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天曌朝女子十八歲成年的新傳統沿襲了下來,但是自古以來女子十五歲及笄的舊傳統也是當仁不讓的主流。 梁輕的生日就要到了,她將要踏入十五歲的門檻了。 沐遠沒有像以前過生日一樣問她喜歡什麼,想要什麼,也從來沒提起來過,就像不記得這事兒一樣。 梁輕也沒甚在意,軍中繁忙,一個生日而已,過與不過其實沒什麼相乾。對她、對沐遠,生活越平淡無奇越好,因為他們心裡都太多大事。 卻不想,生日這天,沐遠帶她來到一座山莊,一座從外麵看普普通通,一進去就感覺古樸大氣的山莊。 撲麵而來的是流動的生命氣息,生生不息,貌似一個生態法陣,竟然讓梁輕聯想到梁家村天曌帝衣冠塚的聖殿。 一條小溪繞山莊而行,沿著溪邊小路蜿蜒下去的:有鵝池,有魚塘,有花苑,有果園,還有綠油油的菜地,甚至還有藥田,就像個後世的休閑農場或者療養院。山莊很大,走走停停,到正房已經走了半個時辰。 梁輕用口語無聲的問了句:“老奶奶?” 沐遠點點頭,這是沐氏的一座山莊,如今沐遠的祖母,也就是梁家村西頭的老奶奶,正在這裡修養身體。 有丫鬟婆子進進出出,秩序井然,看見沐遠梁輕二人,列隊行禮,“參見王爺!” 沐遠一揮手,眾人魚貫而走,有人打起簾子,沐遠拉起梁輕的手,一起步入室內。 “輕兒!”梁茵歡快的笑聲撲麵而來。 隨之而來的,還有她的熊抱。 “哎呀,你好軟!”梁茵在梁輕身上戳戳戳,梁輕怒瞪她,沐遠則趕緊把目光移到別處。 “茵兒別鬧了,快讓輕丫頭過來這邊坐下,我老婆子好好看看她。”老奶奶適時的緩解了梁輕的些許尷尬。 “嘻嘻,好久不見你啦,我高興唄。”梁茵拽著梁輕到老奶奶身邊坐下。 梁輕哪敢坐,斂裙俯首,對著老奶奶恭恭敬敬的施了個晚輩禮,才被老奶奶拉著在身邊坐下來了。 老奶奶笑容滿麵的摸著梁輕的手,端詳著梁輕的臉:“個兒高了,也白了,更俊俏了,真是女大十八變啊!” “多謝老奶奶誇獎。”梁輕的臉上樂嗬嗬的。 “祖母,那我呢?有沒有更白,更高,更俊俏?”梁茵插嘴道。 “你呀,皮猴子似的,整天在我身邊蹦躂,長不長個兒,俊不俊的我看可看不出來,反正不咋白就對了。”老奶奶打趣梁茵。 梁茵吐了吐舌頭,抱著老奶奶的胳膊不撒手,“奶奶好不公平,隻誇輕兒不誇我!” “祖母,那我呢?我這些天有沒有更白,更高,更俊俏?”沐遠隨口問了一句。 老奶奶也認真的看了沐遠一遍,“你呀,一個月不見,更黑更瘦還差不多,告訴你別累著自己,要好好吃飯,如今不是當年了,沐王府還吃得起……” 一說起沐王府,老太太難免一時感慨,反倒說不下去了。 “我看茵兒倒是高了許多,都快趕上我啦。”梁輕說完擠擠眼睛,把幾個人都逗樂了。 “哈哈哈,輕丫頭還是沒變!”老太太重新開懷了起來,一手摟著梁輕,一手摟著梁茵,“今天輕兒生日,咱們娘們要好好樂一樂!” 原來沐遠記得她生日,連老奶奶都記得! 中午熱熱鬧鬧的吃了頓團圓飯,四個人圍坐在一起,吃幾道田園時蔬,還燉了隻溪水裡散養吃魚蝦長大的大鵝,是梁州的風味,一頓飯吃得其樂融融,梁輕吃得飽飽的,沐遠也多吃了一碗飯。 飯後老奶奶要歇晌,梁輕幾個出來。 梁茵提議去河邊釣魚,晚上烤魚吃,沐遠和梁輕自然雙手贊成。 釣完魚,三個人鉆進山林,玩的不亦樂乎:采蘑菇,挖野菜,好藥草,也抓了不少能吃的蟲子…… 晚上是及笄禮,梁鈺趕來了,梁輕沒想到連蔡太傅都來了。 蔡太傅也在沐氏的船上?看來當年蔡隱到荊山是別有隱情啊,真是隱的夠可以! 梁鈺作為梁氏族長,作為主人。笄禮由蔡隱主持,老奶奶為正賓,贊者梁茵,觀禮者沐遠,沐文丞,及若乾暗衛和山莊內人員。 雖然按理女子的及笄禮,應該都有女性主導,臨時沒湊齊那麼多相熟的女眷,事急從權。 這個笄禮辦的很簡約,但是即低調又奢華,在梁輕心裡已是特別隆重了,到場的都是她熟悉的人,沐遠是真為她著想的。 禮成之後,是盛大的晚宴。 山珍海味,九州美食,應有盡有,天氣正好,露天擺上桌案,也沒什麼拘束,旁邊支起了燒烤架。 推杯換盞,人逢喜事,梁輕喝了挺多酒,蔡太傅也喝多了,鬧著要和梁輕對弈一局。 梁輕朗聲一笑,“蔡夫子你確定要和我對弈?” 蔡隱問到:“怎麼?對不得?” 梁輕搖搖頭,看著蔡太傅,眼睛亮亮的,“我聽說你和二哥下棋十有九輸!” 蔡隱眼神閃躲,嘴裡咕噥道:“那小子太狠,不知道讓著我老人家!” 梁輕挑了挑眉,那眉宇間的神情倒和沐遠三分像:“哦?那您怎知我就能讓著您老人家?” 蔡隱氣的吹胡子,“小丫頭,你別說得你多厲害似的,老朽還真就不信,對弈敵不過沐王,我還贏不了你?” “老頭,你這是看不起我!”梁輕帶著三分醉意,說話直接了許多,甚至帶著些許挑釁。 蔡隱更氣了,正要說話反駁。 梁輕卻不讓他說話了,“不服來戰!” 梁輕小手一揮,自有人擺了棋盤,棋子上來。 蔡隱和梁輕兩人對麵而坐,都借著酒勁,殺氣騰騰,梁輕一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示意蔡隱執黑。 蔡老頭這回也不托大了,乖乖拿起棋子,兩方廝殺起來。 梁鈺和沐遠等人邊吃燒烤邊圍觀。 梁輕落子很快,幾乎從不思考,一旦蔡隱落子,她就隨手拿起一個棋子,閑閑一放。 蔡隱則落一子想三遍,小心謹慎的很。 梁輕下棋的當兒還吵著吃燒烤,一會梁鈺遞給她一個烤蘑菇,一會沐遠遞給她半條烤魚,一會兒梁茵又給她幾隻烤蟲子…… 梁輕吃的哢哢作響,香味兒四溢。 沐遠也給蔡隱遞了烤肉串,蔡隱為了贏棋,硬是忍著不吃。 蔡隱步步籌謀,梁輕步步稀鬆平常,開局勢均力敵,中途梁輕地盤被吃掉三分之一,露出敗相,蔡隱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 梁輕臉上還是閑閑的,沐文丞看不懂,隻覺得梁輕怕是要敗了,他其實更希望梁輕能贏,蔡老頭以前不熟,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來了沐州就成天被供著,動不動就拿老太師的譜,沐文丞是看不慣的。其實隻要是文人,他都不咋看得慣。 梁茵看著棋局擰眉思考,狀似擔憂,也沒想出個所以來。 梁鈺但看不語,一邊吃著燒烤,也沒有很擔心。 沐遠則會心一笑,轉頭又遞給梁輕一碟酸甜的果子。 梁輕伸手接過,剛吃了油膩,正好解解渴。 梁輕吃著果子越落子越輕鬆,蔡隱卻越來越艱難,汗珠也開始從額角流下來了。 梁茵體貼的給他遞了條手巾…… 蔡太傅敗了,連敗三局。 第一局敗了他說他中盤沒想好,又復盤重來,然後第二局,又一個尾盤地方沒想好,再重來,第三局,復盤,幾步棋他悔了又悔,最後還是輸了。 “老夫再不下棋了。”蔡太傅投子認輸。 這老骨頭被虐成渣了,沐文丞暗自一樂,望著梁輕頗有意味,那眼神敬意有之,羨慕有之,還有一點點崇拜? “別,是學生酒後無狀,失了禮,竟敢贏了太傅,這是大不敬!學生給您賠禮了。”梁輕說著,起身斂裙,向蔡太傅恭恭敬敬地施了個學生禮。 “老啦,我老頭子過了六十歲,今天算是知了天命了,這天下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啦,你們好好乾吧!”蔡隱拍了拍梁輕的肩膀。 蔡隱並未生氣,而是看著年青一代成長起來,感嘆自己的確是老了。 他也許該和沐老太太一樣,找個山莊頤養天年、自得其樂了。 梁鈺聽了二人的對話,悄悄給梁輕豎了個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