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像燃燒過的藍色火焰飄逸在暗色絳紫色的天空中,倒懸的海水像絲帶一般柔軟綿長,隱隱發著幽藍色的光,像螢火蟲成群在水麵上集結成隊似的,照得水麵波光粼粼。水體呈現透明狀,裡麵還飄著幾隻五彩斑斕的小醜魚。 入海口處風聲獵獵,入海口是一個倒三角形的大窟窿,藏匿在鏤空大地的某處。 這是一片倒懸著的海,海底就是天。 相傳海底有一座“薛定諤的宮殿”,因為宮殿的出現和湮滅同時進行,根據信號交錯的頻率宮殿有時存在有時不存在,而進入宮殿的鑰匙則藏於來訪者的共同記憶之中,他們在來此之前會得到“天機”,將他們大腦中的有效記憶捏合成鎖鑰,開啟這座宮殿。 當宮殿開啟,裡麵的螺旋天梯便開始螺旋將空間重新組合,莫比烏斯環式的天梯臺階,天梯從外往裡看是蝸牛殼紋路一樣的螺旋方式,一直往海底的方向延申,直到沒入無盡的黑暗。 據說隻要登上螺旋天梯,那兒會有通往不同時空的通道,而這裡是一片虛空之境。 虛空之境是不同時空的殘影交錯後形成的空間,這裡時間是間斷的,空間是錯亂的。 倒懸之海的海麵上此時有一艘緩慢航行的縱帆船,船上依稀有四個乘船者。 “我的女神,你劃快點吧。”其中一個瘦高的身穿格子襯衫牛仔褲,戴著近視眼鏡的男人對著坐在船頭劃動船槳的女人說道。 女人看起來三十歲左右,黑色頭發紮著高馬尾,身穿緊身的銀色太空服,十分乾練。 “會吞噬記憶的那玩意兒很快追上來了,我——可不想前功盡棄。”瘦高個眼鏡男說完,神色緊張地看向鏤空的大地,大地此時呈現的依舊是鏤空的狀態。 地麵是斑駁的,不連貫的土地將地麵分割成了許多不規則的幾何形狀。 土地斑駁得簡直像一顆核桃的表麵,不連貫的部分上麵的洞口黑黢黢的。鏤空的大地並不總是保持著空懸的狀態,洞口有時像火山的巖漿一樣時不時冒個泡,時而是氣體時而是液體。 “我已經用了全部的意識力了,不然換你來劃?”女人明顯有點不耐煩,拿著槳板不停劃動的手突然停下來,說著就要將槳板遞給眼鏡男。 另一個金發少年警惕地盯著鏤空大地的變化,對銀色太空服女人說:“Doctor.Wang, don’t be kidding! We only have one chance to across the part. You must be the only captain.”——“王博士,別開玩笑了,我們隻有一次機會過關。而你必須是唯一的船長。” 金發少年身上的翻譯器滋滋作響,一邊把他說的英文自動翻譯成了中文。 船上剩下的那個男人始終一言不發,隻是默默地看著手上的設備,設備看起來像是一臺筆記本電腦,但樣式非常特別,是一個黑色的小盒子,而屏幕和鍵盤都是投射在空中的全息投影,上麵泛著藍色的光。 投影上是一長串的未知代碼,此時正在自動解碼,每一段代碼都散發著幽綠色的光。空中的屏幕一直在滾動著,以一種奇特的速度,而那個男人雙手在空中的鍵盤上不停地敲擊。 “萌德,能不能再快一點?”眼鏡男看著屏幕上的代碼,嘆了一口氣,“這次運行速度好慢,我的程序有沒有什麼問題?” “別叫我小名,我們還沒親密到這種程度吧。”男人冷冷地說了句。 “誰叫我們是全地球最聰明的大腦呢?我們都自體交互過了,這比幾百年前人類有性繁殖進行性行為還高級,我們可是共享腦區。”眼鏡男得意地說。 “你的用詞很不精確,我們四個人是通感,沒有完全共享腦區,你的編程能力還是在你的腦區,而我的生物學知識即使共享到你腦區也無法被解析,用電腦語言來說就是咱們係統不一樣不兼容。”太空服女人甩了下她那頭高馬尾,馬尾一下子甩到了金發少年的臉上。 金發少年的金發尤其好看,眉眼非常秀氣,瞳孔是碧藍色的,年齡看起來很小,穿著一套休閑西裝。很明顯,他跟剩下看起來是亞洲人的其他三人根本不像是一個國別的人。他是八國混血,精通八國語言,從小在英國長大,身上有一種獨有的腐男氣息。 “O Captain! My Captain! our fearful trip is done; 啊,船長,我的船長喲!我們可怕的航程已經終了, The ship has weather 'd every rack, the prize we sought is won; 我們的船渡過了每一個難關,我們追求的錦標已經得到, The port is near, the bells I hear, the people all exulting, 港口就在前麵,我已經聽見鐘聲,聽見了人們的歡呼, While follow eyes the steady keel, the vessel grim and daring 千萬雙眼睛在望著我們的船,它堅定,威嚴而且勇敢;.......” 金發少年聲情並茂地吟起惠特曼的詩,《我的船長》,對著高馬尾女人的方向,一時間慷慨激昂,吟至一半卻被女人打斷了。 “Louis,don’t curse me.” ——“路易斯,你可別詛咒我。”和路易斯一口英式英語不同的是,王夏說了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語,畢竟是畢業於美國普林斯頓大學的生物學博士。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你說這次記憶通道不會被阻斷了吧,隻要趕在吞獸出現前把密鑰上傳到雲端就好了。”眼鏡男說,“我這次程序寫得不錯吧?” “比上次好,Bug少了不少。”男人抬起頭意味深長地看了眼鏡男一眼,“但程序似乎混進了別的什麼東西。” 鏤空的大地的黑色部分突然開始冒出一個個黑色的泡泡,隨著黑色泡泡破裂裡麵鉆出了一個腦袋大身體小的小怪物,眼睛無比地大像蒼蠅的復眼,身體通體綠色,頭上沒有頭發而是管狀的觸角,觸角的末端像吸盤,像是能吸住在人身上似的。 鏤空大地上一下子密密麻麻鉆出來了幾十隻綠色禿頭小怪物,兩隻復眼和頭上的觸角顯得格外突兀。 小怪物大腦袋小身體,一個個從倒三角入海口鉆入了倒懸之海,往小船的方向遊去。 “來了來了!”眼鏡男大喊,他一下子跌坐在船上。腦子裡的記憶浮現,上次他被藍綠色的吞獸吞噬記憶的場景,吞獸用頭上的觸須吸盤吸在他的腦門時往裡注入了一根記憶探針。 記憶探針現在在他大腦裡正提取記憶痕跡,並以此向那些綠色怪物散發生物體的信號,此時吞獸頭上的觸須受到感應開始變得有活力,像章魚的觸手一樣在空中四處擺動,不像之前那樣安靜地耷拉著。 是的,眼鏡男在原先世界的身份是一名程序員,叫程天棋,他在上一輪不幸被吞獸標記過了,腦裡的記憶探針在提取他先前編寫的程序,而全息投影上的滾動的代碼逐漸變得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