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好痛(1 / 1)

閔慧青說所有的信息,在她做過那場夢後都會明了,外麵的天色已經黑了,時針走向了晚上八點,陳獨洗了個澡,做好了準備。   鮮血從陳獨的指尖滴落到鏡麵上,頃刻就消失了,像是被鏡子吸收了一樣。   陳獨戴上項鏈,閉上了眼。   全新的場景在眼前浮現,麵包車裡混雜著機油和煙酒的氣息,灰黑色的窗外是崎嶇蜿蜒的山脈,車轉彎很急,陳獨聞著渾濁的空氣隱隱想吐,破布塞在嘴裡,胃部一陣翻湧,但這似乎隻是她的心理感受,她的意識和思緒被困在這副身軀裡麵,但是卻無法操控自己怎麼做。   坐在前座的女人裂開嘴,露出熏黃的大牙,對著駕駛位上的男人討價還價道:“5萬,這可是高學歷,值錢的很。”   “3萬。”男人簡短地回復道。   “4萬5,在砍我就去別的村看看了。”   “4萬,再高我不要了。”   女人聽到這價格吹胡子瞪眼,但還是點頭同意,活人像牲口一樣被叫賣。   陳獨想掙紮,但這身體卻不聽使喚,那種感覺就像陳獨隻有這身體的視角,一切做法卻都不能隨著她的意識移動。   不知開了多久,車駛進了舀樂村,陳獨被綁著下了車。   閔慧青的身體不住地掙紮,陳獨逐漸接受了這種旁觀者但是能感知到周圍一切的視角。   “江姨,這也不聽話啊,我還是覺得不值,三萬五吧。”男人臨時反悔。   下一秒,一個巴掌襲上了臉頰,陳獨感覺到這身體被打的一個趔趄,她腦子嗡嗡的,這種隻能挨打不能還手的感覺讓她氣得牙癢癢。   被叫做江姨的老人皺了皺眉:“你這破壞規矩了啊,哪有都定下來還反悔的,打兩頓就好了。”   陳獨被綁著進了屋,男人歲數不小了,看起來約莫五六十歲的樣子,沖著陳獨嘿嘿樂,陳獨隻感覺自己的太陽穴氣得都在跳,這賤樣氣得她想跳起來給她一榔頭。   男人把手湊了過來,摸著閔慧青的臉,下一秒,這副身體就咬了上去作為反擊。   陳獨第一次體驗了極致的疼痛,閔慧青的牙被一顆一顆用鐵鉗生生地拽了下來,這是陳獨第一次體會到不用麻藥拔牙的感受,她隨著這身體痛的昏迷了過去。   再次清醒時,陳獨的視野裡是一片叢林,閔慧青似乎在找機會逃跑,身處高地,下麵是幾個男人正在乾農活,陳獨的心高高提起,耳邊的風呼嘯而過,這副身體拚盡了全力逃跑,陳獨甚至感覺到肌肉的痙攣。   閔慧青一直在跑,陳獨的意識有時隨著饑餓變得模糊,有時又驚醒,她逐漸意識到,如果她是這身體的主人,可能並沒有這麼強大的意誌力......   終於兩人來到了鎮子上,看到了明晃晃的派出所的標,閔慧青走到鐵柵欄的大門,就被攔住了,穿著黑襖的男人陳獨一眼就認了出來,這人是那天在井旁邊攔她的男人。   男人看見閔慧青的出現,啐了一口,皺了皺眉,嘴裡不知嘟噥著什麼,他攔住閔慧青:“發生了什麼?”   男人嘴咧著,但眉眼凈是不耐煩,陳獨聽到了閔慧青模糊地開口,因為滿口牙都被拔了下來,她說話很慢,沒說一個字都牽動著神經疼:“我要報警。”   下一秒,一個手刀劈來,閔慧青陷入了昏迷,陳獨卻模糊地聽到男人在打電話。   “你新買的那位跑了,在派出所我正好遇到了,你回去可得好好管教一番。”   後麵的話陳獨聽不清了,再醒來就是無盡的毒打,她清晰地感受到,這副身體的視死如歸,陳獨此前從不知道什麼叫做人間煉獄,說得更難聽一點,她難以和她們共情,因為沒有經歷過這樣的痛苦,但此刻,所有的苦痛全部具象化。   就這樣過了許久,閔慧青腳上戴著鐐銬,像一位犯人,在白天在院子裡做一些簡單的家務活,晚上則要麵對那個名叫姚長強的男人,男人的脾氣似乎越來越暴躁,打得也越來越重,閔慧青甚至連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窗外傳來女人嘰嘰喳喳地聲音:“誒呦,真是造孽,姚長強去年剛送走一個,誰嫁到他家真是倒黴。”   “也是奇怪,他天天也就拉個車,哪來的錢,這幾年都買了三個媳婦了。”   “是啊,但是越有錢,這人脾氣越暴躁了。”   “對對對,你說這個我想起來,前幾天我家老劉不小心撞了他一下,他就突然暴起了,可嚇人了。”   送走是什麼意思不言而喻,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陳獨看著男人的樣子,倒覺得他打人的失控的趨勢,越來越像父母互砍時的精神勁頭,陳獨想了想閔慧青屍骨上的煙花圖案,嘆了口氣,這些似乎都有一條透明的絲線連在一起,隻是她隻能感覺到,卻捋不清。   姚長強和村裡大部分男人接了一個長途的活兒,早早就組團出發了,給了閔慧青喘息的時間。   那天她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蹲在院子裡洗著衣服,她看起來已經麻木了,周圍的人似乎也放鬆了警惕,村裡的女人哪個不是這樣,打幾頓就老實了,生下了孩子,就徹底成了這個村的人,一直搞不定的就打死填井,有過這麼幾個案例,其他人也就老實了。   夜已經深了,閔慧青自己咬著毛巾砍斷了自己的後腳跟,這是她的最後一次掙紮,陳獨看她乾凈利落地動作,和那牽扯神經的痛感能清楚感知到她的決心。   閔慧青逃跑了,在一個普通的夜。   她拿著破布隨意包紮了自己的傷口,一瘸一拐地,頭也不回地跑向那片林子。   村尾住著兩戶人家,東邊的那戶養著一條大狼狗,閔慧青一瘸一拐地跑過去,狼狗開始狂吠,兩邊暖黃的燈光被點亮了。   “瞎叫什麼呢?”男人一邊穿衣服一邊從屋裡出來,西邊的也點上了燈,屋內探出頭:“什麼事兒?”   閔慧青跑得並不快,一瘸一拐地腳步聲在夜裡顯得極為明顯,東邊那戶男人順著狼狗的目光,看到了她的背影,大喝一聲:“姚家媳婦兒跑了。”   陳獨順著閔慧青回頭的目光看去,牢牢記住了那兩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