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蕓道：“絳雪仙子在下凡歷劫之前，可發生過什麼異常的事情？” 　　耐冬仙子細細想了許久。 　　“幾名孩童被選中之後一直在文昌閣念書，很少回府，並未察覺到異常。” 　　“絳雪一向是個暴脾氣，下凡前一天回到本仙身邊住著，卻十分安靜，想必是常讀經書有所收效。” 　　她沉吟道：“仙子可曾聽說過，妖族改朝換代之後，老妖王舊部並不服從新妖王承雲？” 　　“小仙有所耳聞。” 　　“本仙的夫君正是隸屬老妖王舊部，妖族中針對他的勢力一直不少。本仙擔心是否妖族知道了絳雪是他的女兒，故意禍害絳雪？” 　　靈蕓想了想：“倘若有妖族勢力因與絳雪的爹爹敵對而禍害絳雪，他們得手之後應當會告訴絳雪的爹爹，讓他痛不欲生，或挑動他廝殺才對。但據小仙所知，自從您離開後，您的夫君一直深居簡出，山大王也不當了，沒有任何動靜和消息。” 　　“況且，絳雪仙子是神族派下凡間的。妖王如今親近神族，他治下的妖精想必不敢為了與老妖王舊部的恩怨，做出禍害絳雪這種挑釁神族之事。” 　　“故而小仙以為，未必如仙上猜的這樣。” 　　“你言之有理。是本仙想得淺薄了。” 　　耐冬仙子輕撫帕子上的冬青，道： 　　“我吃下九紫神丹升仙之時，絳雪尚在我腹中。她的爹爹連孩兒一麵都不曾見過。如今我將孩兒弄丟了，她爹爹必定恨我入骨，永遠都不會原諒我。” 　　靈蕓道：“既然如此，仙上想必比靈蕓更清楚，仙上需要一個願意繼續尋找絳雪的宮主。多一條路，便多一分指望。” 　　“仙上知道牡丹宮主是遭陷害，茶花花瓣中的蜜蜂幼蟲根本子虛烏有。能如此下手陷害牡丹宮主，置百花宮聲譽於不顧的，若果真上位成了宮主，難道會替仙上著想，會將仙上丟了女兒放在心上嗎？” 　　“小仙求仙上為牡丹宮主作證，還她一個清白，也讓百花宮不落入居心叵測的神仙手中。” 　　耐冬仙子沉吟良久，抬頭注視靈蕓，道： 　　“本仙並非不能出麵作證，但本仙想要你的一個諾言。” 　　“仙上請說。” 　　“你是母神娘娘見了一麵便欽定的凡間花神，必定在母神娘娘跟前兒說得上話。” 　　“我夫君隸屬的老妖王舊部聚集了多位木靈大妖，從前與神族作對，如今亦不肯對神族綏靖。妖王承雲無法降服老妖王舊部，不僅今後內亂難免，隻怕終有一天，老妖王舊部會再與神族相抗。” 　　“我夫君雖許久不出山，但倘若真有危及老妖王舊部存亡的那一天，他必定出頭。” 　　“本仙想請你向母神娘娘求個恩情。無論今後老妖王舊部與神族之間發生什麼，求她留我夫君性命。” 　　靈蕓遲疑了一下，謹慎道： 　　“母神娘娘為六界首尊，小仙與母神娘娘僅有數麵之緣，不過是有幸得娘娘抬愛。仙上既有此願，小仙自會在與娘娘見麵時，替仙上相求。但母神娘娘是否肯給小仙這個人情，卻不好說。” 　　耐冬仙子微笑道：“本仙相信自己的眼光。隻要靈蕓仙子答應為本仙向母神娘娘開這個口即可。母神娘娘準不準，那是我夫君的造化。” 　　“靈蕓答應仙上，必定踐諾，向母神娘娘求此恩情。” 　　耐冬仙子取出一個玉佩飾，道： 　　“這是本仙與夫君之間的信物。本仙身子不好，以後世事難料，便將這個交給你罷。萬一絳雪失蹤真與妖族有關聯，可以憑此物，去找絳雪的爹爹幫助你和玄青殿下。” 　　靈蕓一怔，耐冬仙子不會想不開吧。 　　“仙上，您何至於此……” 　　耐冬仙子含笑道：“你放心，本仙既做了花仙，便會擔起花仙的責任。隻是從前當妖精時間長了，未免習慣於居安思危。” 　　靈蕓接過配飾，如同虎符，由陰麵和陽麵組成。 　　上麵刻著“毋相忘”三個字。 　　“本仙手上隻有陰麵這一半。做妖精朝不保夕，夫君便做了這個給我戴在身上。” 　　耐冬仙子又拿出一張小小的絹帛，上麵是一幅地圖。圖中細細繪著一處山中府邸的詳細位置。 　　“本仙怕天長日久自己會記不住，便憑記憶手繪了當年與夫君在勞山住的府邸。你和殿下若是需要，可以去那兒找他。” 　　“但也不知他如今是否還住在那裡，或是已經有了新的妻妾，搬到其他府邸去了。” 　　她的神色黯淡下去。 　　靈蕓將絹圖折好收起來。 　　她念了個訣，隔空取來藥王送給她的幾株千年赤芝，放進耐冬仙子手裡。 　　“仙上，請您珍重身體。也許哪天，仙上會與夫君重逢的。” 　　“若真有那一天，即便他再恨仙上，想必亦不忍見仙上您憔悴如斯。” 　　白瑤宮大殿。 　　牡丹宮主身邊立著似乎被風一吹就要倒的耐冬仙子。 　　神仙們都有些詫異。 　　神後輕啟朱唇：“如今春寒料峭，找書苑 www.zｈaｏshuyuan.com 耐冬仙子久病體弱，何必強撐著來覲見。” 　　耐冬仙子的階品，並不夠資格上白瑤宮大殿朝會。 　　她跪伏在地，三叩首，道： 　　“稟神帝神後，前日是神後娘娘的壽宴，小仙病中不宜賀壽，心中卻記掛娘娘，祝禱娘娘身體康健，福澤綿長。” 　　“你有這份心意就好。牡丹，你身為宮主，怎的不體恤同僚，讓耐冬仙子好好將養身子？” 　　牡丹宮主道：“稟神後娘娘，百花衣上蜜蜂損傷神後鳳體一事，令百花宮上下愧疚不已。因東王母娘娘認為蜜蜂來自耐冬花瓣上細小的蜜蜂幼蟲，耐冬仙子得知後心中不安，特請本宮帶她上殿，說明實情。” 　　“小神原本不願勞累耐冬仙子，但茶花花粉是否能養大蜜蜂幼蟲，畢竟隻有耐冬仙子才知道。若不厘清此事，傷害神後娘娘之真兇便難以徹查，小神實在難安。” 　　神後掃了芍藥副宮主一眼。 　　芍藥副宮主神色吃驚，並沒預料到這個場麵。 　　她跟耐冬把話講得那麼清楚明白了，耐冬竟然還敢幫著牡丹。 　　但即便有耐冬給牡丹作證，也找不出那幾隻蜜蜂的來由，隻不過將追責的時間略拖延些罷了。 　　片刻，神後道：”起來說話吧。” 　　耐冬仙子緩緩起身： 　　“稟報神帝神後，耐冬茶花的花粉的確不可能養大蜜蜂幼蟲，隻會讓蜜蜂幼蟲死去。” 　　東王母飛快地看了一眼神後，笑笑道： 　　“耐冬仙子是花仙，必定偏幫百花宮主。焉知不是受了宮主脅迫，不得已出來作偽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