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憑聲音我就知道是夏大寶了;我緩緩回過頭去,發現自己身後還有一小段空間,因為我之前落下時是麵朝棺材,那邊又點著燈,所以注意力全部被光亮處吸引了過去,竟沒發現夏大寶就在我的身後自己的影子裡——而他,此刻正執著一個小碗,碗裡邊盛著黏糊糊烏紅的液體,似乎他之前正用手指蘸著這液體在墻壁上寫畫著什麼,就連他的腳邊也擺著一個裝了同樣顏料的透明礦泉水瓶。 我們就這麼對視著,一言不發……好半天,夏大寶終於開口問道:“你是怎麼進來的……唔!”他話音未落,卻發出了一聲痛苦的悶哼,不為別的,因為我就憋等著這機會呢——趁他說話,我猛的一拳,正正打在他鼻梁上——這一拳打得我自己手都痛了,那酸爽,簡直不可抵擋!想當年爺爺我也是在街頭摸爬滾打過過一番的,打架最重要的就是趁人不備時占據先機,誰在那兒瞎BB誰就得挨揍。 夏大寶失了先機,被我按在墻根兒猛揍,他這下徹底裝不起來了,一邊閃躲遮擋一邊大喊:“你……唔……你聽我解釋……唔……我……我不是……啊……”我哪裡肯聽他解釋,於是該怎麼揍還怎麼揍,心說先給這小子揍趴下了再說。可就在我正揍得興起時,突然間就見得石室裡光線大暗,我的影子也劇烈的擺動起來,扭頭一看,那棺材前油缸裡的火苗忽閃忽閃了幾下,眼看著就要滅,這密閉的石室裡不知哪裡來的陰風四起,嗚呼呼滲人得慌。 “不好!你快讓開!”趁著我一愣神的功夫,夏大寶一把推開我,連滾帶爬攛掇起來,去棺材前用身子護著那火苗子,就像護著個寶貝……好半天,見那火焰終於穩定下來,四周也漸漸平靜,他才一屁股癱坐在地上,長嘆一口氣對我說道:“你啊……差點壞了我的大事。” 我擦!壞了你的大事,老子後腦和手腕現在還疼得緊呢!正準備開罵,他卻慘慘一笑說道:“我真沒準備要害你,隻是沒想到你這麼快就醒了……我這《誌玄安樂經》還沒寫完,你突然出現帶來的陽氣差點破壞了這墓穴的陰陽平衡,這展屍油燈若是滅了,那我倆可真就要陪葬在這裡了。”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引我到這裡來?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他說的我完全聽不懂,也沒耐心去聽,不過經過剛才這一番戰鬥力評估,我有了一些底氣,略微放下一點心來,緊逼著問道。卻不想夏大寶卻詭異的一笑——這是他之前裝瘋賣傻時我從來不曾看過的神情,接著他說:“我是誰你以後自然會知道——但你要搞清楚,不是我引你到這裡來,我是跟著你來的——而且我覺得你應該感謝我才對,因為如果沒有我,恐怕你早就和那死貓一樣了……不過你還是蒙對了一點,你進這裡來,還真不是個意外。” 其實夏大寶這段拗口的回答完全等於放屁,隻是他那句“你進這裡來,還真不是個意外”引起了我強烈的好奇心——難不成真如我先前的猜測,這羅漢寺裡發生的一切,包括我進入這個地穴,根本不是巧合,而是有人設計好的?而且聽他的口氣,似乎他才是這個設計外的意外因素。 可就在我這一愣神的功夫,石室內卻突然又起了變化,那展幽藍火焰的油燈這次突然爆亮了起來,將整個洞穴都染成詭異的藍色……那種亮,不是讓心安心的亮,反倒讓人覺得詭異萬分——夏大寶見狀,突然臉色大變,沖我喊道:“我靠!光顧和你扯淡了,居然把那茬兒給忘了!”我心說他媽哪茬兒啊,正在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就看到夏大寶拾起地上那破碗,用手指沾上顏料又在墻上塗抹起來,但那碗裡的顏料似乎凝固得極快,我們這邊話沒說幾句,那顏料竟然已經乾涸了,膩膩的抹在墻上,沒辦法順暢的繪畫,他撿起裝顏料的礦泉水瓶就想往碗裡倒,可一倒才發現瓶子裡也沒有幾滴了。 “血!快給我你的血!”夏大寶丟掉那破碗,一臉驚恐的扭頭沖我嚷道,連帶著還準備向我沖過來!我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那破碗裡根本就不是什麼顏料,就是我身體裡的血液,怪不得凝固得這麼快;感情這小子割我手腕放血是為了這個——看已經畫到墻上的和碗裡剩下的,估計怎麼都有兩三百毫升吧!這小子他媽的是在用生命在玩藝術啊——隻不過用的是我的生命! “操你奶奶的!用自己的血畫去!你當老子開血庫的麼?老子可沒那麼多血給你糟蹋!”我護著手腕,一腳踢開已經沖到我麵前的夏大寶,惱怒的罵道!“你怎麼不明白呢!我的血他媽的沒用,隻能用你的……”夏大寶明顯是真急了,有點語無倫次地沖我嚷嚷。 “嘶……”就在這時,我耳邊響起一陣刺耳聲音,像是用指甲在摩擦黑板,聽上去教人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在這密閉的石室內更是難受異常——我循聲望去,發出聲音的竟是那紅色的棺木,隨著聲音越來越響,一眨眼的功夫,那紅棺竟然劇烈的顫動起來——莫非裡邊真有東西要屍變?我瞟了一眼夏大寶,隻見此刻的他也是一臉的菜色,正死死的盯著那顫動的棺木。 “噗嗤~”突然,隨著一聲輕響,那幽藍的油燈在發出前所未見的亮光後突然就熄滅了,整個石室又恢復成一團漆黑…… ……靜,靜得像一場夢,指甲劃過黑板的聲音沒有了,漆黑的空間裡隻剩下我和夏大寶因緊張發出的喘息——緊接著,一陣“悉悉索索”的細碎聲響從棺木的方向傳了過來。 “快!把你手上的繃帶解開!”黑暗中我聽到夏大寶突然高聲喊道,接著他似乎是打燃了火機,並從地上拾起火把引燃了——人的眼睛在黑暗中待久了,瞳孔會張得很大,驟然見到亮光,我猝不及防,就覺得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不過白光裡似乎還混雜著許多紅點,待好容易視力恢復正常,我立即被眼前的景象惡心到差點吐了出來。 墻上……地上……空中……到處都是血紅色的蟲子,僅有半個指蓋大小,頭長尖刺,生著一雙半透明的紅翅,看起來有點像大號的蚊子;那紅蟲密不透風的飛舞著,幾乎填滿了這石室的整個空間,數量多到夏大寶每揮舞一下火把,就會“啪啪啪”的燒死一片——沒幾下,那些被燒死的紅蟲屍體就在他的周圍堆積成一座座屍堆,但根本沒用,因為很快那些屍堆迅速又被新爬過來的紅蟲給覆蓋住,蟲子們依然前仆後繼的向他撲去。 夏大寶一邊揮舞火把,一邊掩著口鼻靠近我,我們倆背靠著背,卻都不敢說話——那紅蟲專往人七竅裡鉆,剛才若不是我反應快,差點就吞掉了幾隻,可即使我們掩住七竅也好不到哪去,那東西身上似乎還帶有什麼腐蝕性的粉末,皮膚上稍沾一點就火辣辣的疼,不止如此,夏大寶身上到處都掛了些紅蟲,那紅蟲用嘴部尖刺釘在在他衣物外的軀乾上,迅速就漲成了原來的一倍大,身體也紅得發亮——估計那紅蟲不僅看著像蚊子,也會像蚊子一樣吸血,隻不過比一般蚊子兇猛千百倍,數量也多出千百倍——以它們現在石室裡的數量級,像它們這種吸血法,別說隻有我們兩人,就是有二十人也得被它們把血給吸個乾凈;但我卻漸漸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這些紅蟲叮夏大寶叮得挺HIGH,卻愣是沒一個敢叮在我身上,即使偶有一隻貼過來也是沾身即離,除了留下一陣刺痛外愣是沒一隻敢久待。 夏大寶一邊手忙腳亂的揮舞著火把,一般中指著石壁的一角,咿咿呀呀的嚷著什麼——我放眼過去,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隻見那一角正倒扣著他剛才隨手丟棄的血碗,現在這石室裡到處是那紅蟲,可那血碗的周圍卻一隻也沒有,所有蟲子在那碗的周圍都自覺繞道而行,那地方就像有一道天然的屏障,將蟲子的隊伍和血碗間隔出一道齊整的圓形來。 那碗裡……原本裝的是我的血……莫非這些蟲子真是怕我的血?剛才夏大寶也說過,他畫那什麼玩意兒隻有我的血管用……這還真奇了怪,我長這麼大,第一次聽說自己的血還有這等功效——莫非我是蚊香轉世?不能啊,我獻血也獻過好多次了,沒聽說我的血有什麼問題啊? 我這邊稍一愣神,夏大寶卻憋不住了,趁我不注意猛抓起我的左手,一下撕開包紮傷口的破布,用力一擠——因為之前被他所割的傷口還沒結痂,伴隨著一陣劇痛,幾股鮮血立馬從我腕上淌了出來,夏大寶趕緊抓了一把,隨手就抹了自己一身。 ……果然,就像老鼠見了貓一般,那紅蟲見了我的鮮血,立即騷動起來,開始從我們身邊逃開,隨著我出血量的增大,洞窟裡血腥味越來越濃,這空間裡的紅蟲也越來越亂,開始迅速從我跌下的洞口逃離。 好半晌,待那些蟲子都跑得差不多了,夏大寶也脫了力,狼狽的癱坐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大口喘著氣,似乎真是被嚇得夠嗆。 我摁住手腕,過去從他身上撕下半截衣服來裹住傷口,正開口準備問他到底那紅蟲是什麼,他卻喘著粗氣沖我擺擺手,示意現在說不了話,然後用火把再把那長明燈點燃,才無力地向我身後指了指。
第10章 血(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