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青轉過身：“你仙氣卓然，隻是靈力不足，修為尚淺。隻要點撥得宜，習得神仙常用的術法並不難。” “但你對仙術尚未入門，隻靠自己從典籍中學習，領悟不易，必定進展緩慢。” 院中花木鬱鬱蔥蔥，在夜色下散發幽香，清泉淙淙，滋養木靈。 “殿下，七七四十九日的經課過後，我便要跟隨花木仙子們修習花課，若是不通基本仙術，學花術會不會寸步難行？” “那是自然。” 玄青緩緩踱了兩步，道：“你須在花課開始前，掌握神族各種變化之術。” “我被母神娘娘欽定為凡間花神，卻不通仙術。此事絕不能被百花宮的神仙們知道。否則她們看低我就罷了，還損了母神娘娘的顏麵。” “本君可為你傳授仙術。”玄青道。 次日開始，玄青每日戌時初便到蕓香府，為靈蕓傳授一個時辰的仙術。 靈蕓為仙娥們安排了晚膳後滿滿的活計，囑咐她們勿在自己吐納練功時打擾。 玄青每回都很優雅地從後院的墻上落下，再做個結界，免得被哪個不期然來後院的打擾。 變身、分身、隱身、隔空變化、隔空傳物、化無形為有形，化有形為無形…… 這些仙術並不拘於用哪係的靈力，有仙力皆可修行。 玄青殿下耐心極好，靈蕓進展亦可喜。 這晚已是戌時，天邊的晚霞卻仍未盡退。 靈蕓並非第一回在仙宮看晚霞，她用小臂支著下巴仰望天空，隻覺著今夜的晚霞格外美麗，帶著玄妙的暖意，如同也在溫情地凝視著她。 旁邊的玄青在為她講解一段咒語。 那咒語著實冗長繁復，靈蕓耳邊聽著玄青念叨，看著晚霞，忽而困意上頭，上下眼皮難以自控地碰在一起。 她手臂垂下，頭一歪，竟枕著手臂睡著了。 玄青正自娓娓講解，學生忽然酣睡。 他也不覺失了麵子，反倒一笑，放下手中書冊，隨手變一張披風，為靈蕓披上。 院中花香馥鬱，靈蕓睡得沉沉的。 酣眠中，她做了個夢。 夢中出現一位絕美的女子，身著紅裳，比靈蕓在百花宮見過的所有仙子都更加嬌艷。 她在雲彩上縱橫飛躍，衣袂翩躚，青絲柔媚，回首凝眸嫣然一笑，柔聲道: “日後天長路遠，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一陣大霧彌漫上來，將雲海漸次遮住，那紅色的背影在霧中被隱去，越來越小，隻有一個聲音卻越來越清晰： “你以為你那結界真攔得住我麼？” 聲音悠揚婉轉堅定，卻又透著蝕骨之悲涼。 忽而，紅衣女子周身燃起熊熊大火。她毫無懼色，須臾被火焰吞噬。 靈蕓在夢中驚叫一聲。 玄青見靈蕓閉著雙眼，似乎被什麼嚇得直哆嗦，雙手亂動。 他忙放下經書，湊近她看情形。 頭上別著發冠的簪子卻被靈蕓舞動的手一把扯了，滿頭黑發一瀉而下。 靈蕓猛地醒來。 天邊的一簇耀目紅霞，仍靜靜巋然不動地如同凝視著她。 夢中那紅裳女子是誰？她在跟誰說話？ 靈蕓身體裡氣息磅礴湧動，正欲起身，卻一陣眩暈，幾乎支撐不住。 她慢慢設法調勻氣息，將在體內各處亂竄的力量騰挪均勻。 恐懼的感覺卻依然十分強烈，將她從頭到腳包裹得緊緊的。 腦海中再次火光四起，靈蕓雙手捂著頭，驚叫一聲。 她的手腕被另一隻手抓住了。那手涼涼的，十分有力量。 “你可是夢魘了，為何突然如此害怕？”聲音急促而關切 靈蕓驚恐抬頭，正對上一雙漆黑的眸子，在暗夜裡閃著光。 是玄青殿下。 靈蕓深呼吸一下，艱難道： “殿下，我做了個噩夢。” “夢見了什麼？” “我夢見一位極美的女子，被熊熊大火吞噬。” 她喃喃道：“那女子麵無懼色，仿佛心甘情願葬身火海。” 玄青將抓緊她的手鬆開。 他也做噩夢，但夢中的事情他十分清楚來由，不似靈蕓這般有陌生者入夢。 玄青將自己散亂的長發隨意撩向肩後。 “你是第一回夢見這情形麼？”玄青道。 “是第一回。極為真切，仿佛就在眼前，歷歷在目，不免非常害怕。”靈蕓微微顫聲道。 她察覺手中緊緊握著什麼，低頭一看竟是男子玉冠的簪子。 這才留意到玄青頭發散亂，抱歉道： “想必是靈蕓夢中失儀，錯手將殿下的發簪拔下，殿下見諒。” 玄青微微一笑：“無妨。” “小仙給您梳頭吧。” “好。” 玄青隨口念個訣，桌上多了顆夜明珠，找書苑 www.zｈaｏshｕyuan.cｏm 將後院照亮。 他在桌邊端正坐好。 靈蕓十分慷概地從袖中取出價值一個靈晶的篦梳，慢慢為玄青梳頭。 玄青似乎對她的夢魘頗有興趣，道： “你夢中的紅衣女子長的什麼樣子？” 靈蕓盡量回憶著，艱難地形容：“十分美麗，仙宮裡的仙女都很美，但她美得格外耀目，就像，就像……” “就像火焰一樣。” 似乎不大合適，但她卻想不出別的描述。 玄青沉默了片刻，道：“你可會丹青？” “殿下為何有此一問？”她的篦梳稍稍一頓。 “若是會丹青，不妨今後在這位仙子入夢之後，憑夢中依稀記憶，將其容貌畫下，本君可試試為你探查原委。”玄青冷靜道。 這確實是個辦法。 若是她每次醒來之時都能將那位仙子的容顏牢牢記住的話。 靈蕓前世讀的是國畫專業，寫意畫的構圖和用筆，工筆畫的勾線和上色，花鳥人物山水都學得十分紮實。 她不止會丹青，前世她是靠這個吃飯的。 但她來仙宮的時間不長，百花宮裡不掛畫，她不知仙宮裡的丹青是何風格。 不好貿然回答“會”或“不會”，她想了想，道：“小仙願意一試。殿下可有仙宮畫師的丹青，讓小仙觀摩？” 玄青道：“仙宮最好的畫師為本君作過畫像，我下回帶給你看。” 赫廉家的篦梳果然一分靈晶一分貨，不僅用料考究，做工精致，還有仙氣在其上，將玄青的頭發梳得十分柔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