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你的二哥! 這句話是梁遠一直想對梁輕說的。 但是,話一出口,梁遠就後悔了。 時機不對,場合不對,語氣更不對…… 中都局勢復雜,天下即將大亂,梁遠需要處處小心應對,如履薄冰。 南宮宸楓對梁輕心存覬覦,多有招惹,也讓他開始心慌意亂,失了往日沉穩。 尤其是南宮敇那句“恭喜你呀,你就要成皇親國戚了,當上國舅爺,你就盡享榮華富貴了”! 這簡直就是火上澆油,梁遠不想當國舅爺,因為他不是梁輕的二哥,他甚至根本就不是梁家人。 而南宮宸楓,他憑什麼配得上梁輕? 南宮氏,“竊國之賊”,“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他與南宮氏,必將有一場死戰,梁輕卻和南宮氏關係非同小可。 不僅和南宮宸楓交往甚密,還和安寧公主玩得很好,甚至連紈絝子弟南宮敇和她成了朋友。 最主要的是,在梁遠的心裡,對梁輕早就超越了兄妹之情,並不是把她當妹妹看待。看她一天天長大,越來越優秀,越來越耀眼,在他心裡她的位置越來越難以撼動。 如果梁輕成了南宮宸楓的側妃,他不敢想象,他的人生會失去多麼重要的方向,那麼他恐怕會痛苦一生! 正是因為這一點,他才刻意不讓梁輕接觸到朝廷的事情,不讓她得到外界的消息。 那個天機教,和她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那個淩雲甚至會在刺殺失手受傷之後來找她。 他雖然替她遮掩過去了,但是他也心裡種了一根刺。 梁輕究竟是誰?她和天機教什麼淵源?她會破壞他的復國大計嗎? 她和南宮宸楓是虛與委蛇、逢場作戲,還是看中了他的權貴,真心想要攀附? 如果她真的與他為敵,他該如何自處? 這些天他一直苦苦思考這些問題,直到他獲悉南宮宸楓竟然給她畫像,還跟她表白心跡,梁輕卻絲毫沒有告訴他的意思,恐怕梁輕這是對他有防備,拿他當外人! 梁遠呆立了很久,話說了出去,以梁輕的聰明,恐怕已經開始懷疑他的身份了。 想到種種可能,竟不知悲喜。 她知道他們不是兄妹,是否會和他一樣有一絲暗暗慶幸? 還是會從此疏遠他,再不和他親近? 想到梁輕可能會就此疏遠自己,甚至嫁給南宮宸楓做側妃,梁遠心裡五內俱焚! 他煎熬了半天,走出屋去,想看看梁輕在屋裡的情形,才發現天色已晚,而梁輕出去了就再沒回來。 “她一定是生氣了!” “她不會理我了!” “她怕不是遇到了危險了?” 梁遠心頭電轉,最後還是出門去尋找梁輕。 中都四門宵禁,街上行人並不多,梁輕在中都可去的地方也不多。 梁遠找了香滿樓,找了郡主府,…… 甚至還找了梁玖家裡,還有鴻臚寺會館,都沒有。 她如果不是住了客棧,恐怕就去了東宮? 梁遠心裡一陣悲涼! 也許,與南宮氏的這場仗還沒打,他就已經輸了! 梁遠不知不覺走向西門的流蘇樹方向,遠遠的流蘇香味兒撲麵而來,那是天曌帝百十年前親手所植的,當年曾經是滿城流蘇四月雪,如今隻剩西城門這一棵老樹。 天曌帝,她是一代女皇,她是一個奇女子,她一手創立天機教,她曾經一統九州,…… 梁遠緩緩而行,皎皎月光之下,白流蘇如流光華蓋,即使黑夜裡,也借著潔白的月光,散發著耀眼的光芒,樹下的陰影裡,是梁輕的馬? “她在這裡?”梁遠又驚又喜。 四下找尋,輕聲呼喚“輕兒,輕兒!” 梁輕也不知道在樹上躺了多久,本來是想著問題,但是想著想著就睡著了,花香醉人啊! 聽到呼叫聲音醒過來的時候,就忘了自己在樹上,一個翻身竟然摔下樹來。 “哎呦!”梁輕手腳發麻,一頭從樹冠上栽倒下來。 梁遠飛奔過去接住她,緊緊抱著她不撒手,好像怕一撒手她就能飛了似的。 “……”梁輕看了看天,這才半日不見,怎麼就這麼如隔三秋了? 上次享受這麼熱烈的懷抱,還是前世的長途旅行回來,呶呶迎接她用的是這個方式。 緊緊抱著脖子不撒手,好像她要拋棄它似的,她抱著呶呶一邊照鏡子,一邊說“老虎來啦”,呶呶就更加緊密的把頭埋在她懷裡,不敢露出來…… 梁遠現在跟呶呶一個心情? 他怕自己拋棄他? 梁輕的虛榮心獲得極大滿足,心裡一陣柔軟,有些小小的得意。 看吧,小少年還是離不開她的。 她不是好為人師,是真的受人愛戴! 梁輕這麼一想,就也費力動了動胳膊,在梁遠背上拍了拍。 “嘶……” 梁遠感受到梁輕的不對勁,“輕兒,你怎麼了?” “手,手麻,”梁遠正要鬆開她,她嗷嗷叫,“腳,腳也麻!” 梁遠不敢動分毫,雙手拖著她的後背和腿彎。 梁輕試著抻動自己的手指和腳趾,然後慢慢活動活動胳膊腿兒。 “你怎麼找到這來了?”梁輕很不記仇的跟梁遠說話。 “我到處都找了,最後來的這裡!”梁遠暗自鬆了一口氣,如果輕兒不理他,他想不到該怎麼哄她。 梁輕隨便問問:“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問了人,有人說看見你朝這個方向來了!” 梁遠撒了謊,他不能說他不是第一次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而他今天來這裡隻是為了看看天曌帝親手種的流蘇樹,隻是心情不好為了透透氣。 沒想到她也會在這裡! 梁輕沒有懷疑梁遠的說辭,她出來的時候天還沒黑,自然有人可能會看到。 “你連馬都沒騎?”梁輕感覺手腳都能動了,從梁遠懷裡跳下來,四下看了看,月上中天,已經很晚了,十六的月色很亮,梁遠就一個人,到處找她? “我,我著急……”梁遠既著急又不想驚動別人,用輕功自然快上一些,還能遮蔽身形,中都很亂,他周圍也有很多眼線盯著呢。 “哦!”梁輕拖長了尾音,倒也沒說什麼。 “輕兒,對不起,先前說的都是氣話,是擔心你,太子對你……你,你別生氣了!”梁遠上前拉起梁輕的手,一邊解釋一邊道歉。 “太子怎麼想我管不著,我和他又不熟,但是我們倆天天在一起,你連我的想法也不問,就直接鐵口直斷給我扣帽子,是不是有點欲加之罪了?” 梁輕沒提他肯定是知道了什麼消息的,他的消息源甚至可能是在宮中,但是現在不能攤牌,那就算是他主觀臆測的好了,這樣給他扣個帽子也殺殺他的脾氣,反正他也的確過分! “是,是二哥不好,不該這麼不問青紅皂白就教訓你,你能原諒我吧!輕兒?”他還是做二哥好了,現在還是這樣的關係會比較舒服,容易交流。 “嗯!”梁輕也覺得他還是做二哥好了,他們相互有太多秘密,不是一句兩句說得清楚的。 兩人並肩踏月色同歸,並沒有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