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紀嘉禮從病床上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刺眼的陽光透過薄紗的窗簾曬在床邊,仿佛昨晚發生的一切不存在一般,和平又安詳。紀嘉禮閉上雙眼,享受著此刻難得的安靜。 但很快,這種安詳就被打破了,床邊傳來秦逢的聲音:“醒了就別裝睡,雖然你現在是病號,但是讓我接手你的工作你至少得把解鎖密碼告訴我吧?” 也許是驚訝病床旁邊有個人,又或許是驚訝竟是秦逢在自己床邊,紀嘉禮怪叫一聲差點坐起來,沒等他動彈,左側半邊身子劇烈的疼痛讓他扭曲成一隻煮熟的蝦子,乖乖躺回床上。 “胸骨和鎖骨,加上左側三根肋骨,一共八處骨折,左側兩根粉碎一根折斷,肺部還有淤血,脖子差點戳到大動脈。”秦逢在自己身上比劃了幾下,簡單的給紀嘉禮陳述了他的傷勢,“雖然你的體質不是正常人能比的,但是你最好老實的躺幾天。” 紀嘉禮從劇痛中緩過來,看著被地板反射的陽光照得明晃晃的天花板,問道:“昨晚,後來怎麼樣了?” 秦逢捧著一臺筆記本電腦寫著匯報,頭也沒抬地回答道:“沒怎麼樣,我們輸了,佘張是轉移我們注意力的棋子,肖恩昨天真正的目標叫周洪,已經被他得手了,佘張應該算到今天的份,也是他最後一個目標。我沒能把狗妖當場殺了,肖恩帶著它跑掉了,他會飛我不會,追不上。但是狗妖被我踹成兩截,應該救不回來了,不過它死之前應該會告訴肖恩怎麼進行血祭,大概能耽誤肖恩一天左右的時間,所以我們還有時間和機會破壞肖恩的血祭儀式。” 被天花板照得刺眼的紀嘉禮抬手捂住雙目,又問道:“傷亡呢?” 秦逢的手指在筆記本的鼠標框上拖拖拽拽,他不喜歡用筆記本的原因就是因為鼠標操作起來太麻煩,在匯總的報告裡找了找,秦逢說道:“醫護人員陣亡六人,戰鬥人員陣亡二十七人,重傷十三人,輕傷三十二。” 病床上傳來紀嘉禮壓抑的抽泣聲,秦逢沒說話,讓他靜靜地發泄了幾分鐘。 抽泣聲漸漸停止,紀嘉禮重新睜開雙眼,努力擦掉眼角的淚水再次問道:“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今天早上我和楚湘市那邊通過電話了,那邊的情況也不容樂觀,張洲局長昨晚意外負傷,黃局他們現在準備進行攻堅作戰,爭取後天趕回來。我也以你的名義向鯨波市所屬的海安郡郡守發了情況匯報申請支援,那邊回復說大概一天左右會來支援。鑒於你目前的身體狀況,鯨波市的安保防務暫時由我接手,你好好休息就行了,別操心那麼多。當然你要是方便接電話的話,我可能有挺多事情要問你的。” 秦逢拿出自己的手機,打開一份文件遞給紀嘉禮,上麵是荊棘教團發給他的回函,簽署時間是今天淩晨四點,也就是說他現在可以名正言順地指揮鯨波市安保局。 將手機上的文件看完,紀嘉禮頓時感覺肩上千斤重擔終於得到放下,沉重了許久的心情終於得到放鬆,重重地吐了一口氣。再怎麼說他也隻是個剛剛踏上工作崗位不滿一年的新人,而且還是個不擅長戰鬥的分身能力者,這幾天能獨自撐著鯨波市安保局正常運轉,還指揮了一場雖然結果沒有成功,但行之有效的阻擊戰,哪怕麵對比他強大得多的敵人也沒能將他擊潰,這已經讓秦逢對他刮目相看了。 “但是,”秦逢故意頓了一下,紀嘉禮剛剛放鬆的心臟又被揪了起來,不可置信得盯著說話大喘氣的秦逢。秦逢在紀嘉禮拿著的手機上劃了一下,翻開下一份文件,說道:“現在還有一個麻煩要處理。” “對肖恩的事情我可以接管,但是戰鬥以外的問題,還是得你自己來處理。外交部那邊的通知,大致意思是讓你們今天起解除那位郡主的管控,並且給她恢復身份。”秦逢的意思很明確,這是逐雲帝國的外交事務,他不會插手。畢竟立場不一樣,涉及雪虎國和逐雲帝國的外交,他如果著手處理就不是簡單的外交事故了。 紀嘉禮握著手機躺在病床上,眼神平靜地看著天花板上的光斑,不知道在思考什麼。秦逢沒有打擾他,繼續寫著他那見鬼的匯報。 良久,紀嘉禮開口問道:“前輩,你覺得你對上肖恩,有多少勝算?” 秦逢沉吟片刻,回憶著昨晚和肖恩的交手,最終回答道:“隻能自保,贏他幾乎沒有可能。” 昨晚短暫的交手中,雖然自己蓄勢已久的致命偷襲把半截半狗妖族踢成了碎片,但肖恩倉促間的防禦卻實實在在的保住了半狗妖族的另外半截,後續的攻擊也都沒有造成實質性的威脅。估計就算自己底牌盡出,也就能將肖恩逼退。況且張開龍翼是不是肖恩最強的狀態還不得而知,秦逢確實不太覺得自己有什麼勝算。 “那你覺得,郡裡來支援的人,能幫上多大忙?”紀嘉禮不再專注於天花板,轉而看向秦逢。 秦逢撇撇嘴,安保防務壓力有多大他是知道的,能獨當一麵的都安排到各市鎮守了,還能調動的支援無非就是幾個歪瓜裂棗,別說對比自己,就算對比紀嘉禮也隻能說強得有限。 看出秦逢的不屑,哪怕病房裡沒有別人,紀嘉禮還是壓低了聲音說道:“我想到一個辦法,可以叫來強力的支援。” 這點著實在秦逢意料之外,對紀嘉禮使了個眼色,示意他細說。 紀嘉禮掏出心裡的小九九,將自己的計劃告訴秦逢。 沒過多久,鯨波市安保局,那棟小樓 寧瞳在這裡呆得有些膩了,今天她把衣櫃裡所有的衣服都試了一遍,在臥室裡辦了一場浩大的時裝秀,雖然模特和觀眾都是她一個人,但換下的衣服卻丟滿了整個床鋪。 躺在衣服堆裡,寧瞳掰著手指數著自己是第幾天被關在這了,不算不知道,寧瞳才想起來自己已經被關了整整五天了,這和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樣的待遇讓她嚴重懷疑自己的身份,沒有奇遇沒有反派也沒有貌若天仙的師父求著自己拜師,自己就像一條鹹魚一樣,在這個房間裡擺了五天。 秦逢和紀嘉禮昨天見過一麵之後也沒有了動靜,自己怎麼說也是個郡主,哪怕是私生的,難道就沒有一點利用價值嗎? 她已經懶得再去擺弄那臺電腦了,能查到的信息都是那些被過濾過的東西,讓人興不起一點看下去的想法。她現在迫切的想知道關於這個的世界力量體係,白色石頭已經告訴她激活石頭的方法,但是怎麼在自己身體裡形成屬於這個世界的能量,寧瞳一點頭緒都沒有。 就在這時,房間裡的傳呼機響了起來。 寧瞳噌的一下從床上彈起來,她知道這個鈴聲響起,不是開飯了就是有人要見她,不管是哪種,都能讓現在無聊到要爆炸的她興奮起來。 邁著輕快的腳步,寧瞳按下墻上的通話鍵,傳呼機裡安保局的工作人員語氣中帶著幾分欣喜地通知她道:“克魯格郡主,恭喜您,外交部已經批示,從今天起解除對您的管控,您將以遊客的身份自由的在逐雲帝國行動了,請您帶好自己的隨身物品,大概十分鐘後我們送您離開。”工作人員並不知道寧瞳的多重身份,還是按官方的樣式稱呼寧瞳雪虎國的姓氏。 “什麼!你說我可以出去了!”突如其來的好消息讓寧瞳一下蹦了起來,大呼一聲好耶!趕緊跑回房間裡換衣服。 約莫十分鐘後,安保局的工作人員準時敲響房門,倒是沒追究寧瞳把喜歡的幾套衣服打包帶走,領著寧瞳離開了小樓。一路上寧瞳好奇的打聽起紀嘉禮和秦逢,工作人員很有職業操守的守口如瓶,沒有對她透露半點有用的消息。 將寧瞳送到安保局大門口,工作人員十分有禮貌的對寧瞳鞠了一躬,祝她在逐雲帝國旅行愉快,就像隻兔子一樣逃之夭夭了,留下愣住的寧瞳在正午的陽光中獨自淩亂。 感情她是被丟在路邊,沒人管了是吧? 寧瞳看著被陽光炙烤得滾燙的馬路,開始懷疑起人生,她是誰,她在哪,她要去乾嘛?真是讓人深思的問題。 安保局坐落在少有人煙的半郊區,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幾分鐘過去馬路上連經過的車都沒有,她除了一張外國身份證,和三塊派不上用場的石頭,手機都是進水摔碎的,甚至她剛才還沒吃午飯! 驚覺自己無處可去的寧瞳在安保局門口兜兜轉轉了十多圈,一邊踢著石子,嘴裡一邊咒罵秦逢和紀嘉禮,她現在十分懷疑秦逢就是和雪虎國有血海深仇,所以在伺機報復她。 門口的保安好心的搬出保安室的椅子,讓寧瞳坐到保安室旁邊的陰涼處,還給她端了杯涼水。可把寧瞳給感動壞了,連聲道謝後,坐在椅子上開始思考自己現在的處境,考慮自己該何去何從。 終於,釣魚佬估計咬鉤的魚兒已經沒有了耐心,開始提線收桿。 一輛安保局特色磨砂黑SUV停在安保局大門前,車門拉開,秦逢示意寧瞳上車。這活本來應該是紀嘉禮來乾的,奈何現在的紀專員動彈不得,秦逢才不得不獨自來麵對這位各種意義上來說背景都很復雜的大小姐。 本來氣鼓鼓的河豚小姐在經歷了近半小時鯨波市八月的高溫慢燉後已經冷靜了下來,見來人主動拉開車門,沒有一點猶豫地站起身坐上秦逢的副駕,也不問去哪,就這麼任由秦逢開著車載著她一路飛馳。 兩人都沒有說話,直到一陣腸胃蠕動的聲音打破了車內的寧靜,寧瞳表麵上臉不紅心不跳,實際上尷尬得快要把副駕的腳墊都扣穿了。毫無變化的表情倒是讓秦逢大為震撼,暗暗感嘆不愧是世家子女,城府確實深重,倒也沒想著給寧瞳難堪,方向盤一轉,從去醫院的路線拐向市區某處飯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