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妥當後,一行人來到泠水行宮避暑。這一次因著太後沒有來,氣氛也鬆泛了些。 吳奢窈撫著箜篌,崔恕也跟著舞了一曲。薑聊和竇清硯一齊坐在旁邊看著,氣氛好不融洽。而顧扇書,就顯得局促得多。 “貴妃還是住在上次的桃灼小築?”薑聊見竇清硯點頭,又道:“那無花,去把綺羅小築收拾出來給蘭嬪住。” 竇清硯補充道:“昭嬪就去青葭小築,顧姬則安置在竹箋小築。這幾處院落都還離得近,你們若無異議,便自行回去安頓罷。” 她說完,習慣性的偏過頭去想與薑聊同行,卻隻見他跟著吳奢窈說笑著一道離開的背影。笑容僵在她臉上,隻默默注視著二人良久,又笑出聲來。 往日和他一起離開的總是她,現今巨大的落差感竟讓她湧上一陣嫉妒之心。 “他從前哪裡會喚我貴妃。” 二人走遠了,她才默默念出這樣一句。 “走吧。” “陛下,隨行禦醫到了。”何安來稟報。 薑聊握著吳奢窈的手,輕言:“既來請安,便順道給蘭嬪請個平安脈再走。無花不是說你最近總犯惡心嗎?讓禦醫來瞧瞧也好。” 禦醫恭謹地探了脈象,麵上有了喜色:“恭喜陛下,蘭嬪娘娘這是喜脈,已有一月。” 薑聊擁著她:“真好。” “孕頭三月,萬事還需小心著些。微臣告退。” “窈窈,朕今日就在這裡陪著你。”薑聊又叮囑了無花幾句需要注意的事項,才安定的坐下來。 “貴妃娘娘,蘭嬪剛被診出來有孕一月。”有婢子來傳話。 竇清硯將握在手中的茶盞狠狠捏住,像是要捏碎似的:“有這個運懷上,有那個命生下來麼?” “娘娘,這茶剛砌出來,滾燙滾燙的…啊!您的手!”茯苓小心翼翼接過茶盞,看見竇清硯的手被燙出了血泡,驚呼一聲。 她的一雙柔荑本就白皙光滑,所以那抹紅顯得格外刺眼。 “燙嗎?”竇清硯遲疑地看著自己的手,“痛嗎?” 她的聲音直發抖,“可本宮怎麼覺得,心更痛啊。” “娘娘…”茯苓想勸解些什麼,可她哪裡見過她的主子這副樣子? “娘娘,奴婢可以為您做些什麼?” “……他天天陪著她,經手的東西都要經禦醫驗過,如此細心嗬護著,何來機會?” “那便不從吃食用品上下手,借助外力便是。”茯苓跟著她那麼多年,對她的心計早就耳濡目染。 竇清硯的理智似乎被拉回一些:“茯苓,找幾個信得過、手腳乾凈的人,在瑤池旁的石子路上塗些蓖麻油。” 她頓了頓,“再把用過的蓖麻子在青葭小築找個隱秘的地方埋起來。” “是。”茯苓領了命,就下去辦事了。 “陛下,”何安第三次在門口喚道,“奴才有事稟報。” “朕不是說了今日不要來打擾朕和蘭嬪麼!”薑聊正陪著吳奢窈看書,朝著外頭不耐煩道。 “可陛下,這是您讓奴才盯著的事兒,奴才不敢不報啊…”何安在外頭徘徊著,終是回了句。 “說!” “可蘭嬪娘娘在裡頭…” “窈窈不是外人,你說便是!” “是顧…竹箋小築那邊兒的消息,說是著了暑氣,這會兒情況不大好呢。” 薑聊蹙眉,心叫不好,這話確實不該被她聽到的。 “窈窈,朕…” “臣妾不妨事的,陛下去吧。” 薑聊回頭看看吳奢窈,又大步流星的走出去,直奔竹箋小築。 “陛下何時對顧姬這麼上心了…”吳奢窈心中有惑,但她又想起上會子薑聊在勤政殿中的那句話。 顧姬的性子像愨憫皇後。 “無花,你與宮裡資歷老的姑姑多有交情,應當知道些愨憫皇後的事情吧?我不曾見過她,你給我講講。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她還是有點危機感的,所以迫切的想知道些她的事。 “先皇後出身蘭陵蕭氏,一早便嫁到定王府為側妃。她在府邸中誕下大皇子,皇子卻不幸夭折。她產中虧損嚴重,落下病根,身子一直不好。後來陛下登基後她被封為德妃,又為沖喜立為皇後,沒多久就薨逝了。但據說,愨憫皇後一向不得陛下寵愛。” 吳奢窈若有所思,又問:“不得寵愛麼…那容貌如何,性子又如何呢?” “奴婢聽聞,先皇後生的一副清淡模樣,陛下隻道皇後無趣,再無旁的了。”無花又想起什麼,補充道,“宮人們都說先皇後處事嚴謹,一絲不茍的。” “那顧姬像她,卻也沒有什麼值得陛下留戀的。”吳奢窈放下心來,“怪不得從前我在民間隻聽過陛下與貴妃的故事,卻不曾聽過有關先皇後的隻字片語。” 薑聊快步行至竹箋小築,額頭上已生出一層薄汗,看著就是焦急趕來的。 顧扇書虛弱的臥在榻上,雙眸緊閉,眉頭微皺,還冒著冷汗。 他在榻前看著她,心中泛起苦楚來。 “朕不會讓你有事的,朕不會再讓你有事了…”薑聊坐在她身邊,不禁喃喃自語起來。 再? 顧扇書能斷斷續續聽到些話語,她不明白他的話,當然費解。 “禦醫,快給她瞧瞧。” 薑聊一看到顧扇書,尤其是看到她這副模樣,就會生起無盡的愧疚與不忍。所以在顧扇書眼中,她的陛下永遠都是悲憫而隱忍的。 盡管她根本不知道為什麼獨獨對著她才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