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知逸在榕安市電視臺大廳枯坐了3個多小時後,終於等到了下班的溫淑潔。兩人聊了半個多小時,安知逸終於達成目的,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向地鐵站。 那條采訪,絕對不能播出。因為榕安有太多熟知安知逸的人,采訪時她也出鏡了,她不知道電視臺為了收視率會如何剪輯那段視頻!安知逸不能冒這個險,不能讓有心人捕捉到這段畸形的“子戀母”,人言可畏,她不能讓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重演在吳恙身上。 安知逸的右腿還未徹底痊愈,走去地鐵站的路上,恍恍惚惚,腦海裡全是吳恙與自己相處的點點滴滴。 下午和安崇舸聊了很久,她心裡十分清楚,吳恙是弟弟,永遠是弟弟,自己對他無任何其他感情。他不過才十四歲而已,還是個小屁孩兒,能懂什麼喜歡不喜歡?等他進了大學,結識了更多的人,就能認清現實了。可爺爺卻說他已經和吳恙聊過很多次了,可他自小執拗,性格堅韌,兩人的這種關係不比旁人,這件事越早說開越好。 溫淑潔剛鉆進車裡,將一盒草莓千層和一盒鮮奶遞給章敏孜,指了指車窗外穿著淺金色旗袍,步態不穩的安知逸:“那女孩兒給的,我記得你最喜歡草莓千層。” 章敏孜接過一塊蛋糕,居然來自十多年前自己最喜歡的那家,小心將蛋糕放回後座,看著窗外問道:“你認識?” “不認識。”溫淑潔看了一眼已經走遠的安知逸,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我看她腿上有傷。” 章敏孜想說那晚郭鷺在微信上回復的“當然”二字,沒好氣道:“你又不認識,不順路。”一腳油門,絕塵離去。 溫淑潔啞口,我說了要送她嗎?璽悅花澗門口,一路沉默的章敏孜突然開口:“她找你乾什麼?”忙碌了一整天的溫淑潔顯然沒明白章敏孜口中“她”指的是誰。 “就剛剛找你的那個瘸腿的。”章敏孜補充道。 “沒什麼,隻可惜了我明早的頭版頭條。”溫淑潔的語氣中,遺憾摻雜著一絲厭惡,這讓章敏孜捉摸不透,可思華年突然撲過來,便徹底擾亂了他要繼續追問的思路。 第二天,安知逸和章敏孜頂著黑眼圈一前一後踏入了科室大門。 章敏孜本以為那條“要不要再考慮考慮”的短信會讓兩人有些尷尬,卻是自己想多了,因為安知逸一整天都有些魂不守舍,中午飯放進微波爐還未按開關就直接拿出來了,吃完了一半才被人提醒。 行政助理這個崗位於安知逸而言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加上她也從未想過在這個崗位上長久地乾下去,所以她幾乎踩點上下班,不遲到,也不加班。可今天下班後,安知逸卻遲遲未離開工位。章敏孜從辦公室離開時,安知逸非常有禮貌地笑著說了句“明天見”,然後繼續埋頭忙工作。 醫院縮減了輔助崗位的人力支出,所以安知逸離職後不會再招聘新的行政助理,而是由科研助理林婉接下行政助理的工作,安知逸要在最後三周的時間裡將工作全權移交給她。 章敏孜不知道安知逸在躲吳恙,猜想安知逸是因為工作交接瑣碎,所以才需要加班。 一個小時後,昨夜失眠整晚,此刻心亂如麻的安知逸趴在桌子上睡著了。忘記拿鑰匙的章敏孜折回辦公室看到這一幕,隨手丟了件白大衣到她身上。 “起來!別裝睡!”章敏進辦公室拿了鑰匙正要離開,突然聽到了林婉的聲音。 章敏孜撥下百葉窗,林婉朝安知逸的椅子腿踢了一腳:“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 安知逸緩緩抬頭,揉了揉眼睛:“知道什麼?” “醫院縮減人力,你早知道了?所以你辭職了?”林婉麵目猙獰,與平日那個溫柔可人的模樣毫不相乾。章敏孜望著怒不可遏的林婉,HR今天下午突然撤下了重癥醫學中心招聘行政助理的公告,自己打電話過去問才知道,這是今天上午院領導例會上決策的,全院好幾個科室都遇到了同樣的問題,安知逸怎麼可能提前知道? 安知逸起身,語氣無比平靜:“林婉,我為什麼辭職,你不知道?” 林婉眼神閃躲,不再咄咄逼人,音調漸低:“我……我怎麼會知道?” 安知逸逼近林婉,語氣淩厲:“臨安中學2009級七班班花林婉,說起來,你小我一屆,卻和我同一年畢業,所以自以為對發生在我身上的事了如指掌?” “你……你胡說!” “胡說?七班班主任蔡蝶,我們叫她一碟老師,你知道為什麼嗎?” “為……為什麼?” “因為校長叫她小蔡,我們便給她取了這麼一個更容易被記住的名字。” 林婉止言,章敏孜聽得雲裡霧裡,剛才劍拔弩張的氣氛突然變得十分詭異,這兩人是在,敘舊?不對,安知逸的表情看起來很不好惹。 “林婉,你其實不必做這些,惡言傷我的人太多了,我不屑去一個個記住或當麵對質什麼。我初二為什麼會休學,你或許真的不知道,也或許你知道但選擇不相信,無所謂了。高級助理的崗位,我從未覬覦過,你當它是你努力的終點,可我不是!至於趙海川,我也不說什麼清者自清的話了,因為這麼多年證明,這四個字是最大的笑話。” 林婉沒想到安知逸如此平靜地講述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共事一年多來,安知逸的工作能力和待人處事確實令人挑不出毛病,連她自己都懷疑那些被她抖漏出來的事是否屬實。一想到她被自己害的丟了工作,瞬間有些後悔:“趙海川的事,不是我。他背後有人,手術室、骨外科,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有好幾個女孩子被他禍害。” 安知逸語氣淡淡:“隨便吧,無所謂了。” 章敏孜聽懂了林婉的話,安知逸是被冤枉的?可她為什麼寧願辭職也不去解釋? 林婉良心發現:“對不起,你會恨我嗎?” “你罵我一句,我記你一年,那麼你就罵了我一年,我沒那麼蠢。”安知逸收拾背包,準備離開:“既然是跟你交接,反而容易很多,明天開始吧,你我之間。沒有恨或者原諒。” 林婉怔在原地,看著安知逸離開,滿臉愧色。 安知逸突然停在門口:“有件事,我想向你確認一下。”停頓了幾秒後,轉身道:“章先生回國那天,你是故意讓我去雲州機場的?” 林婉靠近安知逸,牽著她的手:“對不起!” 安知逸甩開,笑了笑:“原來是從那天開始的,那天18:47,2號線發生了一件事,你知道嗎?到現在,我每次進地鐵站都心有餘悸。” 章敏孜回想起林婉評價安知逸的那四個字“毛手毛腳”,心中悵然。掏出手機查詢回國那天關於地鐵2號線的新聞,“車廂冒煙”“鎖停17分鐘”“空調係統故障”“乘客拍打車窗求救”等字眼映入眼簾,而後是消防員切割車廂和市民獲救後的鬼哭狼嚎……那天晚上,20:00全市所有地鐵全部停運,所以安知逸說她到現在坐地鐵都心有餘悸?她坐不得車,地鐵停運時,她離家還有多遠?又是怎麼回家的? 章敏孜放下手機,和自己相中同一款領帶夾的安知逸,她身上到底還有多少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