蕓姑輕嗤一聲,眼神中滿是鄙夷,帕子掩了掩口鼻,丟下了句“你可真是好福氣了”便轉身離開。 才邁出了一步,忽地抬起了頭,“下雨了?” 蕓姑摸了摸脖頸間竟有些溫熱的雨水,垂眼一看,滿目的猩紅。 “怎麼會有血……”蕓姑駭了一跳,後退了半步。 “你莫怕,不是你的血。” 少女的聲音十分乾凈清脆,循聲望去,便見千山翠的鬥篷上染了血色,好似冬日綻放的紅梅,她左手持一銀簪子,仍有血珠順著滴落。 夜風吹來,烏發在風中翻飛,張狂至極。 而方才還叫囂的兩個大漢卻已悄無聲息地跪倒在地,身子還直挺著,頸間卻見兩道血痕赫然在目,雙眼圓瞪,已無了生機,在這昏暗的船房裡甚是可怖。 原以為隻是同往常一樣隨便綁個閨閣女子,誰曾想來的是個活閻王! 蕓姑下意識地便要逃離,誰知雙腿竟不聽使喚了,跌坐在地一個勁兒地挪騰。 宋聽禾走到她跟前不曾低頭,隻垂著眼看她,“這樣的事,你同你家郡主做了多次了吧,卻無半點膽量嗎?” 蕓姑自下而上看不清宋聽禾的眼神,隻覺得她周身的氣息冷得很,慌亂開口:“我不過是個奴婢,郡主的話我不敢不從,你…你放過我,我讓你離開便是…” 她語氣急迫,生怕說慢一點宋聽禾便隨手了結了她。 “你們將我的侍女帶去何處了?”宋聽禾緩緩蹲下,用蕓姑的衣襟擦拭著簪子,語氣平淡,聽在蕓姑耳朵裡卻別有一番滋味。 那簪子算不得鋒利,隻是那二人的血現下已流了一地,濃鬱的血腥味讓蕓姑直犯惡心 再瞧這簪子在自己脖頸間來回晃蕩,心裡自是有一百個害怕,忙不迭地道:“不曾對她如何,隻叫綁了關在旁邊的屋裡了。” 待救了綠竹,宋聽禾想了想還是去看一眼雲禎。 方踏上畫舫,便聽得裡頭又是砸東西又是哭鬧的,好不熱鬧。 “雲禮止!吾乃南昭郡主,你不過是一個不受東帝待見的世子,得本郡主青眼已是你無上榮光!” 雁玖夾雜著怒意的聲音仍是十分好聽的,隨著話音落下,精致的雕花木門便被拉開。 正坐在黃花梨圈椅上的雲禎手撐著額,下頜緊繃著,似乎極不耐煩,雁玖則側臥在一旁的貴妃椅上,因情緒激動而支起身子,身上的衣衫輕薄滑落半肩。 地上散落的又是酒杯又是糕點水果等一地,美人嬌嗔怒瞪,顯然是發了好大一通火氣。 宋聽禾驟然開了門,房中二人皆是一怔。 雲禎望過來的目光饒有興致,好看的唇角也勾起。 捕捉到雲禎神情變化,雁玖更是怒不可遏,望向宋聽禾的眼神恨不得吃了她。 見先前綁來的丫鬟此刻正好生生站在她身後,雁玖正欲發作,卻又在見了她鬥篷上飛濺的血跡時生生止住了,化作一聲冷哼“我倒是小瞧了你,你既有這本事,我今日想來是請不動你的。” 宋聽禾將嚇得不知所以的蕓姑扔在地上,冷冷開口:“我若不來,你自然會使別的法子讓我來,你二人之間的糾葛我不感興趣,若你執意視我為敵不過是白費功夫。” 蕓姑本不是個瘦弱的,摔這一下也不打緊,隻是衣襟上沾染的血跡同灰塵混雜,發髻也散亂了,耷攏著眉眼,看著十分狼狽。 沒想到看著柔弱的宋聽禾竟有這一番架勢,雁玖瞇了瞇眼,坐直了身子,釵環輕響,輕笑了笑道:“你不過是一介賤民,任你故作清高,本郡主也未必將你放在眼裡。” 蕓姑趴在地上大氣不敢出,一頭是得罪不起的主子,一頭是殺人不眨眼的活閻王,旁邊還坐著一位喜怒無常的世子,她夾在中間心中直叫苦。 言罷,雁玖忽然失了興趣一般,不待旁人言語,冷冷喊了一聲:“葉釗,將他們都趕出去。” 葉釗從小廳後的幃帳裡走出來,五官英俊剛毅,全無半點柔和,腰間也挎著一把大刀,魁梧的身形帶著無比的壓迫力走到眾人麵前,目光冰冷狠厲,沉聲道:“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