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時分,小少年在胖大叔的呼嚕聲中睜開了雙眼,雙手扭動快速地掙開了束縛腕間繩子。 她小心翼翼地從床尾爬下來,打開艙門溜進了獨屬自己的船艙內,手腳利落地將棉花團成圓柱狀塞入耳道,最後用蠟完全封住耳朵,徹底隔絕了外界的聲音。 周棠又摸了摸插在腰後已經裝上彈藥的燧發槍,提著油燈慢悠悠地往海船最底層而去。 已經身臨現場的程牧早在睡前趁著大家不經意間將耳朵塞上,並且扯下了衣袍包裹住腦袋一副生人勿近模樣。 小星和夫人問了他幾句,沒得到回答,也以為他早早入睡了。 男爵看了程牧一眼,滿眼盡是嘲諷之意。 程牧的武力讓他忌憚,可是程牧的行為卻是讓他唾棄。 一個背主的玩意兒。 和昨晚相同的時間,奴隸群方向傳出低聲吟唱,而在牢籠外徹夜看守的船員警覺地皺眉站了起來開口問道,“怎麼回事?你們在嘀咕什麼?是嫌被折騰的不夠嗎?” 惡意滿滿,撲麵而來。 奴隸們目光陰冷地盯著船員,自發慢慢地分開了一條道,那船艙壁上暗紅色詭異圖案顯現出來,在圖案前盤腿坐著一個中年女子,女子神情漠然。 船員瞪大了眼睛,伸出手指向她,隻是嘴巴剛張開還未開口呼喊,便好似喝醉酒般左右搖晃兩下,最後不甘地倒地不起。 男爵見狀輕輕地捂著肚子上的傷口緩慢地朝著奴隸群那邊爬到了那中年女子跟前。 他虔誠無比,“請求無上神明助我治愈傷痛。” 奴隸群中有人不甘道,“憑什麼?這人眼睜睜地看著我們被海盜拷打審問,巫女,我們不能信任他,他和海盜是一夥的。” “他的妻子兒女和他一樣冷血,他們貴族就沒一個善良的人。” “我們已經遠離城市,他們還是對我們不依不饒,他也會害了我們。” “對,讓他加入進來隻會褻瀆我們無上的神明,不如讓他同海盜一起沉淪在無盡之海,葬身海妖腹中。” 中年女子掃了一眼說話的人,又把目光轉向男爵,壓力落在了男爵身上。 她從來就未真正地相信男爵,他們本想著和那群海盜同歸於盡,不過男爵的出現倒是有了變數。 能活著,誰願意死亡。 男爵的手捂住自己肚子上的傷口調整了一個略微舒坦的姿勢,“那些海盜並不把我放在眼裡,我的傷就是他們弄出來的,可傷我的那個小子卻還是天天在我麵前晃悠。 若不是我的手裡有著與他們海盜王之間的通信,並且海盜王相信我會為他提供有利的信息,他們早就將我殺死了。 至於我的妻子兒女,我願意將他們獻給海妖贖罪。” 男爵幾天前就發現他的妻子兒女變了,變得越來越陌生,甚至從前依靠著他存活的妻子兒女,對他頤指氣使,不尊重他,肆意嘲諷他、否決他。 說著他聽不明白的話,就像是被惡魔附身,他在其中艱難地假裝著和他們是同類,好在妻子兒女被惡魔附身沒有了自己的想法,他隨意說幾句話、挑撥幾句,惡魔便照著他預期的方向行事。 最後他果真夢想成真,雖然付出了不小的代價,但來到了牢籠,見到了女巫,兩者之間還有了交易。 若是他得到了眼前女巫手上的至寶,那麼妻子可以換過,兒女也能再有。 果然聽到這番話的奴隸麵麵相覷,有些理解不了男爵竟然連親近的妻兒都能舍棄,那麼這樣狠心的人真的可以合作嗎? 男爵垂下眼眸,掩蓋住眼裡透出來的涼薄,“他們是我最親密的人,獻給最偉大的神明,是我的榮幸,若是可以我更願意自己守在神明左右,奉獻我的一切。” 奴隸一時不知這是男爵過於冷血,還是對神明能夠獻身的火熱之情。 但毫無疑問,奴隸中沒人能夠做到這種程度。 中年女子緩慢地伸出手,男爵改換姿勢,從癱坐變為跪伏趴在女子伸出的手之下。 奴隸間斷的吟唱再次響起,男爵隻覺一種奇特的力量進入他的身體,身體說不上來的舒暢,肚子上的疼痛徹底緩解。 在白天的時候,他曾偷偷地掀開衣服查看傷口,傷口愈合的很快,他想至寶果然厲害,不應該待在女巫和那窮鄉僻壤之中,應該在他的手上,他能借助至寶做出偉大的事。 此時在牢籠的另一角,程牧緩慢地拉下了罩在腦袋上的衣服,半瞇著眼看著奴隸和男爵,沒想到真被那個小少年猜對了,隔絕了聲音便不會再被蠱惑。 因著耳朵被堵上,程牧聽不見他們之間的對話,但卻是能勉強分辨出奴隸們的神情,好似不那麼友好,前兩天的蜜月期好似被男爵白天的冷漠無情給凍上。 看來他們之間的關係並不是牢不可破,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隻是男爵一番運作洗腦之下,他們之間的關係又和諧了起來。 此時在那轉彎拐角處的周棠也看到了相同的畫麵,同時還看到了那些看守的船員倒地不起。 令她心驚的是,似乎女巫他們的力量又變大了,前一天晚上她是踏入最底層才感覺異樣,今日卻是連著倒數第二層也不同尋常。 她的目光落在那中年女子身上。 中年女子長相平平,丟在人群中豪不起眼,並不符合傳說中女巫麵容醜陋。 她身後的詭異圖案一明一暗,映照在男爵和奴隸身上顯得恐怖無比。 真是氣氛組到場,詭異降臨。 突然女巫的目光直直地朝周棠射來,那目光好似攜帶著無數冰箭,森冷寒意籠罩全身。 緊隨其後的是男爵和奴隸們的目光。 周棠早就預演過被發現的情景。 她背在身後提著油燈的手從容不迫地移到身前,她穩步地繞過倒地的船員走到牢籠前。 男爵驚訝道,“竟然是你!”他這才看清來人。 “她怎麼沒有沉睡?”他飛快轉頭焦急道,連續三個晚上,他可是見證了諸多不可能。 如今出現了一個異數,讓他很討厭事情脫離掌控的感覺。 女巫站起身來朝著周棠走去,從周棠故意撩起來的半長卷發下看到了被蠟封住的耳朵。 “她的耳朵被封住了。”女巫聲音沙啞,如沙礫滾過耳朵,讓人很不舒服。 周棠卻在此時舉起了一個筆記本,隻見其上寫著‘他不是一個好的合作者!你看我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