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已深,繁樓卻迎來了最熱鬧的時段,月黑風高時,繁樓銷金窟。 繁樓上三闕的守衛十分嚴密,但頂樓卻隻留幾人看守,一來能越過樓下層層守衛直上頂樓絕非易事,二來,知道頂樓密室所在的人不過寥寥,尋常人見了隻覺是一處賞景的絕佳樓閣。 最重要的一點,是開始密室所需的令牌並不在繁樓,而是在天機堂天字殺手之中,他們每二十一日會在繁樓附近巡察一番,而這二十一日之間絕無可能尋得其蹤跡。 便是摸清這些,已花費宋聽禾半年有餘,更別提能頃刻間解決數名天字殺手,甚至連信號都未曾放出的人這世間能有幾個。 繁樓的人隻要瞧見信號彈,便會立刻封鎖上三闕,當月的令牌盡數銷毀。 而拿到了令牌的宋聽禾自然是如入無人之境,輕車熟路地來到了頂層,避開三人守衛翻身進了閣中。 將令牌放進案牘側下方的匣子中,隻聽哢噠一聲輕響,匣子下層緩緩打開,一個一米直徑的圓盤在地板上打開,宋聽禾一件件看去,竟是十數冊本武功秘籍的孤本,天機堂好手筆。 宋聽禾身手從其中取出了一個灰蒙蒙的半冊孤本,又從懷中拿了一本模仿得幾乎分毫不差的贗品放入其中,收拾妥當後便又悄無聲息地飛身離去。 — 年關將近,宋府裡忙裡忙外地準備著去靜安寺祈福。 年年皆是如此,哪怕在小葉城時祖母也在年前會帶宋聽禾去寺廟中祈福,是以宋聽禾早已習慣。 隻是今年皇帝說年底國事繁忙,抽不得身陪婉嬪去祈福,特許了婉嬪同家裡人一同前往,這是天家的無上榮寵,宋府裡上上下下都很高興。 雲枝替宋聽禾收拾了幾身衣裳,倒是多帶了幾個暖手爐,想來姑娘在廟裡是閑不住的,定要四下逛逛,多帶幾個手爐也好時時更換。 不知是不是因為皇帝親口許婉嬪同家人去靜安寺祈福,今年的靜安寺格外熱鬧。 本是佛門清靜之地,卻在這幾日前前後後來了許多貴人。 不僅是林秋茉跟著宋聽禾的馬車一起來了,官鶯和楊蘭因竟是在她們前一天便已住下,林秋茉直道冤家路窄壞了興致。 令宋聽禾意想不到的是,榮國公府的馬車也隨後來了。 沈如月和宋書婉是識得易玉的,不過更是因為識得榮國公府的車架,便帶著宋聽禾前去拜會。 模樣清秀的書童拉開簾子,一襲白衣的易玉扶著一雍容華貴的婦人從馬車上緩緩下來。 再次見到這少年,宋聽禾仍覺得驚艷。 一身月牙白的錦袍裁剪合體,身姿清瘦挺拔,步履輕緩,如芝蘭玉樹,光風霽月,說不出的尊貴雅致,如詩似畫。 而他身旁的婦人也是儀態萬千,雖較沈如月年長些許,卻絲毫不見眼角鬢間歲月痕跡,身著一身青色廣袖金繡長袍,一雙柳葉眼眼波流轉間風情萬種。 沈如月也不想當年的半大孩童如今竟然長成了如此俊美的少年,自是完全繼承了母親的美貌,一時愣在原地,宋書婉倒顯得平靜許多,隻是目光中仍是不掩驚艷之色。 “民婦見過國公夫人,多年未見小公爺,身子可好些了?”沈如月俯身拜會榮國公夫人柳氏,嘴角噙著溫和的笑容,柔聲問道。 柳若傾溫和地笑了笑,走到沈如月身旁將她輕輕扶起,頗有些親昵地拍了拍她的手,叫她不必拘禮,又望向宋聽禾姐妹好好誇贊了一番。 易玉見到幾人,彎了彎眉眼,輕聲應道:“多謝宋夫人掛念,小侄已好許多了,聽聞今年靜安寺的崇寧大師近日會在寺中廣授佛法,母親便叫我同她一道前來還願。” 聞言沈如月有些詫異,“小公爺竟還記得民婦?”又聽易玉自稱小侄,不由得對這個溫潤有禮的少年增添了十二分疼惜。 “此前宮宴上是見過夫人同婉嬪娘娘的,許是久不出府夫人已不記得我了,不過夫人倒是一如當年風姿,”易玉又淺笑著看向宋聽禾,“如今又認識宋二小姐了。” 一番話說得沈如月是心花怒放,恨不得將易玉認為義子,隻是便是易玉再如何謙遜,他仍是堂堂榮國公府尊貴的嫡子,沈如月仍是禮數周全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