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側殿我守著兩個昏睡的人,沒有事情可乾,心裡不由自主地開始想著遲遲未歸的巖冬。現在孤身一人陷於困境,周圍沒有人可以依靠,或者找人說話,我感覺到了巨大的孤單。 於是,我就在不斷地回想之前和巖冬相處的點點滴滴,雖然隻是短短的幾天,但是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了那個孩子,我有種錯覺,似乎和巖冬已經度過了一生。 在這種孤寂之中,我聽到了殿門再度開啟的聲音。一個我意料中的鮫人從殿外進來,是音希。 她長相柔弱,如果做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確實能夠蠱惑人心。 不過,這次她就坐在我的對麵,漂亮的魚尾就飄逸地蕩在我的麵前,簡直讓人無法忽略。 接著她開始自顧自地跟我說話:“此時此刻巖冬已經繼位了,正式成為了一位鮫人王。我想要跟你說說他過去的事情,也許你能更加明白他。” 我不發一語,隻是把視線放在她那條漂亮的魚尾上。 看我沒有什麼反應,音希開始和我講述巖冬從小到大的經歷。 他出生的那天他的母親就難產去世,恩愛的父母從此陰陽相隔,他的父親本來是想要殉情的,隻是看著未成形的巖冬隻能勉強自己,打起精神繼續養育這個孩子。 可是等到巖冬獨立成活的時候,大家才發現新生的鮫人王子卻長著一條黑色的魚尾,這在族人看來是不詳的預兆。 不過那時候,鮫人王實在舍不得這個艱難得來的孩子,隻能盡可能把這個孩子養在偏殿,不讓他離開神宮,出現在族人的麵前。 巖冬就這樣孤獨又寂寞地生活在神宮中,哪怕出身高貴,衣食無憂,還住在精致的宮殿中,然後族人對他避之不及,高大的殿宇也成了禁錮他的牢籠。 年幼的巖冬以為是自己做錯了什麼才讓所有人,包括自己的父親都厭惡自己。然而長大少年的巖冬已經開始明白,這並不是自己的錯誤,隻是他和同類都不一樣。 成年時巖冬終於無法忍受,自己離開的神宮,離開同類族人,去到了一個偏僻的珊瑚叢生活。 當然,音希並沒有忘記跟我強調,在巖冬孤寂的童年和少年時期,她是巖冬唯一的玩伴。 她也跟我說明了,鮫人族內的傳統,每一任鮫人王的妻子都是藍尾的女鮫人。 我聽了這麼久,到這裡也終於明白了音希這次來的目的,不由從心底深處發出一聲嘆息。 我這次並沒有逃避,抬起頭看著她,接著問她:“你跟我說這些沒有用,我現在需要巖冬的幫助,還有我的同伴,我不可能離開這裡的。” 音希溫柔的笑了笑,看著我搖了搖頭,然後說道:“我隻是想跟你說說這些過往的事情,巖冬的性格很剛毅,絕對不會任人擺布,現在他已經是鮫人王了,更不會願意受人脅迫了。” 我繼續看著她,想要看看她還會說什麼。 音希無奈,隻能繼續說:“但是,我很擔心,鮫人的神宮並不是固若金湯的,現在是兩代鮫人王交替的時候,最要緊的就是穩定內部。我想,你如果勸勸巖冬,族人都會感激你的,更何況你也生育了小王子。” 我不想再聽她的話了,直接開口說:“我說了,這些我都不在乎,我會在這裡等巖冬,這是我和巖冬的事。” 我的態度很強硬,說完之後就再次坐到觀南他們身邊,盯著他們看,渴望有奇跡降臨,他們下一秒就能醒來,幫我解決現在的困境。 音希嘆了口氣站起來,又悠悠對我說:“算了,我已經等了這麼多年,大不了繼續等下去。” 說完她就轉頭離開了偏殿,接著關門聲在我背後響起。 等待讓人感覺痛苦,隨著時間流逝,我越來越焦慮。我開始嘗試離開偏殿,不過每次都會被門口守著的鮫人衛士攔住。 知道我自己被禁錮在這個偏殿裡了,我感覺到了更深的恐懼和憂慮。就在我要按耐不住,要破門而出,闖出去找巖冬的時候,巖冬終於回來了。 他沒有太大的改變,身上披掛著一件堅硬的鎧甲,頭發已經整齊地梳理好,而且戴上了一頂十分精美好看的王冠。 他來到我的身邊,直接就拉開了鎧甲,讓我看到他胸口的那個小鼓包,那裡依稀可以看見一個已經成型的小小的胎兒。 或許真是血脈相連,看著那個小小的胎兒,我感覺自己的心跳都加快了,想要摸摸他,不過還是忍住了,現在有更加緊急且重要的事。 我把音希跟我說的事告訴了他,然後也同他說明了音希希望我轉達的意思,接著就催促他:“巖冬,你現在都忙完了是嗎?你什麼時候帶我去找熏華草,或者你告訴我在哪裡,我自己去找。” 巖冬聽到音希的話,表情已經變了,接著跟我說:“不是的,不娶她。” 我點了點頭,其實我已經猜出了他的回答,不過還是接著把話題轉到尋找熏華草的事。 巖冬也終於明白我的焦急,不再耽擱,直接帶著我往殿外遊去。 一路上有鮫人護衛要跟著我們,不過都被巖冬命令不許跟著,隻有我們兩個人一起去神宮外的珊瑚叢。 我遙望遠處那片美不勝收的珊瑚叢,問他:“熏華草就在那裡嗎?” 巖冬點了點頭,然後說:“從那裡去。” 原來熏華草並沒有長在珊瑚叢中,而我們是要從珊瑚叢去到生長著熏華草的地方。 很快,我們就已經遊到了珊瑚叢中,在這片瑰麗的珊瑚中穿行,我終於來到了一大塊的完整的珊瑚,在這個珊瑚中心有一個小小的黑洞,巖冬帶著我們遊進去。 又是那種熟悉的感覺,和我們進入到幻境時是一樣的感覺。 我們走過黑暗,眼前豁然開朗,入目的是一片茂盛的草原,抬起頭還能看到藍色的天空,沒有想到穿過海底,竟然來到了一片陸地。 而我看向身邊的巖冬的時候,更加驚訝地發現,他竟然已經長出一雙完整的腿,並且走起來很輕鬆,也很自然。 或許是我的眼神太明顯,巖冬直接跟我解釋:“我可以在陸上走。” 哦,原來是這樣,鮫人也可以在陸地生活。 接下來的時間,我們一邊往前走,一邊問他:“那你們是不是都可以在陸上生活?可以生活多久啊?沒有水也可以啊。” 巖冬神態輕鬆,給我解答:“不是所有鮫人,在陸地,一個月。” 明白了,隻有巖冬這樣強大的鮫人才能在陸地上生活,並且也有時間的限製,最多就是一個月。 在我們說話的這段時間中,我們就已經來到了一大片紅色花海邊,我記得之前也看到過熏華草的記載,這種草有一個奇妙的特性,那就是朝生夕死。 想到這個,我開始發愁要如何保存這些熏華草,而巖冬已經拿出了一個發著藍色光芒的透明瓶子,並沒有直接用手指觸碰植物的莖葉,直接翻轉瓶子蓋住整株熏華草,再次倒轉時熏華草就已經被裝進瓶子裡了。 巖冬把瓶子的蓋子蓋好,然後遞到了我的麵前,我剛剛接過,他就再次去采摘另一株熏華草了。 “巖冬,我需要三株,除了我的同伴,還有一株是要用來救我媽媽的。”想起這趟旅途的目的,我著急地沖著巖冬說道。 巖冬聽完也沒有多問,隻是沉默著再去摘了一株熏華草。大功告成,我們順利地往回走,不一會兒就回到了神宮的偏殿中。 看著大床上昏迷的兩個人,我捧著治病的良藥卻不知道要如何使用,隻能可憐巴巴地看著巖冬。 巖冬結果熏華草,直接打開蓋子,並把瓶子放到觀南的鼻翼邊,幾個呼吸間,觀南的眼皮開始瘋狂地跳動,接著慢悠悠地醒了過來。 看到終於有效,我也效仿巖冬的方法,喚醒了梁泰成。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不過可能是剛剛醒來,這兩個人眼神還有一些呆滯,我著急地在旁邊不斷喊他們的名字。 終於,觀南首先反應過來,看向了我,仔細打量我一會兒,這才開口跟我說話,聲音虛弱而沙啞,“小唯,你好嗎?” 我笑著點了點頭,這段時間以來壓抑的焦慮擔心終於有了宣泄的出口,眼淚已經不受我控製,開始大滴大滴的從臉頰上滑落。 觀南想要安慰我,隻是手臂剛剛抬起一點,就很快無力地垂了下來。 巖冬從未見過我這樣傷心,連忙擁住我想要讓我別哭,然後著急之下卻說不出話來。 可惜這個時候,我管不了別人怎麼想,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等我終於平復了自己的情緒,才看見三個男人都用一種難以描述的眼神看著我。 我啞著嗓子,首先問巖冬:“他們這是完全好了嗎?怎麼還不能動?” 巖冬看著我,似乎是要確認我不會再哭了,這才回道:“睡太久,吃東西。” 原來是這樣,不過也是,這兩人昏睡了這麼久,身體已經很久沒有活動,也沒有吃什麼東西,還是先讓他們修養一段時間。 接下來,巖冬吩咐人送來了一些好吃的魚肉,還特意讓人煮熟了,嫩白的魚肉看著就讓人食欲大動。 我知道觀南和梁泰成有很多話要跟說,不過我還沒有想好怎麼說,隻讓他們先吃點東西再說。 這兩個人都是壯年男子,哪怕是梁泰成這個小屁孩,其實也是經常鍛煉運動的男孩子,不過一頓飯下來,兩個人就已經恢復了大半了。
第二十五章 熏華草(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