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梁州,梁輕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去清江岸打探大恒軍的虛實。 得到的匯報是大恒的十萬大軍還在。 “難道是我猜錯了?”也許黎遜並沒有帶兵去西南戰場,那銀月穀還有什麼古怪? 梁輕還是不放心,又派人打探有關銀月穀的所有事情。 之後西南的戰報也來了: “銀月穀夷為平地” “大恒帝和木梓沅失蹤” 半月前,銀月穀。 大恒軍清晨拔營,午時兵馬入穀,銀月穀兩側山高林密,穀底亂石荊棘,很多地方隻容一人獨行的小路,開闊的地方也不過丈八寬,隻可容少量人馬經過,大軍蜿蜒在山穀小路上,宛如蛇形,行軍緩慢。 “全力進軍,務必在天黑之前出穀!”雲昊下令。 木梓沅看著地勢,也是覺得這穀底實在是太容易設伏了,越早通過越好。 隻是天不遂人願,她剛想到這裡,就聽到前邊山林中一聲尖嘯,接著就是一陣箭雨,伴著滾木巨石從山坡上呼嘯而下。 木梓沅趕緊擎劍在手,順勢一個起落,飛身躲到一棵大樹後麵,士兵們也就地分散躲避,隻是收效甚微,這樣逼仄的山穀裡,沒處可躲,來不及躲避的士兵就被箭雨射中,或被雷石滾木砸中。 這簡直是單方麵的屠殺,木梓沅身邊的士兵們一片片的倒下,她看向雲昊的方向,雲昊在護衛的層層保護之下,他沒有要退的意思。 “繼續前進,後退者死。”今日的雲昊帶著黃金麵具,金盔金甲,拔劍在手,聲音冷硬,更添殺氣。 “隨我殺出一條血路!”木梓沅知道進退都是死,不如直接殺出去。 她拿出一副狠勁兒,帶著一股人馬走在前麵,全力拚殺,從包圍圈中撕出一條口子,且戰且走。 一路走一路戰,到天黑,木梓沅的體力已經有所不支,她的馬早就中箭廢了,她的劍不知道砍了多少人,劍刃已經不利了,但是身邊還是源源不斷的江州軍,而身邊的大恒軍越來越少,大恒軍已經損失近半。 “美人兒,別來無恙啊!”江湛白盔白甲,手提大刀,說話聲音帶著挑釁,生怕別人聽不見似的,特地拔高了聲調,聽著就一副欠揍的架勢。 木梓沅抬頭,卻是江家那個毛頭小子,“手下敗將,憑你也想攔住你姑奶奶?” “哈哈,小爺再此等候多時了,上次攔不住你是小爺讓著你,這次小爺不打算讓了,乖乖投降,可以饒你不死。”江湛邊說話邊對著木梓沅擠眉弄眼,惹得身後的兵士們哈哈大笑。 木梓沅懶得廢話,一劍刺向江湛,江湛也收起戲謔的心思,拔刀相迎,二人戰到一處。 於此同時,雲昊也和江少珨對上了,雲昊也好不了多少,他的盔甲上也沾滿鮮血,周圍的護衛已經不剩幾個。 江少珨抱拳:“上次與陛下在營中切磋,不小心受了重創,這次江某略有所悟,不如再來切磋一番。” 他把“重創”二字咬的特別重。 雲昊鼻子裡“哼”了一聲,拔劍而起,他二人再不廢話,隻是刀來劍往,招招致命。 雲昊不似往日剛猛的作風,武功路數狠辣,卻飄忽不定,他邊打邊退,江少珨與雲昊戰了幾百個回合,隻當他一心逃跑似乎無心戀戰,在他頻頻回頭之際卻不免有所懷疑,他似乎在找什麼? 木梓沅無心戀戰,她的目的是跑,隻要躲過江州軍主將,等天黑之後,隱藏在樹林裡,都有活下去的可能,否則越戰包圍圈越大,隻有死路一條。 木梓沅輕功不弱,閃轉騰挪,但是江湛不讓她走,如影隨形,這廝什麼時候輕功這麼好了?木梓沅覺得上次交手似乎還沒有呢。 “天要亡我!”木梓沅突然悲從中來,自己這輩子還沒做成什麼大事,竟然就要這樣斷送了性命。 就見旁邊有一道火光直沖雲霄,在天空炸開如雷聲響。 “沒想到吧,江少主。”那哪裡是雲昊的聲音,對麵的人卸掉厚重的盔甲,揭開麵具,那臉分明就是黎遜。 “你是誰?”江少珨略微吃驚,很快就恢復鎮定,一刀砍向黎遜,一邊問“雲昊在哪?” “哈哈,等你去閻王殿再好好想想,看看能不能想明白吧!”黎遜揮劍隔檔,扔出一堆火雷彈,之後一躍而起,使出輕工踏著樹梢而去。 轉眼間整個山穀火光一片,此起彼伏的如雷爆炸聲震天,亂石翻飛,山穀裡的人被淹沒…… 白狼山上,有一處懸崖高聳,此刻天幕漆黑,恰好看到遠處山穀裡的火光,聽到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 雲昊立在懸崖之上,身後有人上山了,他耳力驚人,這個位置這些天他每天都來,一草一木都很熟悉,來人還有一百步,九十步…… 這樣的聲響根本瞞不過他,但是他沒有回頭,依舊看著眼前的火海。 二十步,十步,來人停住了。 “以二十萬大軍做誘餌,大恒帝多有破費了!” 說話的聲音正是沐遠。 雲昊緩緩的轉回頭,上下打量著沐遠:“沐王值得我破費一次。” 沐遠看著雲昊的眼睛:“本王並不在山穀裡,陛下是不是有點失望?” 雲昊哈哈大笑:“一軍主帥,豈可輕易涉險,以朕十萬軍,抵爾江沐兩家三十萬軍,這買賣朕不賠。” 沐遠也哈哈大笑:“既然穀中隻有大恒十萬人,陛下怎麼篤定我江沐大軍就是三十萬?陛下就不想知道,我是怎麼會在這裡找到你的?” 雲昊的臉上頓時一冷,臉色變幻莫測,“閉嘴,你想送死,我就成全你。” 他翻臉拔劍,沐遠提劍應對,兩人殺到一處…… 現在九州的說法是這樣的:銀月穀遭天雷,引發大火,被夷為平地,大恒二十萬大軍幾乎全軍覆沒,木梓沅和大恒帝失蹤半月未見。 但是梁輕知道事情並不是這樣的,不是天雷引發的大火。 因為她收到了關於銀月老人的消息:天樞子——天機教棄徒,擅長火雷。 “又是天機教啊!” 梁輕感嘆了一句,天機教還真是無孔不入。 關於銀月老人,也就是天樞道人,隻知道六十年前,他曾經是天機教首徒,天文地理無所不精,愛鼓搗些小東西,最擅長煉丹,研究長生之術,是個不折不扣的科學狂人。 天樞道人無意間製造出了一種東西,取名叫做火雷,據說能移山填海,威力無比,他做實驗演示的時候炸死了當時的天機教教主。於是,他被教中眾位同門視為不詳之人,受到排擠,被逐出天機教,成了棄徒。 後來江湖上再在沒有此號人物,天樞道人輾轉到了銀月穀,算是隱姓埋名了吧。 從此天機教少了一個棄徒天樞,銀月穀多了很多傳說,比如: “穀中有巨獸,專啃人的手腳”,因為很多大活人進穀之後,隻見一股濃煙,一陣巨響,出來就沒了胳膊腿兒; “穀中有惡鬼,會吃掉進入的飛禽走獸”,因為很多野獸進去了就出不來; “穀中有妖怪,正在修煉”,因為每到月圓之夜,整個山穀都是雷聲轟鳴,是在飛升渡劫…… 傳說多了,銀月穀就成了禁忌,反而再沒人敢提起了,幾十年下來,漸漸的成了隱秘的所在。 直到十幾年前,突然有人到了離州總兵府,自稱銀月老人的傳人,給總兵黎阿泰一頓洗腦,說他有帝王之相,必有龍子龍孫,然後他的第九子黎遜就跟著出去學藝了。 黎遜到底跟誰學的藝,梁輕不知,但是銀月老人那樣的一個科學狂人,到一個沒人的山穀裡,他能做什麼? 當然是瘋狂的實驗了。 那些飛禽走獸,還有被殃及的人,都是他實驗的犧牲品吧。 銀月穀被“夷為平地”,這更像是囤積的大量炸藥被引爆了,結合得來的各路消息,梁輕猜測或許是銀月老人留了足夠當量的炸藥,至於是誰引爆的炸藥,梁輕心中雖不確定,但是十有八九就是黎遜。 至於黎遜是何時悄悄離開清江,趕赴銀月穀,他一個人單槍匹馬,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武功不弱,很容易躲開幽冥衛的暗探的。 山穀裡到處都是斷臂殘骸,經歷半個月時間,空氣中彌漫著惡臭,江湛已經帶著人在廢墟中來來回回翻找了三遍了。 “少將軍,這還怎麼找啊,恐怕早就爛成泥了,要是活的不是餓死了,也早就跑沒影了。” 江湛一陣氣餒,雲昊失蹤了,木梓沅也沒找到。 這一戰,按理說是大勝,可是這個勝利的代價也挺大,江州軍損失了近十萬人。 也是在戰後江湛才知道,當日穀中的大恒軍隻有十萬人,那個狗皇帝竟然是個替身假冒的。 江州這一副請君入甕的架勢,本以為是以逸待勞,沒想到雲昊竟然留了十萬人在白狼山,等著黃雀在後。 最可怕的是雲昊在穀底事先埋好了火雷,火雷這東西,江湛之前聽說過,但是這麼大量的火雷,這麼大威力的爆炸,他生平未見。 現在銀月穀整個山穀被填平,底下埋的大多都是大恒軍的屍體。 想起來都後怕,如果不是當日撤離及時,江沐兩軍恐怕真的會全軍覆沒。就他江湛本人,如果不是輕工還行,逃得夠快,恐怕也已經是這地下的爛泥巴了。 這一戰幸好是沐王提前得了情報,高瞻遠矚,最後那十萬大恒軍也是被沐州軍吃下了,大恒二十萬大軍全軍覆沒。 雖是江沐兩家的勝利,但是誰都知道,這一戰最大的功勞是沐州軍。 江湛心裡憋著一股勁,一定要找到失蹤的大恒主帥雲昊或者木梓沅,給江州軍掙點麵子,可是怎麼翻找都活不見人死不見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