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木梓沅的人消失無蹤,江湛終於回過神來:“那,那個半死不活的老嫗就是他們家老夫人?” 江少珨:“到底怎麼回事?快說。” 江湛哪還敢隱瞞,如同竹筒倒豆子: “這,這是今晨倒在營門口的一名老婦” “我以為是奸細,讓人把她關到柴棚了” “我沒讓人對她用刑,不信你問問?” 江少珨又詢問了相關官兵,得到的回答: “沒人給她用刑,我們還給她送了一碗粥” “我們到的時候老婦已經受傷了” “就是,太老了,哪能用刑?是餓昏了,有進氣沒出氣” …… 江少珨又問江猛:“你和黑衣人交過手,可發現了什麼?” 江猛實在沒看出這幫人有什麼特別,就是那個女的帶來的人,和那個女的一樣的風格:“黑衣人行蹤詭秘,武功高強,應該都是大內侍衛,也有幾個看招數像是江湖人士。” 江猛的話和江少珨的感覺一樣,這樣的一群人,兵分兩路,一路營前叫陣,一路營中探查,也是救人的常規路數,沒什麼特別。 然而整件事情就很蹊蹺: 病弱老嫗如何到得營前? 如何恰巧刑訊老嫗被黑衣人看個正著? 既然沒有兵士刑訊老嫗,那當時刑訊的又是何人? 這些顯然是有人嫁禍,是中都有意為之,還是沐州參與進來,有意挑起中都與江州的矛盾? 江少珨沉默不語,江猛則想起那幾個臉生的江州兵,看了一眼江少珨,欲言又止。 江少珨:“說” 江猛:“當時柴棚出來的人,雖然穿著江州的軍服,但是看著臉生!” 江少珨:“嗯,你去營裡查查,有沒有這幾個人。” 沐州大營,陳武: “可留有活口?” “將軍放心,屬下自有分寸,死不了的。” 隻要雲昊的生母在江州軍營被救走,江州軍是跳進清江也洗不清了,一個活著的生母,會時刻提醒雲昊,要為她報仇,而如果一個死了的老婦,為了權衡利弊,雲昊或許可能不認這個生母,當做沒事發生,就如同死了一個尋常婦人,自然留著活口更重要。 “誰乾的?”雲昊一見昏迷不醒的老夫人,睚眥欲裂,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木梓沅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諾諾道:“回主上,是~,是在江州軍營中找到的。” “嗬嗬,好,好,好啊,他們也敢。”雲昊“啪”的一掌拍在桌案上,好好地桌子登時四分五裂,“欺人太甚!”。 “這是栽贓!”江湛終於想通了整個事情,一臉憤然。 “你也想明白了?”江少珨看了眼江湛,語氣中倒沒有責備,甚至還有些許稱贊“難得呀!” 江湛一陣心虛,今天這件事情的起因都是因為他的疏忽大意,色字一把刮骨刀,真真兒的耽誤大事。想他少年將軍,英俊瀟灑,怎麼一天裡兩次栽倒在女人身上了? 奄奄一息的老嫗身份不好惹,妖嬈美艷的年輕女子更是心狠手辣…… “木梓沅!”等小爺再見了你,必然扒了你畫皮,江湛暗暗發誓,對女人不能心慈手軟,不能被她們的外表迷惑,不管老的小的、醜的美的都要當心再當心。 當晚,雲昊單人獨騎闖入江州軍營,江州軍營一片大亂,殺聲震天,火光一片。 “匹夫之勇!”陳武第二天接到密報,嘴上不饒人,心內卻頗有些驚訝,沒想到大恒帝竟有這般血性?竟然與遠兒相比也是不遑多讓的,不免暗地對雲昊另眼相看,遂派人打聽大恒邊境的動靜。 “好你個雲昊,孤身闖營,竟敢重傷大將軍,我立刻帶人去滅了他!”江湛看江少珨受傷,難免心急火燎,據他所知,大恒帝這次秘密出行,沒帶幾個人,雖有高手,但是難擋千軍萬馬呀。 “不可莽撞,我自有安排,你這些天老老實實守住大營就好,別對大恒帝動手,也別跟沐州軍對陣。”江少珨吩咐了江湛等人,就安心養傷,再沒出過大帳了。 “你說將軍這是什麼意思?”江湛對江少珨的吩咐很是不解,人家都打到家門口了,又是栽贓又是闖營又是重傷主帥的,怎麼主帥反而閉門不出了? “呃,主帥自有道理?”江猛也沒想明白,但是他就覺得主帥說啥就是啥,聽命就好。 江湛撇撇嘴,心裡念叨:“真怕了大恒帝了?” “那不能連個沐州也怕了啊,怎麼都不讓惹了?” 陳武很快接到軍報:“甘州邊境有二十萬大恒軍?” “可探聽清楚了?真有二十萬?” “回將軍,中都精銳盡出。” “嗬,果然是來者不善。”雖然知道那婦人在雲昊心中地位不一般,但是陳武身為大將軍,自然知道以雲昊的身份怎麼可能孤身犯險? 看來醉翁之意不在酒,或者大恒帝此行另有目的。 沉吟片刻,陳武搓搓手:“好,好啊。” 管他什麼目的,有大恒橫插一腳,這樣更好。 陳武壓根不相信雲昊手握重兵,會放棄這麼好的機會,借口都給他找好了,他還不敢宣戰麼?小小一個江州,大恒帝恐怕早就有收復之心,隻差一個機緣罷了,如今機會有了,看他怎麼把握了。 反正是進可攻退可守的局勢,下一步就看雲昊作何反應了,如果大恒和江州打起來,那麼趁中都空虛,沐州軍就算是棄馗城,繞道奪取中都也是未嘗不可。 若雲昊想和沐州江州一起打,那不妨就讓他們兩家先鬥個你死我活,沐州軍以逸待勞更劃算,怎麼都不虧,這一局陳武頗為得意,連夜寫戰報回沐州。 “雲昊夜闖江州軍營,江少珨被襲受傷?” “大恒屯兵二十萬在甘州邊界?” “沐王秘密前往馗城?” 這是要三方混戰啊! 梁輕遠在千裡之外,對這段時間的戰報表示頭疼,最亂的時代怕是要來了,希望這亂世早點結束吧,這些都是她管不了的,她隻是傳信給幽冥衛,讓他們保護好彥廷一行人,別再橫生枝節。 有些事,身在局中反而不知其詳。木梓沅這些天就渾渾噩噩,老夫人傷重,雲昊傷心欲絕,不顧個人安危,親自跑去江州軍營搞突襲,還真重創了江少珨,江州軍閉門不出。 就這還不夠,雲昊天天殺人,夜夜宿醉,以辦事不力為由,殺了所有之前暗中保護老夫人的侍衛。現在的侍衛們也戰戰兢兢,連木梓沅也覺得快要大禍臨頭。 九月底,西北的天氣一片蕭殺,彥廷終於接到了琬娘母子,因為沐州江州兩軍在甘州混戰,加上大恒帝橫空出現,幽冥衛行事萬分小心,也因此費了不少周折,好在終於平安出了甘州邊界,到了雲州與彥廷匯合。 “兒砸,長這麼高了!”彥廷一見已經到自己肩膀的彥平,滿心歡喜,滿臉笑意,伸手就要摟過兒子。 彥平一別父親多年,如今看著滿身盔甲,一臉英武之氣的彥廷,與他印象中的父親完全不是一回事,有些怯怯的,直往琬娘身後躲。 “這孩子,見慣了兵禍,怕了。”琬娘趕緊跟彥廷解釋,“還不快給你爹見禮?” 彥平這才勉強往前走了一步,叫了聲“爹”,彥廷心知小孩子受了不少苦,自然也就不介意,哈哈大笑,彥平也就跟著笑了一下,彥廷頓時更加開懷。 轉而又和琬娘寒暄,“琬兒,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真沒想到還能找到你們母子。” “載道,我更沒想到我們夫妻還能活著相見。”琬娘說著已經泣不成聲。 琬娘滿臉風霜,荊釵布裙,彥廷看著一陣心疼,一把拉住琬娘,卻發現掌下竟是一片粗糙,琬娘的手全是裂口,哪裡還有當日的一雙柔荑? “琬兒,你受苦了!”彥廷的大手緊緊抱住琬娘的肩膀,“以後,有我彥廷在,必不讓你們母子再受一點罪,我如今可是做了王爺了,以後咱們一家子吃香的喝辣的,洗衣做飯都有人服侍,你就安心當你的王妃,穿金戴銀,使奴喚婢,好好享享清福。” 聽了彥廷這話,琬娘這些天懸著的心終於放進了肚子裡,這一路跟著幽冥衛聽了不少彥廷的故事,而故事裡總有個綠姑娘簡直是不可忽視的存在。 幽冥衛的口氣裡,綠姑姑神通廣大,無所不能,惹九州才俊垂青,卻甘心在梁州輔佐彥廷,琬娘心中其實有所懷疑,這綠姑娘是否和彥廷有著不清不楚的關係? 如今彥廷大大方方迎接他們母子歸來,還說王妃之位是她的,她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能跟著廷哥就是琬兒今生最大的福分了,如今一家團聚,我更是隻盼一家人能平平安安,平兒能長大成才就好,除此再無所求。” “嗬嗬,夫人,呃,愛,愛妃說的是啊!”彥廷樂嗬嗬的,第一次稱人愛妃還有點不好意思。這文明人的稱呼可真是讓人害羞,愛來愛去的。 又一想,自己已經是王爺,可不琬娘就是王妃麼? 愛妃什麼的,以後要長練練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