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李林受賞(1 / 1)

五月十一,大雨。   對於這片沼澤,這時節的大雨來得恰是時辰。   原本乾枯泛黃的蘆葦和苔蘚重新抖擻起精神,小青魚妖和黃皮蛙怪們也得了片刻喘息之機.   這片大澤終是煥發了些許生機。   陸寒今天精神頭還不錯,披著一件潦草單衣,手上拽著一桿犁耙,略有些散漫地在沼澤地裡翻找著。   今日,是“趕湖日”。   今年天氣十分不尋常,入了春便是一場大旱,在這片大澤,許多實力不濟的妖獸都渴死了。   因此今年的貢品們格外倒黴,除了要去修那龐大的宮殿,偶爾也要來此“趕湖”。   “趕湖”二字,說起來輕巧,看似隻需要撿那些陷在泥地裡的妖獸。   但...這可不是普通的魚啊,而是妖獸。   即便是未入品的妖獸,也非尋常壯漢能夠應付的。   如陸寒這般,在這沼澤地裡拿著犁耙的人還有不少。   他們皆是一副瘦弱枯槁的模樣,好似一陣風就能吹倒。   迷蒙的霧氣泛了上來,眼前的視線慢慢變得模糊。   遠處,傳來一聲尖銳的鞭響。   一個身著道袍的漢子,抬眼瞅了天邊泛紅的夕陽,扯起嗓子道:“廢物東西們,抓緊時間...這太陽要落山了。”   “記住,尋到一個妖獸屍體,便可得一斤肥豬肉!”   聽了這話,這些如行屍走肉、麵容枯槁的男女們,臉上都露出炙熱之色,耷拉的腳步也似乎生出了些力氣。   這可是...白花花的肥豬肉。   這些“貢品們”一年可吃不上一回。   忽然,某處傳來一聲驚喜喊聲:“這裡...這裡有個...”   許多男女瞧了過去,眼中夾雜著羨慕和嫉妒。   那管事的漢子疾步上前,扯過那老漢手上的物什,細細一瞅,卻是朝地上吐了個唾沫:“呸...娘希匹的,睜大你的狗眼....這是什麼!”   那老漢狂喜的神色陡然一滯,嚇得趕緊丟下手中那已發黑的斷肢。   見了這一幕,那管事漢子眼眸中卻是浮現一抹濃重的厭棄之色,手中長鞭陡然抬起,在空中扯出一道渾圓的弧線。   “啪”得一聲,那鞭子便抽在了那老漢身上。   那枯槁的老漢,原本就止最後一口氣撐著,此時受了這一鞭子,整個人後背一僵,便如斷了根的冬瓜一般,直挺挺撲倒在了沼澤地裡。   顯然已沒了生機。   那道袍漢子斜眼覷著地上:“這幾批的貢品當真晦氣...到時候可得給大仙說說,這郭北縣越來越不像話了,什麼老東西都給送來當貢品。”   躺在地上的老人,大家都叫他老陳頭,聽說來此地已數年了。   能夠在這險惡之地生活數年,這老陳頭該是有些能耐的,卻沒想受這一鞭子就再也起不來了。   陸寒看了一眼,卻也隻是輕嘆一聲。   作為“屠宰院”裡的幫工,陸寒自然不會將所謂的“妖獸屍體換一斤豬肉”放在心上。   而且今日帶隊出來的弟子與陳塘清相熟,對陸寒的事也略知一二,見陸寒散漫也沒有多言語。   陸寒倒落了個清靜自在。   忽然,那道袍漢子卻是一揚鞭子,吼了一嗓子:   “廢物們...回去了。”   “再晚一點...這大澤裡可不安穩,前幾日便有一隻捕妖小隊全數覆沒在外。”   這話,陸寒倒是放在了心上。   因為這捕妖小隊裡,有他曾經的仇人——李林。   這隻隊伍,是由一名煉肉巔峰境的內門弟子領著,剩下數人全部是磨皮境和煉肉境的外門弟子,李林是唯一那個拖後腿的磨皮境小成武夫。   這種小隊,按武力來說,已算的上強悍。   沒成想,竟一個都沒回來。   大仙知曉此事,自然是震怒不已,派出了數支隊伍去尋。   聽說為了這事,久未視事的大師姐都被派出去了。   但這些人,依然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不過,這對於陸寒倒是個好消息——李林這人,死了最好。   隻是...下一瞬,陸寒的瞳孔卻是微微一縮。   視線的盡頭,在那乾涸的澤畔,一個踉踉蹌蹌的身影出現了。   那人灰頭土臉,滿身傷痕,氣如遊絲一般,整個人幾乎都站不住。   但陸寒依然看清了那張臉——那張隻剩了半張的臉。   陸寒的眼中掠過一抹寒芒。   那人...是李林。   ........................   李林回來了,整支捕妖小隊,就隻有他一人活著回來。   更重要的是,他手上還握著一枚“三品虎妖內丹”。   據他說,這一支小隊在沼內尋了很久都未抓到妖獸,因擔心大仙責罰,一行人就大膽走到了沼澤外,然後便遇到了一隻三品虎妖。   那虎妖顯然是跟蹤預謀已久,甫一碰麵,就用自身術法偷襲,傷了那武道最高的內門弟子。   一行人且戰且退,苦戰數天,折損了好些弟子,最終才借助地利抓住了那虎妖。   但活下來的人最終都重傷不治,死在了路上,隻剩下李林一人帶著虎妖內丹回來了。   三品妖獸內丹,在這片大澤,也稱得上極為罕見!   大仙破關在即,最是急缺這等大補之物,大喜之下,為了獎勵這李林“膽大心細,一片赤衷”,破格將李林收為內門弟子,並且獎勵功法和內決。   內門弟子,不過數十人而已,每人皆能得大仙親傳,親授武藝。   此等待遇,稱得上一步登天!   以上這些,還是陳塘清在“屠宰院”外,特意說給陸寒聽的。   “不過李師弟受傷頗重,即便大師姐親自為其療傷,也需月餘方能痊愈,”陳塘清看著陸寒,淡淡道。   陸寒自然曉得陳塘清言語中的意思。   這李林最是刻薄、睚眥必報的性子,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隻怕他康復後得知陸寒未死,更會加倍報復。   而且...如今李林,也是內門弟子了。   論身份與陳塘清一樣。   論大仙麵前的尊寵,隻怕尤有過之。   見陸寒的沉默,陳塘清隻道是他怕了,畢竟以貢品之身得罪一名內門弟子,最終結局不言而喻。   這些日子,他對這個寡言少語的沉穩少年也頗對眼緣。   若李林還隻是當初外門弟子,他陳塘清說不得會用身份壓一壓,護下這少年。   但現在,若為了眼前少年,得罪同為內門弟子的李林,未免得不償失。   畢竟郭北陳家送他來大仙此處,是來學藝的,而非惹禍的。   念及於此,陳塘清又輕嘆一口氣,拍了拍陸寒的肩膀,道了一句“好自為之”。   陸寒卻隻是微微一笑,拱手道謝一句,然後若無事人一般進了“屠宰院”。   陸寒此番淡定作風,倒是讓陳塘清驚訝不已。   原本以為陸寒是怕了,沒成想竟一副渾不在意的樣子?   這是沉穩?還是不曉得天高地厚?   你得罪的,可是內門弟子啊!   看著少年灑脫的背影,陳塘清桃花眼裡卻是掠過一抹凝重,心中忽然浮現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   莫非這少年能夠扛過此劫?   隨後,他卻是自嘲一笑,將心中那念頭壓了下來。   此方亂世,唯武獨尊,隻有手上拳頭和身上功法才是根本。   麵對一個內門弟子,他陸寒難道真能翻了天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