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藥副宮主抬起下頜,姿態昂然。 牡丹宮主沉聲道: “全仙宮都知道東王母與本宮不睦多年。她在百花宮的內應,除了你,旁的仙子恐怕勝任不了。” “芭蕉精被逐出百花宮之後,心心念念想重回仙宮修仙。你與芭蕉精之間的交易,還有那幾隻蜜蜂是從何而來,你心知肚明。你瞞得過全仙宮的神仙,卻瞞不住本宮。” “本宮請你交回絳雪。”牡丹宮主不容置疑道。 含香殿上春意和暖,杏花李花帶來香風陣陣,也掩蓋不住劍拔弩張的氣氛。 ”若你執迷不悟,本宮隻能將你與芭蕉精勾連,在驛館襲擊靈蕓的證據交給神帝神後定奪。” 芍藥副宮主忽然笑起來,笑得嫵媚恣意: “倘若宮主決定如此,本仙無話可說,但憑處置。” 牡丹宮主一時愕然,沉默片刻,放緩語氣: “懸崖勒馬,為時未晚。你我一同跟著宗頤上神長大,本為至親,隻要你放下執念,交還絳雪,日後若真有時機,本宮願意竭盡全力,成全你的念想。” “願意成全我的念想?” 芍藥副宮主咬了咬唇,冷笑一聲。 “即便師尊如今不問世事,但母神娘娘已指定靈蕓為凡間花神,不知宮主究竟有什麼本事成全我?” “你要去凡間,並非隻有做凡間花神一條路,長姊一定會為你想辦法。”牡丹宮主道。 芍藥副宮主麵帶譏誚:“本宮當年視你為姐妹,錯信了你一次。你以為,本宮還會再信你第二次?” 她的聲音轉為憤怒中帶著淒厲: “牡丹,你記好了,你的花界首領之尊,百花宮主之位,是踩在我的頭上,踏著我的血得來的!” “本宮對首領之位從無覬覦,一心一意助你上位,成就你百花之王的尊貴,可你是怎麼回報我的?” “本宮想要的,本宮會自己去爭,絕不會寄望於你,還請宮主收起你那副好心腸的假模假樣!” 她柳眉倒豎,上前兩步,逼視著牡丹宮主,冷冷道: “宮主若是有什麼芍藥與芭蕉精勾結的證據,自可到神帝神後麵前拿出來。” 牡丹宮主神色一震,後退幾步,跌坐在椅子上。 沉默許久,她緩緩道: “當年的事,是本宮有愧於你,你盡可記恨本宮,使出種種手段對付本宮,將本宮拉下宮主之位泄憤。” “但你難道不明白,若本宮被貶離,有資格繼任花界首領的就隻有你了,百花宮主之位必定落在你頭上。” 她頓了頓:“你豈不是機關算盡,卻將自己困在天宮了,連做個自由自在的散仙亦不可得?” 芍藥副宮主不屑地撇了撇嘴: “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眷戀權位?百花宮主之位,送給本宮也不想要。” 牡丹宮主愕然: “你不做百花宮主,還有誰堪為花界首領?宗頤上神隻有我們兩個花界徒弟,百花宮四個一品花仙加在一起,修為也替代不了我們當中的任何一個。” 芍藥副宮主神色怪異,似笑非笑: “沒有誰能替代我們?宮主不要高估了自己。” 牡丹宮主聲音有些急促: “芍藥,我聽不懂你說什麼。” 芍藥副宮主的目光如刀尖上的冷光,一字一頓: “聽不懂,是你蠢。做不到,是我蠢。” 她轉過身:“不妨賭一賭,究竟是你蠢還是我蠢?” 芍藥副宮主聲音如寒冰一般,甩下這句話,拂袖轉身就要飄走。 牡丹宮主疾步上前,哀慟道: “芍藥,過去的事情,姐姐沒有一天不痛悔萬分。但你要相信姐姐,姐姐都是為了你!” 芍藥副宮主頓住腳步,聲音尖利: “你當然都是為了我,隻要我芍藥永遠被困在仙宮,就能永遠為你做嫁接術的砧木,成就你,輔助你,做你修練的工具!” 牡丹宮主泫然:“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芍藥副宮主已經離開含香殿,飄得不見蹤影。 牡丹宮主氣機上湧,一時難支,強撐著扶住了殿門柱子,喃喃道: “那柳樹精絕非良配,你為何執迷不悟,你為了他究竟還要做些什麼!” 綿纖細雨輕輕灑落。 靈蕓將親手做的幾樣點心放進食盒,又袖了兩瓶佳釀,出了門。 一路飄到耐冬府。 耐冬仙子的病體遷延不愈,平時總是閉門謝客,除了晨課幾乎難見蹤影。 這陣子出了耐冬花瓣破損之事,她為了避嫌,連晨課也告假不去。 靈蕓輕輕扣了幾下門,有仙娥來開門。 “我家仙上病中不見客,靈蕓仙上請回吧。” 靈蕓取出一個小卷軸。 “勞煩將此物交給耐冬仙子。本仙在此候著,耐冬仙子見了此物,或許願意見小仙一麵。” 仙娥遲疑一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接了過去,請她稍候。 不多時,仙娥果然回來道: “耐冬仙上請您進府。” 靈蕓麵色輕鬆,心裡卻緊了緊。 絳雪歷劫下落不明,而她取代絳雪成了凡間花神。 耐冬仙子想必不會對她有什麼好臉色。 靈蕓隨仙娥進了內室。 一陣子不見,耐冬仙子又輕減了些,下巴尖尖的,雙眼烏青,麵色枯黃。 見到靈蕓,黯淡的瞳仁中帶著些戒備。 手上緊緊握著靈蕓讓仙娥送進來的小卷軸。 那是靈蕓根據玄青給的群像圖,為絳雪單獨作的一幅丹青。 藍本是絳雪的幼年模樣,她作肖像時畫成了少女的樣子。 但眉眼一看就能認出是絳雪。 靈蕓從袖中取出手信放在桌上,斂衽為禮: “小仙靈蕓,見過耐冬仙上。” 耐冬仙子出身妖族,百花宮裡的尋常花仙在她跟前兒都或明或暗地有些倨傲。 此時見靈蕓畢恭畢敬,略略一怔,上前回了個常禮: “靈蕓仙子已被母神娘娘欽定為凡間花神,又何必在我這個微不足道的病弱仙子麵前如此恭敬。” 靈蕓語氣坦誠: “仙上乃立冬節氣主理花仙,今後小仙要跟從仙上學習花課,與您有師徒之名,自當恭敬。” 耐冬仙子苦笑一下,氣若遊絲: “本仙的病體不知還能撐多久,到那時還能否為你授課亦為可知。” 仙娥過來扶她坐下。 她抬眼示意仙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