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伯邊走邊說,語氣自豪:“我們的村子呀,一直都是非常的幸福的呀!” “我們鄉親們都是非常的友善的呀,誰家有麻煩都是盡全力去幫的呀。” “而且我跟您說哦!我們這裡喲,每個季節都跟春天一樣的咧。” 四季如春?李觀摸了摸手臂上被冷風吹出的雞皮疙瘩,沒有吭聲。 “我們這裡喲,農作物生長的非常的好的呀,特別的好吃咧。” “鎮上的人呀,吃的都是我們種的麥子咧!其他村子的人都種不出來的喲,隻有我們村子能種出來!” 說到這,劉伯聲音都大了許多,聲音裡的得意都要溢出來了,頭抬得高高的,李觀在後麵都要看見他的禿頂了。 劉伯繼續道:“等您到了呀,您肯定也會喜歡上我們種的糧食的。” 李觀隨意附和了幾聲:“嗯嗯,真厲害。” 這樣聊著些有的沒的,走得就慢了,好半晌,他們才走到李觀剛才看見的,劉伯坐著的位置。 等走近了李觀才看清劉伯剛才用來喝水的東西是什麼。 那是一個很精致的小水杯,粉色的。 水杯底座上麵沾滿了已經乾透了的泥土,劉伯上前把水杯拿起時,還掉落了幾塊下來。 掉落下來的泥濘漏出了藏在臟汙裡的幾個小字。 劉伯很快就把水杯收了起來。 但李觀眼尖,瞧清了水杯上麵的字。 ……周珍珠? 字體歪歪扭扭的,已經有些模糊了。 李觀問到:“劉伯,這是你的水杯?” 劉伯再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拿著水杯的手微不可聞地緊了緊。 他回過頭,眼底的慌亂一閃而過,哈哈大笑出聲:“哈哈哈哈,是啊,是不是覺得太小女孩了,不像是我這個糙漢子用的?” “其實就是我的!哈哈我打小就喜歡粉色,小時候家裡人不給我買粉色的東西,長大了我就自己買了。” 李觀點點頭,這幾句話,倒是沒有口癖了:“我理解,父母總是不能接受孩子的不一樣,哪怕隻是愛好。” 劉伯見李觀這樣回答,似乎真的相信了他的解釋,撓撓頭笑了笑回過頭去,繼續帶路:“是啊……” 劉伯這話,李觀肯定是不信的。若他說這是他女兒的還有點可信度,但他這樣說,以及他那態度,都讓李觀不得不提防。 他慢慢走著,眼皮低垂遮住了眼眸,再次抬眼,一雙琥珀色的眼睛變成極淺的銀色,仔細看,還能看見有隱隱金光在眼底流動。 李觀眨了眨眼,看向劉伯。 隻見劉伯原本結實壯碩的身體不見,變成了一個纖細高挑的身影。 貌似…… “劉伯。”李觀叫了一聲,劉伯應聲轉過身來。 還是個女人,沒有頭發的光頭女人。 她的上衣破爛不堪,好像是被撕的,領口大開著,能看見女人一半的胸,下半身是一條漂亮的花裙子,上麵卻沾滿了大片血汙。 眼神空洞,臉上的七竅貌似流過血,有已經乾枯的血跡。 脖子上有著醒目的掐痕。 李觀沒想到誤會他了,這杯子還真是她的。 ………… 接下來帶路,行程倒是快了很多,劉伯不再主動提起話題,隻是在李觀說話時回應幾句。 他看向一旁的稻田,詢問道:“劉伯,這一片都是你們村子的嗎?” “是的呀,這一大片全都是我們村子的,這裡是南邊,北邊還有一片呢。” “你們村子有多少人?” “現在……八九十個的吧,之前還有一百多個的呢。” 現在是秋天,稻田上的麥穗金黃金黃的,時不時隨風搖動,帶起洗洗漱漱的聲響。光是眼前的稻田便已經讓人一眼望不到邊際,加上另外一片,很難想象這是一個不過一百人的村子能種植出來的麵積。 這不是很難想象了,這簡直就是不合理。 李觀皺了皺眉,這頓飯恐怕不好吃。 ………… 走了不過五分鐘,太陽便徹底沒入了天邊,取而代之的是月亮高懸空中。 那是一輪圓月。這個時間不該出現的圓月。 李觀沒想到到了夜晚,溫度降的更多了。他裹了裹身上的道袍,被風吹得抖了幾抖。 好在他們在天徹底暗下來前就已經進入了村子。 劉伯指著不遠處的一個亮著燈的屋子,回頭看著李觀說:“大師,前麵就是我們村村長的住所了喲,我們快走吧。” 李觀順著劉伯指的方向看去,是一間磚頭堆砌起來的房屋,算不上好,甚至不如他們那幾十年未修繕的道觀。 但若是與村子裡一路上見到的房屋做比較,那確確實實是最好的了。 他舌頭頂了頂腮幫子,應了聲:“好。” 他們快步朝著村長家靠近,這裡簡直冷得不像話。 ……………… “叩叩叩” 劉伯敲了敲門,不等屋裡的人回應,他一把把門推開,語氣豪邁,大聲叫喚:“老師!老師!我把大師給你帶過來了!” 老師? 李觀確定自己沒聽錯,劉伯叫的確實是老師。 他的疑問還沒得到解決,一個人從屋內迎了出來,嘴裡不停念叨 “來了來了!來了來了!來了來了!” 來人穿著身棉麻材質的衣服。上衣是白色的短袖,下身是一條長褲,也是白色的。 他長得白凈俊俏,一頭短發乾凈利落,但細看能發現他後腦勺有幾根小辮子,用紅繩綁著,續得尤為長,幾乎落到了他的腰上,那紅繩上麵還綁著幾顆小鈴鐺,他走路時帶起一陣叮叮當當的聲音,十分悅耳。 他站定在李觀身前,這樣一看,隻覺得他十分乾凈清爽,不像是一村之長,反倒像是李觀在山上見到的權貴之子。 “想必您便是鼎鼎有名的抓鬼天師了!” “唔……嗯,是會抓鬼……” 李觀有些心虛,含糊不清的回答他。 那老師直直地看著李觀,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跟劉伯第一次見到他一樣激動,想要握住他的雙臂,卻又在顧忌什麼,雙手在空中時而蜷縮時而鬆開。 最後他選擇將雙手放下合起,摩擦雙手,笑的真誠:“大師,我叫師有璟,是賦靈村的村長,村子裡頭大家都叫我老師,您也叫我老師就好!” 他是在占便宜吧? 李觀有些懷疑,隨便扯了個慌婉拒道:“不必了,還是叫你村長吧,小道家中有忌諱,這個稱呼不能隨意使用。” 師有璟好像信了,笑瞇瞇的點頭。 “來來來!在門口聊像什麼話!咱進去說!” 一旁的劉伯突然出聲,攬過這他們兩個的肩膀,就要進去。 李觀任由他攬著,順著他的力道走進了房屋。 一進去,他便覺得身上那刺骨的寒意被驅散了,而後聞到了一股食物的香味,好像被緊緊的包裹在屋裡,放在在門口,分明開著門,他居然沒聞到丁點。 香味撲鼻,一桌子吃的以一種怪異的擺放方式映入眼簾。 桌子中央放著一個不銹鋼大盆,裡麵裝著滿滿的一盆米飯,下方還墊著一個小支架,將米飯高高支起。 米飯的周圍放了一圈香爐,約莫著有十個,而後每個爐子上麵點著四根香,在外一層才是菜,之後的是一圈酒水,最後一層才放著三碗飯。 椅子很低,目測李觀坐上去的話肩膀才堪堪到桌子的平行線。 不過倒也真是如劉伯所說,桌子上烤雞烤鵝什麼的都有。 李觀微不可聞地皺了皺眉。 就好像在供奉米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