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確認龐空是否真的離開,華裘仁特地來到華府大門口,親眼看到龐空帶著人走遠了,這才趕回去。 回到靈堂,華裘仁看傻眼了。他的女兒正從棺材裡爬出來。 “雪兒?!”華裘仁驚呼出聲。 爬出棺材的華雲雲聞聲抬頭,華裘仁又驚又喜的跑了過來。 華裘仁一把抓住華雲雲的胳膊,上下打量著她。 “你…你真的…你真的沒死雪兒…你真的沒死…!” 華雲雲尷尬的拿開了他的雙手:“你是誰呀?” 華裘仁又抓住了她胳膊,焦急道:“雪兒,我是阿爹呀雪兒,你…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啊?” 華雲雲一愣,才想起自己的身份是華家的二姑娘華纖雪,眼前這個人是華纖雪的父親。 她扯了扯嗓子:“我…我不知道…” 華裘仁怕自己隻是看走了眼,趕緊用手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臉。 果然不是在做夢。 華裘仁連忙抱住華雲雲,老淚縱橫道:“哎喲,我的雪兒啊,你…你還活著…太好了雪兒…你真的沒死,你不知道這幾日,阿爹真的是傷心死了……” 被抱得差點喘不過氣的華雲雲拍了拍華裘仁的背:“那個,阿爹,你能不能鬆開,我喘不過氣了。” 華裘仁一聽,慌忙鬆開她:“抱歉雪兒,阿爹失態了。” 華雲雲喘了口氣,想起棺材裡還有個人。 “阿爹,趕緊把人弄出來吧,再不弄出來要死了。” 華裘仁高興過頭了,這才想起岐王還在棺材裡,趕緊湊上去。 “原來岐王被你給藏在下麵的暗層裡了,怪不得龐空沒找到。”華裘仁一邊說,一邊拉起已經暈過去的宣非燼,把他扶出了棺材。 華雲雲又愣了愣:“等等,他是…岐王…?” 華裘仁點點頭:“是啊雪兒,他就是大家眼中斷了腿不會走路的岐王,你夫君。” 華雲雲隻覺得耳朵一陣嗡嗡聲。 所以,這個岐王並沒癱瘓,而且有可能某方麵沒本事也是裝的,那華纖雪豈不是到死都不知道其實她夫君是能乾那事兒的? 好姐姐,你是不是死得有點草率了? 華裘仁見她發呆,招呼道:“好孩子,趕緊來幫忙,岐王現在性命垂危,得先阻止他體內的毒蔓延。” 華雲雲回過神,看著華裘仁背起昏迷中的宣非燼。 “他中了什麼毒?可以解嗎?” “鏡花毒,此毒隻有少官可以解,我解不了,隻能暫時替他撐著,等少官來了,他就有希望了。”華裘仁回頭看了眼華雲雲,“阿爹知道你擔心岐王,你放心,阿爹和少官,一定會保住他的。” 華雲雲嘴角一抽。 老頭,我擔心的不是岐王,是我自己。 華裘仁把宣非燼所有衣裳都脫掉,安放在了裝滿滾燙的水的浴桶裡,還加入了適量的甘草。或許是被水燙醒的,宣非燼睜開眼,看見華裘仁在旁邊來回踱步。 “丞相大人。” 華裘仁見他醒了,忙上前。 “岐王,您現在感覺如何?” “還死不了。”宣非燼臉色蒼白,“煩請您,讓纖雪進來,她與我原是夫妻,有些事,讓她處理會方便一些。” 華裘仁聞言,連連道:“好好好,我這就去把雪兒找來,您先在這裡泡著,這糯米水是剛滾過的,加上甘草,能暫時讓您體內的毒素蔓延得慢一些,隻要少官一來,一切就好辦了。” “多謝。” 這邊廂,奚水一個勁兒的抓著華雲雲又哭又笑的,華雲雲一向聽不得女孩子哭,見她這樣,也一個勁兒的安慰著她。 唉,命途多舛哪,原主人死了就算了,還要讓她寄存在這副軀殼裡,頂著一張不是自己的臉,和這些陌生人打交道……她隻想回到現實,好好的當她的廚師。 華裘仁來到偏堂,見兩位小姑娘抱在一起,忍不住笑笑:“奚水啊,既然你家姑娘沒事了,你就安排下去,把府上那些…都給收起來,還有那棺材。” 奚水高興道:“是,大人。” 華裘仁走到華雲雲身邊,一臉慈祥的伸手摸了摸她的頭。 “好,活著就好。” 唉,既來之,則安之吧。 但她還是習慣性的把頭別開:“阿…阿爹,你…有什麼事嗎?” 華裘仁以為她是再次活過來,有些許不適應,就沒往心裡去。 “無事,就是岐王叫我過來尋你,讓你過去照看著他。” “我?”華雲雲指著自己,“為什麼是我?我跟他又不認……我跟他男女有別,阿爹還是你去吧。” 華裘仁笑了笑:“你和岐王原本就是夫妻,怎還不好意思了?快去吧,岐王他現下最需要的就是最熟悉的人陪著,阿爹與他相交不多,但你二人也是同床共枕了五年的,照看他,是理所當然的。” “我……”華雲雲還想拒絕,就被華裘仁推著進了浴房,門也被重重關上。 華雲雲垂下腦袋,直嘆氣。 “你就這般不願意見我?”宣非燼的聲音突然響起。 華雲雲一抬頭,就看見宣非燼光著上半身坐在浴桶裡。 華雲雲羞得拿手捂住眼睛:“我沒看見我沒看見。” 宣非燼覺得好笑:“我什麼樣你沒見過?” 華雲雲:姐姐你真行。 華雲雲隨即放下手,尬笑一聲:“你叫我來,想乾嘛?” “若等少官來,恐怕我也很難撐到那時候。”宣非燼說著就取下了他佩在發上的一支銀簪,從銀簪的頭端拔出了一支鋒針,拿在手裡,“你與我同床共枕五年,我隻相信你。你來。” 華雲雲狐疑的走到他旁邊,拿過他手裡的銀簪。 “你這是要乾嘛?” “分枝上下穴、肩貞、水愈,這四個穴位,可認得?”宣非燼低聲問道。 華雲雲一臉懵逼:“什麼穴位?” “罷了,我指哪,你便紮哪,紮下去。”宣非燼往上使了使力,把自己靠在浴桶上,“來。” 華雲雲雖然怕,但是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就快到死的程度了,還是咬咬牙,按著他的意思,第一針紮在了分枝上穴。 宣非燼眉心微蹙,指了指分枝下穴:“好,下穴。” 華雲雲把鋒針一拔,黑血便流了出來。她手顫抖著,把鋒針又往下穴用力一紮。 宣非燼眉頭又皺得深了些。 “肩貞。”宣非燼說話的呼吸重重的。 華雲雲咽了咽口水,把鋒針拔出,紮進了肩貞。 宣非燼閉上眼:“力度再大一些。” 華雲雲照做,把鋒針往肩貞穴裡再往裡推了一點。 宣非燼咳了兩聲:“好,水愈,這一針,別太深,也別太淺,如果這一針下去,我若暈了過去,把此針拔出來後,你便想辦法把我喚醒,無論什麼法子。” “哦……”華雲雲拔出鋒針,對著他的水愈穴位紮了下去。 鋒針一下去,宣非燼一口黑血吐了出來,染黑了浴桶裡的糯米水,人也暈了過去。 華雲雲嚇了一跳,趕緊把鋒針拔出來,伸手拍打著他的臉。 “喂,醒醒,醒醒。” 見他沒反應,華雲雲看了一圈浴房,看到窗戶上放著一根木棍,趕緊跑去拿了過來,二話不說,就往宣非燼的頭上一敲。 這一棒下去,宣非燼吃痛出聲。 華雲雲見他醒了,把木棍一甩,湊了上去。 “怎麼樣?!好點沒?” 宣非燼隻覺得腦子一陣麻,抬手捂著頭虛弱道:“下手真夠狠的。” 華雲雲有些無奈:“是你說無論什麼辦法的。” 浴桶裡的糯米水已經被宣非燼四個穴位流出來的黑血和他吐的那一口黑血染黑了。宣非燼拿過她手裡握著的鋒針放回銀簪裡,隨後將銀簪插在了發上。 “若非親眼看見,我倒還不相信你還活著。”宣非燼的氣息明顯比剛才沉穩許多。 華雲雲一聽到這個,就想暴走。 她坐在了她身後的鼓凳上,翹起二郎腿:“我這是…估計是閻王爺看我可憐,不想收我的命,就讓我活過來了。” 宣非燼勾勾嘴角:“是在見閻王的時候,知道我這麼多年都是偽裝的,所以才想活過來,與我重修於好麼?” 華雲雲:華纖雪想,我不想。 華雲雲乾笑兩聲:“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宣非燼閉上眼,淡淡道:“我這些年偽裝自己,是不想死在自己父兄的手裡。” 華雲雲八卦起來:“所以你就假裝腿斷了,瞞過你爸…瞞過你爹和你兄弟,就為了不讓他們注意到你。” “嗯。” “那你不是還把華纖…把我給害死了嗎?” “你不是好端端的在我麵前麼?” 華雲雲想反駁,發覺自己沒有什麼可以反駁的地方。在別人看來,大家隻會覺得她華纖雪是命不該絕,所以才活了過來。 華雲雲垂下頭,嘆了聲。 好不好的,隻有自己才知道。 宣非燼又睜開眼:“眼下太子為了爭權,四處拉攏朝臣,凡與他不睦的,他都會派人暗中處死,今日他手下的人未見到我,定不會罷休,你父親在朝堂上又一向受人敬仰,太子平日也對他頗有敬意,也不敢輕易動他,所以,接下來這段時日,我或許要待在這裡,但若叫太子知曉我在此處,隻怕連累你父親。” 華雲雲驚呆。 玩命呢?那她豈不是要想辦法跑路嗎? 沒有得到回應,宣非燼側過臉來:“你若是怕我連累你華家,現在便可把我交出去,但你把我交出去,華家同樣會死,你也是。” 華雲雲:“……?” 他威脅我? 華雲雲蹭地站起來:“你是在威脅我嗎?!” “不是威脅,這是事實。”宣非燼的右食指在浴桶上輕輕敲著,“方才龐空等人來華府,並未找到我,若你此刻把人交出去,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就坐實了你窩藏逆賊,到那時,太子就會生氣,一氣之下,就把你,還有你父親,以及華府上下的人,都給處死,並告訴天下人,華家窩藏逆賊,已被誅殺。如果你不怕你父親和整個華家死,現在就可以把我交出去,橫豎我死了,你也會死。” 華雲雲氣極了:“你…!你明明就是在威脅我!” 宣非燼笑笑:“天子雖然性命垂危,但尚且有轉機,遠在錦國的二皇子是天子的第二太子人選,天子早就知道當今太子狼子野心,一直暗中勾結朝臣,所以在立他為太子時,又秘密寫了一道聖旨,若當今天子謀反,他身邊的貼身奴婢就會把這道聖旨和他的寶印送到二皇子手中,二皇子便可拿著這一道聖旨,前去救天子一命,哪怕天子死了,二皇子也能手持聖旨和寶印,讓下麵的人,捉拿太子,因為大臣和將士們隻認寶印。” 華雲雲一聽,不生氣了:“所以說,隻要二皇子到,那你就可以活命了,我也可以活命了?” 宣非燼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隻要我手底下的人,救援及時,他就可以平安抵達皇城。” 華雲雲眨眨眼:“你的意思,二皇子也在被追殺的路上?” “二皇子不會武功,最怕刀槍,他就算逃,也逃不了太遠,太子手下的人,個個都是精銳,且都是死士,哪怕是死也要殺了二皇子。”宣非燼輕嘆一聲,“就看二皇子,能不能平安抵達皇城了。” 華雲雲身體一癱,肩一垂,頭一低。 唉,還不如把她埋土裡,憋死了再重新投胎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