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聽說一些人祈求長生,他們煉丹求藥,祈福祭祀,甚至鬧得國破家亡,癲狂至極。 難道長生真的有那麼吸引人嗎? 滕風坐在田埂上,輕咬著一截狗尾巴草,漫不經心地想。 生活漫長而單調,無趣極了。這就是某些帝王將相的終極追求嗎? “瘋子,快幫我推推!”來人穿著一身黑色粗布衣服,麵色兇戾,拉著整車的柴火,蹣跚在田間的石子路上。 鄉間的小路坎坷不平,板車卡在上坡處,要上不上,最好的選擇就是找個人在後麵推一把。 滕風聞言,挑了挑眉,看清來人,隨即撚起含在嘴裡的草,隨意地扔到一旁的草地裡,“不幫。” “不是,你怎麼這麼記仇呢?”紹野腳底打滑,被板車後推了幾步,“不就是把你逃課的事告訴青先生了嘛,真不知道為什麼他老人家對你這麼寬容,竟然什麼話都沒說,上次我逃課被他罰站了一整天了。” 然而這還不是令他揪著不放的,更重要的是還被他爹知道了,一頓家法把他打得半死不活,幾天下不來床,當然這話不可能對滕風說,不然免不了被嘲笑一番。 眼看滕風不為所動,翹著的二郎腿還晃了晃,紹野不由得急了,“瘋子,風哥,風祖宗!” 這一連串的諂媚的稱呼似乎起了作用,滕風慢悠悠地站起身,朝著紹野的板車走過去,端的是一派慵懶。 “嘿嘿,風哥,就搭把手,給我推上坡就好。” 滕風挑了挑眉,朝著板車屁股走去,紹野繃著腿,雙手使勁拽著板車的把,等待滕風助力一把。 “好,我說一二三,我們一起使勁。”滕風的輕鬆的聲音傳來。 “好嘞!”紹野雙手緊緊握住車把,黝黑的胳膊也繃緊。 “一二……三!” 紹野覺得自己吃奶的勁都使出來了,車紋絲不動。 “瘋哥,你加把勁啊,我們再來一次。”紹野心說滕風瘦得跟竹竿似的,一看力氣就不大,這幾聲哥算是叫錯人了。 不過眼下周圍也沒有旁人,隻能勉強用用他了。 “好——”滕風的聲音像是從遠處飄過來的,紹野終於意識到不對味兒了。 滕風這小子壓根沒幫他,跑了。 “瘋子!”紹野胸腔劇烈起伏,他氣急敗壞,“今天晚上你最好給我睜著眼睡覺!” 他這話是吼出來的,滕風自然聽得到,他頭也不回,同樣大喊:“你不知道,我是睜著眼睛睡覺的,你還是擔心擔心你自己吧。” 他當然不是睜眼睡覺的主,隻是最近失眠,常常整夜不睡。 不過他也不怕紹野來找事,對方表麵上是個十足的惡霸形象,實際上色厲內荏,而且,還膽小,之前半夜釣魚還被他釣上來的破鞋嚇到過。 說實話,滕風還有些期待紹野半夜找上門來,被他嚇一跳哭著嚎著跑回家的場麵。 模模糊糊聽到滕風的話,紹野氣不打一處來,咬牙切齒。 這個瘋子,天天惹他生氣! 他自己也是上趕著找不痛快,之前那麼多慘痛的經歷還不夠嗎? 紹野恨不得給之前傻傻被騙的自己一個耳光。 不過眼下也沒有時間去細數騰風的罪狀,板車又向後連退幾步,紹野被帶得踉蹌幾下,手脫了力,板車輪子頓時咕嚕咕嚕向後轉,紹野一個屁股墩坐在地上被車拽著向後滑。 今天太陽毒辣,坡陡又凹凸不平,紹野隻覺著屁股跟火燎了一般,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辣辣地疼。 我不會被撞死吧? 他尋思著,等板車到平地上,自己指不定要摔個頭暈眼花,他那張帥氣的臉要是毀了,以後找媳婦怎麼辦? 車猛地一停,紹野趕緊抱住頭,生怕把臉給撞壞了。 “喲——”滕風不知什麼時候折返,晃到紹野麵前,一臉笑意,“怎麼村長家的小霸王這麼慘兮兮的啊。” 紹野睜開眼,就對上對方調笑的臉,然後看了看身後,才明白自己為什麼沒毀容。 板車被一段凸起的坡抵住,停下,而自己竟然沒有一頭撞到車上,而是在與板車相隔半米的距離蹲坐著。 看來我的運氣真是不錯! 紹野喜上眉梢,兇戾的麵龐展露一種憨態。 不過,剛剛瘋子在說什麼——好像是……慘兮兮?! 他一下子怒不可遏,“瘋子,你才慘呢。” “嗯,我很慘。”滕風笑瞇瞇的,順著他道。 “你……”紹野被梗得說不出話來,吭哧爬起來,狠狠拍了拍褲腿。 成團的灰塵襲向滕風,他這才滿意,拿起板車把就跑。 還沒得意幾秒,滕風討厭的聲音就順著風傳來,“哎,你走錯方向了。” 說什麼鬼話,我明明就……欸?紹野硬著頭皮往反方向拉。 大不了繞一個大圈,反正,這麵子他今天要定了。 板車在蔥蘢的樹影中慢慢縮小直至消失,莫名透露出倉皇之態,滕風頓了半晌,兀地放聲大笑。 長生路上,新鮮的人,是僅有的樂趣了。
第1章 到底誰慘?(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