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去！“ 　　關顯華上來奪下小土豆： 　　餓死那個賤貨活該，她自找的。” 　　“媽，三姐都要生了，她……” 　　“啪！” 　　關顯華一巴掌扇在寧菊臉上，眼睛一瞪： 　　“還要我跟你說二遍是不是？回屋睡覺去！” 　　寧菊捂著臉，咬了下嘴唇，不甘心的回到西屋。 　　第二日天剛朦朦亮，寧父就回到家收拾衣物及一些鍋碗瓢盆。 　　“你乾啥呢？” 　　關顯華被驚醒。 　　“你不是煩我和三竹子嗎？我領三竹子過，你自己過吧？” 　　“哦，對了，你不是說看牌能掙錢嗎？以後我掙的錢，糧票不再給你了，你自己看牌掙錢花吧。” 　　寧父邊收拾邊說道。 　　關顯華被氣笑了： 　　“你嚇唬誰嚇唬慣了？你掙錢敢不給我花？我告你去！我們是合法兩口子，掙錢不給我花就是犯法。” 　　“行，你去告吧。” 　　寧父不屑的說道： 　　“最好申請離婚，正好你也看不上我，現在我也看不上你，你這種女人，離你越遠越好。” 　　關顯華一怔，隨後又怒極而笑： 　　“你還長能耐了？就你又挫又窮又老的x樣，哪個老娘們能看上你？” 　　“你現在還看不上我？我壓根就沒看上你！要不是我父母去世了，你連給我舔腳趾頭都不配。” 　　寧父停下手，看了關顯華好一會兒，搖搖頭： 　　“你算是沒救了，永遠都看不清形勢，永遠都自以為是。” 　　“你這樣蠻橫不講理的女人，就適合找一個一天打你八遍的男人。” 　　“兒女都忤逆不孝，這樣你就老實了，不然，你永遠不懂得知足。” 　　寧父背著包裹，拿著裝好的鍋碗瓢盆就向外走。 　　“爸，我們也要和你一起去。” 　　寧菊寧蘭追了出來。 　　“好哇！造反了！你們一個個的嚇唬誰呢？要滾趕緊滾，沒了你們，我還不活了？趕緊都滾犢子！” 　　關顯華勃然大怒。 　　東頭的那間破屋子，在姐妹三個一上午的拾掇中，此時已是乾乾凈凈，儼然像一個家了。 　　“三姐，到時候你生孩子就在那個屋生，我伺候你月子。” 　　寧菊指著一個裡間說道。 　　“等三竹子生孩子了，你就開學了，咋伺候月子？” 　　寧蘭笑著揭穿寧菊的“謊言。” 　　“那就二姐伺候唄，我天天放學回來給三姐做飯洗衣服。” 　　寧竹眼中帶淚，心裡暖暖的。 　　大哥寧康聽說寧竹回來了，傍晚下工回來，也和南芳拎著小半袋玉米麵和一小袋土豆，抱著女兒寧雪過來了。 　　寧竹看到白白胖胖的侄女長這麼大了，高興的抱過來又頂腦門又親臉蛋。 　　南芳笑著說道： 　　“你自己馬上也要當媽了，到時候有你稀罕的了。” 　　“給我抱抱，給我抱抱。” 　　寧菊抱過侄女逗起來，逗的寧雪咯咯笑個不停。 　　“媽。” 　　忽然，滿屋子笑聲戛然而止。 　　關顯華不知何時進來了。 　　南芳抱過寧雪，冷著臉坐到炕上。 　　寧菊幫寧蘭做飯去了。 　　寧康看了一眼南芳，也坐到角落的凳子上去。 　　寧父哼了一聲，去了裡間。 　　寧竹小聲喊了聲媽後，也坐到炕稍上。 　　“挺熱鬧啊！” 　　關顯華瞧著這氣氛，酸溜溜說： 　　“你們一個個還過得有滋有味的，瞧瞧這破房子，東漏西漏，到冬天我看你們咋過？” 　　沒人回應她。 　　“還有，那小賤貨是戴重孝的人，一身的黴氣，小心沾染上。” 　　還沒人理她，關顯華臉一拉： 　　“二蘭子，老丫，你們跟著湊啥趣？跟我回去！” 　　關顯華一手拽一個： 　　“趕緊回去，家裡飯還沒做，衣服還沒洗呢！” 　　敢情是沒人伺候她了。 　　“爸和三姐不回去，我也不回去！” 　　寧菊掙脫關顯華，跑向裡屋。 　　“我……我也是。” 　　寧蘭也囁嚅著，退到了裡屋。 　　“好啊！都主意正了啊！我十月懷胎生你們都白生了，一個個都是白眼狼。” 　　“好好，我讓你們跟我做對。” 　　關顯華跑到灶間，從灶間拽出了正在燃燒的木棒，在眾人還在驚愕之時，點燃了屋內臨時堆放的柴火堆。 　　啊！ 　　南芳驚叫一聲，抱起寧雪就要向外跑。 　　寧康趕忙舀水滅火。 　　這小泥草房要是著起來，很快就毀於一旦。 　　寧父三人聽到動靜也跑了出來，手忙腳亂開始滅火。 　　水澆的及時，柴火堆滅了。 　　“關顯華，虎毒不食子，你太毒了！” 　　寧父氣的指著關顯華的手指亂抖。 　　“喊啥？那火在你們眼皮底下能燒起來嗎？” 　　關顯華瞪了寧父一眼： 　　“我就是痛快痛快，誰讓你們一個個的都跟我作對！” 　　南芳抱著寧雪，冷著臉一聲不吭走出屋。 　　寧康看也不看關顯華，也跟在後麵走了。 　　“呸！妻管炎，廢物！” 　　關顯華沖著寧康背後吐了一口並罵著。 　　“老丫，放桌子吃飯！” 　　寧父一聲吩咐，四個人圍坐在房子主人之前用的破桌子周圍。 　　關顯華朝桌上看了看，也一屁股坐下。 　　“關顯華，我們做飯沒帶你的份兒，你回去吃你的小灶去吧。” 　　“我們這飯菜粗糙，別拉壞了你金貴的細嗓子。” 　　寧父諷刺著關顯華。 　　關顯華哼一聲，拿起筷子就吃。 　　“關顯華，我們這筷子粗糙，可別紮壞了你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手。” 　　“你富貴血統的手，是用來抓錢和抓牌的，咋來抓這破筷子來呢？” 　　說著，寧父奪下了關顯華手中的筷子。 　　“啪！” 　　關顯華一拍桌子： 　　“寧元生，你別太過分了，我在這吃飯是給你們麵子，省著外人看笑話。” 　　“別不識抬舉，就你做這破飯，清湯寡水，我還不願意吃呢！” 　　“砰！” 　　關顯華站起身，飛起一腳，踢翻了飯桌子。 　　剛收拾乾凈的泥草屋又是滿地狼藉。 　　“不讓我吃，你們也別想吃！” 　　一聲大罵後，關顯華離開了泥草屋。 　　寧父又氣的渾身哆嗦，連連喊著家門不幸，家門不幸。 　　寧竹到日子生了的時候，寧菊已經開學半個月了。 　　在這個破泥草屋的裡間，寧竹在接生婆的協助下生下了一個男孩。 　　自然是叫權雙寧了。 　　村裡雖然也不乏茶前飯後東家長李家短的碎嘴快舌之人，更不少小寡婦門前獻殷勤的光棍鰥夫們。 　　但知道了寧竹的悲慘遭遇後，又有關顯華這個從不知道心疼子女的媽，對於寧竹的未婚先孕又死丈夫，村人寬容了許多。 　　寧父與兩個姐妹同寧竹一起居住，再加上一想到關顯華這個母夜叉女大爺的媽，那些想獻殷勤的光棍兒鰥夫們也打消了念頭。 　　看來關顯華也不是一無是處。 　　這樣一來，寧竹未婚生子，在村裡的處境也就沒那麼艱難了，反倒是在親媽這邊依然寸步難行。 　　孩子都生出來了，一分錢沒得到，日後再找男人，帶個拖油瓶孩子，肯定價格會一降再降，徹底淪為賤貨了。 　　關顯華就是這麼想的。 　　誰家嫁女兒白給人家呀。 　　小泥草屋裡間，寧竹看著已經熟睡的權雙寧，自言自語： 　　“權貴，你好好看看，我們的兒子出生了，他長得好像你。” 　　寧父去乾活了，寧蘭照顧寧竹月子，正在外邊洗孩子的屎尿布。 　　寧竹知道月子裡哭會傷眼睛，她努力克製。 　　“雙寧，你爸爸叫權貴，記住了嗎？” 　　出生才三天的小家夥睡得呼呼的，哪裡會聽到聽懂這些話。 　　寧蘭洗完屎尿布回屋，見寧竹在發呆，知道三妹又在想三妹夫了。 　　“三竹子，有些事一定要想開放下，麵對現實。” 　　“你和孩子還要好好活下去呢，保護好身體比啥都重要。” 　　寧竹點了下頭： 　　“我知道，二姐，為了雙寧，我會好好活下去，好好保重我自己。” 　　“我要把雙寧好好培養長大，讓他爸爸在九泉之下能夠放心瞑目。” 　　寧竹淚目，隨即看到熟睡的權雙寧，又露出笑容。 　　寧菊總算盼到禮拜天放假了，頭天晚上就把作業寫完，整個一個禮拜天幫著二姐寧蘭打掃屋子，做飯，看孩子洗屎尿布，一個十四歲的小姑娘，居然一點都不嫌棄小孩子的屎尿。 　　寧父在鄰居那用肉票換了一隻老母雞回來，二姐寧蘭正給熬著雞湯。 　　寧竹看著地下忙碌的姐妹，聞著飄來的香噴噴雞湯味兒，心裡滿足極了。 　　在家人的照顧下，寧竹的月子坐的很舒心，奶水很足，一個月下來，喂的權雙寧胖乎乎的。 　　寧竹打算過幾天湊點錢買個舊縫紉機，在家一邊伺候孩子，一邊做點縫紉活貼補家用。 　　寧竹出月子的第七天中午，外麵暖洋洋的，村裡強壯的人，包括寧蘭都去上工了。 　　寧竹剛做好粥還沒吃，就聽見權雙寧在哭鬧，趕忙過去哄。 　　關顯華悄悄來到小泥草屋，找書苑 www.zhａoｓｈuyuan.com 這是她第二次來。 　　小泥草屋進門就是廚房，然後是睡覺的外間，再往東是裡間。 　　孩子的哭鬧聲掩蓋了關顯華的腳步聲，光顧著哄孩子哭鬧，也沒有看到關顯華進來。 　　等看到關顯華時，關顯華早已進了屋。 　　“媽。” 　　寧竹感覺很陌生的叫了一聲。 　　“我來看看孩子。” 　　寧竹抱緊權寧。 　　“咋？還不放心我抱？再咋說，我也是他姥姥，還能掐死他？” 　　關顯華伸手就要去抱權雙寧。 　　“不是，媽，孩子正在哭鬧，我怕……” 　　話沒說完，孩子就被關顯華搶抱過去，並上下掂著孩子： 　　“乖啊，姥姥給你買糖吃，不聽話就挨揍！” 　　說來也怪，剛才還嗷嗷哭叫的權雙寧，此時竟然不哭了。 　　“看看看看，多聽我話。我就說嘛，你年紀小不會哄孩子，你還沒吃飯吧，趕緊去吃吧，我幫你哄。” 　　寧竹一看，這孩子還真是…… 　　母親咋忽然關心起自己了？ 　　難道是全家人的疏離讓她深刻反省檢討自己了？ 　　看著權雙寧在母親懷裡啊啊啊的跟著母親聊天，寧竹一麵回頭一麵走到廚房，將那大碗粥又端回屋裡吃。 　　總歸還是不放心。 　　“媽，我有些困了，想睡會兒。” 　　看著玩累了又熟睡了的兒子，寧竹忽然也困意襲來。 　　“好，那你睡吧，我回去了。” 　　關顯華剛走到門口，就見寧竹一頭紮倒在炕上，呼呼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