬。”   我思考了一下,覺得他說的確實有道理,阿塵一直在國外,卻對家族的事情如此了解,而且他離開客棧沒和我通氣,甚至連客棧有鬼也沒有看出來。於琛這個人本身就喜歡算計,而且對他沒有好處的事情也絕不會橫插一手,現在還不知道他幫我是為了什麼。至於庫蘭波,表麵看上去確實是個麵善的長老角色,但我和他接觸不多,申景竺在廟裡待了這麼長時間都不敢完全相信他,更何況我一個局外人。   “那你說吧,你想告訴我什麼?”   “你知道,為什麼我要一直待在瑪果真廟嗎?”   “你不是為了你父親嗎?他在這廟底的古城裡......“我話說到一半,突然覺得不妥,又說道:“令尊,應該挺希望你能繼承他的遺誌的吧。”   沒想到申景竺居然冷哼一聲,對我說:“確實,我爸是在地下中了毒,我這個當兒子的還沒來得及給老頭子盡孝,他就沒了,但僅憑這一點,你覺得我就會在這廟裡待這麼久?”   我聽出他話裡有話,遂問道:“這話從何談起?”   申景竺又向鎖著的木門和木窗看了看,這才放心地轉過身對我說:“我在這個地方,是為了等兩個人。”   “等兩個人?誰?”   “一個就是你謝觀一,還有一個人,就是當年陪我父親下到古城裡的那個年輕人,紀阡謠。”說完,他神神秘秘地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張包著什麼的牛皮紙,那張紙緩緩打開,裡麵居然又是一個羅盤,而且與之前大舌頭給我的那隻一般無二,隻是好像,這羅盤被標記的方位與那一隻不同。   “這是什麼情況,當時大舌頭已經給了我一個羅盤,怎麼還有一個。”我問道。   “那個羅盤,是長老托我交給你的,但是這個,是有人親自給我的,這隻羅盤我已經在身邊放了好多年了。”   申景竺出生於安徽宿州,他的父親申落海一直致力於宿州的考古發展,一乾就是十幾年沒有停過。巧的是,申景竺的父親與大舌頭的父親也是十分要好的朋友,孫偉的父親孫承是在一次去安徽考察的時候和申落海認識的,那之後他們就經常聯係,二人工作時還配合得相當出色。但是讓我沒想到的是,申景竺小的時候,就曾像我和於琛一樣,與那個神秘的年輕人有所瓜葛。   申景竺從小有犯焦慮癥的毛病,病一起來渾身都不自在,發癢出汗,而且還會上火燥熱。聽上去很荒唐,有幾個不著調的鄰居告訴他這是急火攻心,但他的父親一直都覺得這不是所謂的什麼焦慮癥,懷疑兒子是得了什麼傳染病。為了給他徹底根治,申落海可沒少花錢花精力,但始終都是徒勞。   他人生的轉折點,要從他碰到一個奇怪的人開始說起。   那天恰巧是他的生日,申景竺興致很高,他的父母也是如此,一家子本打算去遠些的地方自駕遊,但讓他唯一覺得不爽的是,這怪病偏偏就在今天又犯了,無奈之下,他們隻好先回家。但是這次怪病延續的時間仿佛特別長,一連好幾天他都得靠藥物暫時緩解,尤其是在半夜,他每次都得從床上爬起來去摸藥瓶,這種痛苦比病癥本身還要難受。   就在他生日後的第三天,一家人晚飯後坐在電視前一邊看新聞一邊討論著申落海獲功升職的事情,就在這時他們聽到之前要去自駕遊的那個地方發生了地震,死傷狀況現在還不清楚。一時間三口人都有些語塞,如果那天他們去了那個地方,是不是就不一定能回來了?   申景竺晚飯吃的很少,病還沒有消退,所以馬上就想回屋早些休息。大概半夜一點多的時候,他渾身又開始奇癢無比,而且這種癢慢慢地變成了一種輕微的刺痛,申景竺剛剛才想起,自己的藥在前一天已經吃完,平常都是自己來操心藥品的問題,但他最近有些勞累可能忘記了,便打算到爸媽的房間問一問哪裡有多餘的藥。他躡手躡腳地穿過客廳,打算敲響申落海房門的時候,隻是一剎那,他就感覺到了不對勁。   一陣昏沉的感覺馬上湧入他的腦中,趁著沒有完全暈厥,他急忙跑到了院子裡,之後他就發現,家裡可能進賊了。   申落海不僅僅是考古學家,而且還是個和大舌頭一樣的古玩迷,在當地也算小有名氣,他收了很多價值連城的文物,正因為如此,申家也算有些小富裕。樹大自然招風,為了防止有人進入家中盜竊文物,申落海習慣將庭院的各個地方擺放一些小機關,這些機關不會傷人,隻是起到警示作用。晚上溫度降低,位於機關中的溫度閘口就會打開,機關便會自動觸發。   不僅如此,申落海的家中還養了一些大型犬類,如果是一般的小蟊賊,想悄無聲息地闖進來幾乎不可能。就在前幾天,申落海收到了來自甘肅民勤的一封郵件,是一個匿名的人給他的,說得知他快要升職,想給他寄一份賀禮,據說是很珍貴的寶貝,但是由於父親守口如瓶,到底是什麼,申景竺並不知道。   申落海為了避免兒子不小心碰到機關會告訴他每個機關的位置,申景竺發現庭院裡擺放機關的位置已經全被觸發,但是父親居然沒有醒過來,那些大狗也趴在地上呼呼大睡,不知道是為什麼。申景竺想,一定有陌生人進了家裡,而且目的很可能是父親收到的那個寶貝。   申景竺覺得孫偉家就在民勤,他的父親在那邊還算有威望,不如就拜托他去問一下這個東西到底是什麼來頭,會引來如此大的騷動,不然這樣下去,一家人的生活也會受到影響。這會兒正值冬季,雖然宿州地處南方,但是晚上也夠冷,更何況當時申景竺有病再身,還是個十幾歲的小毛頭,免疫力低下,不一會兒便凍得直哆嗦。   反正現在自己也打不過這個強盜,不知道進來的人有幾個,不如先躲起來,等天亮再說。想到這兒,申景竺不敢逗留,趕緊朝屋子裡跑去,馬上要跑到門口的時候,一隻手臂從他身後死死地勒住了他,接著他就昏了過去。   醒來時,他正躺在自己家大門前麵,身上都是土,旁邊還蹲著一個遮著臉的男子,這人身形很瘦,但是能看出來他很壯,大概是這人衣服比較單薄的緣故。   “你是誰?怎麼進我家裡的?”申景竺有些害怕,但他不敢大聲叫嚷,害怕這個人手裡有什麼兇器。可他轉念一想,對方把他弄暈沒有傷害他,或許並不想置他於死地。   “喂,小鬼,大半夜不睡覺,瞎跑什麼?”那個男子問道。   申景竺悻悻地往後挪了一點,想道:你大爺的,你自己晚上私自闖入我家,問我亂跑什麼,這有天理嗎?更何況,我就拿個藥片,還能瞎貓碰上死耗子,真是倒黴。   “你這小孩,害怕什麼,我又吃不了你。”男子看了看周圍,又說道:“我來這兒本來是來找你爸的,不是偷你家東西,至於為什麼像小偷一樣,因為這事不能讓別人看見。不過我迷煙用的有點多,他一時半會醒不過來,正好碰上你,也好,那你就和我走一趟。”   “去......去哪兒啊?“   “你去了就知道了,不用問太多。”男子不耐煩地說。一陣風吹了過來,他自己也打了個寒顫,說道:“他媽的這鬼天氣,晚上真冷,你穿這麼點兒冷不冷?”   “呃......冷......我回去拿件衣服再和你走行嗎?”   “你這小鬼頭,誰知道你打什麼算盤,算了。”男人把外套脫了下來披在申景竺身上,又打了個寒顫,就這樣,他們從申景竺家出發,不停地走了好久好久。   一直到出了宿州城外,男子把他領到一片茂密的灌木叢裡,說:“走吧,就在不遠了。”   申景竺走到灌木叢背後,後麵居然有一大片的樹林子,透過樹林子往裡瞧,好像有一座高大的建築藏在其中。   這是一棟很古老的木樓,已經破舊得不成樣子,完全看不出有人居住的跡象。大門上爬著很多枯枝爛葉,樓體好像遭到了很嚴重的破壞,有的內部結構已經顯露在外。在大門旁有兩根朱紅色的木柱子,上麵是房簷,但大概是因為年代太過久遠,朱紅色都掉得差不多了。   “哼,沒見過吧,這可是......”男子正準備回頭和申景竺說話,卻發現他已經不見,再往回一看,這申景竺居然一個人跑到大木樓前麵,好奇地四處看著。   男子有些生氣,大聲嚷道:“你這小鬼,怎麼到處給我亂跑,小心我把你賣給人販子。”   “你要賣不早賣了。”申景竺撓了撓臉,白了他一眼,看來他是看出這個人並沒有惡意,膽子也大了起來。   “我......”男子覺得有些丟臉,怒氣沖沖地走到他跟前,把他一把拉住,說道:“哪那麼多廢話,給我進去。”說著,男子一腳把門踢開,就把申景竺推了進去。   兩個人通過了門後一條光線很暗的長廊之後,到了一個寬敞的大廳裡麵,在大廳的正中央擺著一張很長的木桌子,就好像村裡麵吃宴席擺的長桌子一樣。   在木桌子的最左邊,好像椅子上坐著一個和他身邊男子身形差不多的人。   “老三,告訴你多少次了,不要踹門。“那人聲音很低沉,給人一種很深邃的感覺。“怎麼找了個黃毛小子?”   “沒辦法,那姓申的被我迷煙弄得沒醒來,正好碰見這小鬼,隻能找他了。”申景竺身邊的男子說道。   那個坐在木桌子最左邊的人站了起來,慢慢朝他們走過來,昏暗的燈光下,那個人的臉龐漸漸明晰起來,申景竺發現這個人應該年齡在三十多歲左右,長得很高,而且同樣也很壯。他留著短發,穿著一件通體灰色的雨衣,雨衣的領子很高,把他的下半張臉全部遮住。   “你叫什麼名字?”雨衣男問道。   “我叫申景竺,是申落海的兒子。”申景竺回答道。   “才十幾歲,就被小鬼纏上了,你這病有些年頭了吧。”雨衣男盯著他,讓他覺得渾身發冷。   “你怎麼知道我有病?”   雨衣男沒有說話,隻是看著申景竺,半晌,他的手從雨衣裡伸出,把申景竺的手抓了過來。申景竺驚恐地發現,這個人的手毫無血色,而且冷得可怕,根本一點溫度都沒有。   他在申景竺手心裡畫了不知道是什麼的符號,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過了一會兒,申景竺劇烈地咳嗽起來,嘴裡不斷吐出鮮血。   “還不走,找死嗎?”雨衣男看著申景竺說。   申景竺被嚇得不輕,想馬上跑出這個奇怪的屋子,雨衣男攔住他說:“沒說你。”   申景竺不敢說話,隻是站在原地,雙腿發軟,但是不再咳嗽了,也停止了吐血,身上的奇癢居然也消失不見了。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你剛剛是在幫我治病嗎?”申景竺戰戰兢兢地問道,他雖然沒見到這個雨衣男究竟長什麼樣子,但是憑他感覺,這個人的壓迫感已經讓他感覺到了本能的恐懼。   “老三,東西呢?”雨衣男看向申景竺身旁的男子,對他說。   “我去拿。”說罷,男子連忙朝二樓走去。   “坐吧。”雨衣男示意了一下,便坐到申景竺對麵的椅子上。   申景竺這個時候已經緊張到極點,他隻好慢慢地坐下來,一直盯著雨衣男的眼睛,但讓他感到奇怪的是,他總覺得這個人的眼睛有什麼不一樣,看上去感覺怪怪的。想了半天,他才反應過來,這人居然是雙瞳?申景竺哪裡見識過這種場麵,隻好一直低著頭,盡量不去看雨衣男的那雙眼睛。   “從現在開始算,第一個問題。”雨衣男幽邃的聲音極具穿透力,在這個陰冷而黑暗的破木屋子裡,如同一柄刀刃直接刺入申景竺的大腦,讓他瞬間清醒過來。   “你可以開始問了。”   “啊?我?我問你嗎?”申景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