巖冬最終還是妥協了,我知道此刻我的情緒有些崩潰,我竭盡全力要控製自己的情緒,讓自己平靜下來,然而越是這樣,我越是無法控製自己此刻的憤怒、恐懼和焦慮。 記憶深處,也有一個這樣難以自控的歇斯底裡的女人,情緒主宰了她,平日裡溫聲細語的母親,在那一刻卻麵目猙獰像一個怪獸。 在小小的我的記憶裡,那個母親令我畏懼,長大後,無論母親對我有多好,我都不能從心底相信她,也不能親近她。 那個記憶中的女人和此刻的我自己重疊了,我無法接受,這是我拚命想要逃避的宿命。 處理不了眼下的情況,我的腦海中唯一的選擇就是逃離。 得到了巖冬的同意,我也明白我們離開這裡不會再受到阻礙了,於是我轉身離開了,準備去找觀南、梁泰成拿上所有的東西離開這裡。 此時的我並不知道,在我義無反顧轉身就走的時候,麵對數倍於己的敵人都能麵不改色的巖冬,看著我離開的背影,卻是那樣的悲傷而無措,就像是一個失去珍寶的孩子,茫然地站在那裡,卻又無人安慰,連大哭都失去了意義。 回到偏殿,我沒有搭理裡麵的兩個人,隻是快速拿起自己的包,低著頭默默地說:“走了,我們回家了。” 說著我就往外麵走,這個地方我現在是一刻都待不住了。 等我走到神宮外的廣場時,突然之間意識到,找不到路,我自己是走不出去的。這個時候,我已經平靜下來,腦子已經能夠正常思考,我轉過頭去找觀南他們,這才發現,他原來一直都在,就站在我的背後。 “我們怎麼走?”我的聲音還是沉沉的,不敢多說話,就怕自己越說越委屈。 觀南很貼心並沒有多問什麼,直接越過我,走在前麵去帶路了。 梁泰成仍然跟著我們,小屁孩經過這一次好像更加成熟了,之前的跳脫已經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經歷磨難後的成熟和內斂。 我們走了很久,慢慢來到了珊瑚叢的中心,那個小洞還在那裡,我想起上次來這裡時,還是巖冬拉著我的手,我們找到了薰華草。 短短的幾天之內,我的心境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轉變,再次看到洞外的藍天和草地,我也失去了欣賞它的好心情。 腳踏實地的時候,在呼吸到新鮮的空氣,我不由深深地吸了一大口,再用力地把它吐出去,就好像能夠把我所有的壞心情都掃出去。 我跟著觀南來到這個小島的港口時,這才發現,島上的居民居然都是一些羽扇綸巾、溫文爾雅的士人,他們和觀南似乎早就認識,雙方相互見禮,觀南就和這些士人打扮的島民尋求幫助,希望能夠找到一艘船,帶著我們離開這裡。 那些士人中有一個頭戴玉冠的年輕人,朗聲笑道:“觀南兄要尋船,這有何難?正好近日也有一艘船正要出海,不如你們三人和他們同行?” 我聽到這個才覺得高興一點,來到觀南身邊低聲跟他說:“去看看吧,要是可以的話,我希望越早回去越好。” 觀南沒有異議,和那個年輕人客氣了幾句,接著就在這些士人的帶領下找到了那艘即將出海的船。 當我們看到那艘船時,隻覺得真是應了那句老話,不是冤家不聚頭。 這艘船正是帶著我們來到這片海域的那艘客船,沒想到轉了一圈,再次在這個島上見到了它。 觀南跟那些士人相互見禮,然後就看見那些士人和船長說了幾句話,接著就帶著我們一起上了船。 這艘船我們都很熟悉,接著就來直接到了船艙中,各自進了房間休息,關上門後我就打開書包裡找到了之前的那個藍光小瓶子,仔細查看了瓶子裡的薰華草,它的狀態很正常,我也能放心下來。 看著舷窗外麵,碼頭上的人已經開始忙碌,看樣子距離起錨還有一段時間。 現在,我身心俱疲,倒在床上不一會兒就睡著了,再次醒來就是聽到一陣汽笛聲,而此時天已經全黑了。 按亮之前一直在床頭充電的手機,發現現在居然已經是晚上九點了,而看外麵的情形,我們應該已經航行在海上了。 可能是已經放鬆了精神,而且體力也補足了,慢慢也有了饑餓的感覺。 我起床之後去衛生間好好的洗了一個澡,換了一條紅色的裙子,把頭發吹乾,帶上手機就出門覓食了。 一路到酒吧我都沒有看見什麼人,剛進酒吧就被一陣笑聲吸引,聽到了一個女人的聲音,“這次還好遇見了這些人,把那些黑人都打敗了,要不然我們就慘了。” 我看向那邊,發現正是安歌,此刻她笑容十分明艷,對著旁邊的男人搔首弄姿。 那個男人也是熟人,正是之前的那個昌哥,隻是他現在表情很平靜,對大獻殷勤的安歌很是不屑一顧的樣子。 安歌也是厲害,麵對男人的冷臉也不覺得尷尬,神色不變地接著說道:“隻是可憐蛟哥,好不容易要找到那個什麼扶桑木了,到頭來卻丟了自己的性命。說起來我也很可憐,蛟哥走了我可怎麼辦呢?” 說著她又靠近了昌哥一些,整個人看上去柔弱無骨一般,妖妖嬈嬈就要倚在男人的身上。 昌哥眼裡就露出了一些厭惡,也不等女人靠近他,拿著麵前的杯子站起來,往門口走來,路過我時打量了我一眼,沒有多說什麼,轉眼就離開酒吧了。 安歌這個時候也注意到了站在門口處的我,有一瞬間愣住了,不過轉瞬就回過頭,當做沒有看見,繼續和坐在她對麵的江月說話。 到這個時候,我還真有一些佩服她了,該狠時夠狠,為了達成目的,也可以不顧他人的眼光。 我沒有搭理她,這個女人雖然之前是出於惡意害的我們,不過對我而言最終結果是好的。對這個女人,最好還是離她遠一點。 在吧臺那裡要了一份簡單的套餐,又點了一杯酒,沒有去看酒吧裡的其他人,靜靜地坐在吧臺。 飯菜很快就上了,我慢悠悠地吃著,慰藉著我餓了一整天的肚子。吃完了,我拿起杯子聞了聞,有一股更清淡的玫瑰香味,淺淺嘗了一口,確實不錯的。 這個時候,酒吧裡響起了陣陣好聽的英文歌,之前沒有聽到過,不過確實很好聽。配著歌聲,一口一口慢慢地喝著酒,放空自己的腦袋,倒是很享受。 不一會兒,杯子裡已經漸漸空了,而我也有一種昏沉的感覺,想著應該是有些醉了,接著就自己一個人慢慢地往回走,回到房間裡,掀開被子蒙頭睡覺。 接下來的行程都很順利,我偶爾回到甲板上透透氣,也遇見過幾次莫嬌,她每次看見我都欲言又止,似乎要問我什麼問題,不過也不知道為什麼,沒有問出口。我們簡單聊了一會兒,就各自告別回房間去了。 大概經過了七八天的時間,我們終於能夠在甲板上看到海岸線了。等到雙腳踏上陸地,已經是十天之後了。 下了船,觀南就很快不見蹤影了,我已經見怪不怪了,帶著梁泰成找了一輛車駛向機場。經過幾個小時的行程,我們終於回到了蘇城。 等我把章津和梁泰成支走,媽媽的身邊終於隻剩下我一個人的時候,我看著麵前這個仍然昏睡不醒的女人,不免覺得恍如隔世。 靜靜地看著她,過去一段時間經歷的一切都像是放電影一般在我的腦海中閃現,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是淚流滿麵了。 我匆忙擦了擦臉,從包裡拿出那個那株薰華草,把瓶子的蓋子打開,小心翼翼地湊到她的鼻子前,眼看著在媽媽一呼一吸之間,薰華草肉眼可見的枯萎消失,我開始期待著媽媽能夠醒過來。 果然,很快媽媽就緩緩睜開了眼睛,接著又看向了我,看上去有些迷茫,不過還是伸出她那雙枯瘦的手,摸索著拉住了我的手。 我握著她的手,含淚笑了笑,輕聲問她:“媽,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她點了點頭,想要說話,隻是身上還插著各種管子,看上去並不舒服,我連忙阻止她,“你別著急,現在還在醫院,章叔叔還要一會兒才下班,我先叫醫生來幫你檢查一下。” 說著我就趕緊跑出去把主治醫生叫了來,烏泱泱一大波人聞聲而來,簡單給媽媽看了看,又開了很多檢查單,並且交代我什麼時候帶著媽媽去做檢查,接著就離開了。 我倒了一杯溫水給她喝,溫聲細語把這些天發生的事情跟她說了說,不一會兒,她又疲憊地睡著了。 等到章津下班來的時候,聽到媽媽終於醒了,也是興奮地眼含熱淚,接著又交代我趕緊回家休息一下,好好吃一頓飯,媽媽就交給他了。 我看媽媽確實也沒有什麼大事,拿著自己的包就回去休息了。 第二天,我一大早就來到醫院,推著媽媽的輪椅,帶著她穿梭在醫院裡,照醫囑去做了各種各樣的檢查,等到主治醫生終於確認媽媽已經沒有大礙,我也可以放心地回北城了。
第三十一章 醒了(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