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玉恒見陸玨出了飯堂,深深的看了眼自家表哥以及像是在開茶話會的一行人,亦是拂袖而去。 萬玉堂眉頭微蹙,琢磨著方才陸玨所言,心中暗惱:‘那姓陸的是變著法說我無智?’ “站住!” 鄭玉恒出門後追上陸玨的腳步,故作憤懣之態的斥問道:“那萬玉堂明顯不安好心,你就認他在你麵前耀武揚威?” “……” 陸玨走自己的路,理都沒理他。 “懦夫!” 鄭玉恒見他無視自己更為惱火,眼珠一轉的直接跟上去叱罵:“還今天的飯菜是不是鹹了,你是飯桶嗎?就知道吃!?” 見其依舊沒有理會自己,他直接沖到陸玨麵前,刻薄的挖苦道:“你還是不是個男人?你還有沒有卵蛋?” “……” 陸玨見眼前的半大小子一臉鄙夷之色,邊走邊問道:“那依你之見,什麼樣的男人算是有卵蛋?” “他那般說你,你就不會揍他嗎?” “他也說你娘了,那你怎麼不揍他?” “他畢竟是我表親,我怎麼打?” 鄭玉恒恨恨的瞪了他一眼,說道:“習武之人最重血性,你連揍人的這點血性都沒有,如何能在武道一途有所成?” “我又不是武人…” 陸玨不以為意的笑了笑,說道:“他是萬家公子哥,而我隻是萬家學堂的一個小小教習,若是揍他吃了官司,豈不萬事皆休?” “你……” 鄭玉恒看見他油鹽不進也是氣急,見四下無人,破口大罵:“我娘怎麼會看上你這等廢材的?” “……” 陸玨聞言駐足,看著他的眼睛正色說道:“如果我是你的話,現在想的應該是到底是誰在散播謠言?把這點事搞的人盡皆知又有何目的?而不是把那點小心思用在我身上。” “……” 鄭玉恒呼吸一滯,眼神也有些閃躲,癟著嘴嘟囔道:“我哪知道是誰在散播謠言,又有何目的……” 許是被人看破了心計有些尷尬,此時他像是個泄了氣的皮球一般,說話時全然不復方才那般神氣。 “糊塗。” 陸玨嘆了口氣,說道:“置其身於是非之外,而後可以折是非之中;置其身於利害之外,而後可以觀利害之變。” 他聲音頓了頓,似是怕眼前的半大小子不理解,便又解釋起話中含義:“將自己置身於是非紛爭之外,這樣才能以相對中立的態度來看待紛爭;將自己置身於利害紛爭之外,這樣才能看清利害紛爭的關鍵和變化…” “……” 鄭玉恒也不是蠢人,經他這一提醒,瞬間便有所悟。 而陸玨也知道,這小子平常雖愛玩心眼,但也隻是針對自己,其用意無非就是想攪黃自己與他娘親之間的孽緣而已,人是不蠢的。 相反,還很聰明… 見其眉頭緊鎖似有所悟,陸玨也就沒再多說什麼了,自行回了房間伏案看書。 一連數個時辰,直到天色暗淡,他也確認鄭玉恒那小子不會再來打擾自己後才起身關上門窗,取出那本《鐵樁功》來翻閱… ‘昨日所吃的《易筋鍛骨》是抄錄的副本無疑,而這《鐵樁功》卻是武道先天親手所書,吃了它又會有何神效?’ 陸玨滿懷期待的將手中的《鐵樁功》翻開,撕下其中一頁揉成團塞進口中。 他閉目細細感受,卻驚疑的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置身在一處軍營中了,而且意識仿佛也附著在了一個人身上。 他以第一視角感受著他人的軍營生活,那個人的言行舉止、心中所想、甚至是每一種情緒變化他都能切身的感受得到! 許是因為一頁紙上記錄的內容太少,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眼前的軍營場景也漸漸模糊,消散… 陸玨睜開雙眼,眸中帶著幾分意猶未盡。 其人身處軍營,又是這《鐵樁功》的手書者,便是不用腦子想他也知道那人定然就是鄭玉恒的四舅,萬伯青! 身臨其境,無外於是! 陸玨看著手中的《鐵樁功》,狠下心來直接將其一頁頁撕開,揉成團,就著茶水盡數吃入腹中… 閉上眼,他再次‘回到’了軍營,以第一視角感受起萬伯青的種種。 “玉恒那小子的資質遠在我這當舅舅的之上,但我姐寵溺、我父縱容,那小子年少得誌,恐有後患。” “這《鐵樁功》集百家樁功之長,修煉雖繁雜費時,但功至大成後對夯實武道根基頗具神效,正適合磨礪磨礪他的心性,順便也好將他武道根基打牢。” “……” 萬伯青看著家中往來的信件呢喃自語,剛毅的麵龐上卻是露出幾分慈態。 他本就有意將《鐵樁功》帶回去送給外甥,此番在軍營中直接卸甲,赤裸著精壯的上身,在營中修煉起《鐵樁功》來… 因為是贈與外甥的緣故,他練功時不僅將功法中的種種細節牢記於心,總結出修煉時的各種技巧,甚至還添加了些身為武道先天的個人理解蘊含在其中… 而這,在武道先天中又被稱之為‘真意’! 這東西像是武夫天生自帶的烙印一般,每個武夫都有屬於自己的武道真意,區別在於這股真意有清淡濃重之分… 武夫修為越低,屬於個人的武道真意便越清淡,近乎於無,自身運用不了,旁人也感受不到。 而武夫的修為越高,那屬於個人的武道真意便越發濃重,與人交手時招式附帶武道真意,可平添幾分威能。 修為高深者甚至能在舉手投足間都附帶自己的武道真意,甚至一個眼神都能發揮出攝人心魄的莫大威能… 機緣!! 陸玨不知那人練功時身上為何有股特殊的韻味,但卻能清晰的感受到那人修煉《鐵樁功》時的種種感悟! 他不知以後還會不會有這種身臨其境的感受,索性也解開身上衣物,赤裸著上身在房間中也隨之練起《鐵樁功》來。 他閉著眼睛練功,所擺出的樁功動作與腦海中的萬伯青同步,分毫不差! 隨著時間推移,他身上漸漸的溢出一層細密的汗珠,那些汗珠匯聚成一股,從其皮膚上緩緩流下…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像是一隻燒紅的大蝦似的,體表漸漸變紅,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驚人的熱量。 毛孔中擠出的汗水被那股熱量蒸發,化作如絲如縷的霧氣盤繞在他頭頂,經久不散… 而他後背的兩條大筋也是一抖一抖的,像是有什麼活物隱藏在體表之下。 陸玨完全沉浸在了修煉的舒暢感中,萬伯青修煉《鐵樁功》時的意境此時也已完完全全被他復製了出來。 若是鄭玉恒在此看到他這般,恐怕第一眼也難以分清他究竟是自家舅舅還是那寒酸可憎的窮秀才。 忽地,他莫名陷入了一種空靈的狀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身體仿佛成了透明,能清晰可見遍布周身的二十條淤塞經脈,也能明顯的感覺到自己體內似乎孕育出了一股微弱的氣感。 氣機!! 陸玨心神一動,也知道習武尋到氣機時的身體最為敏感,可趁此機會盡可能的多貫通幾條經脈。 有資質高絕者,甚至可趁此契機一鼓作氣的貫通周身的八脈奇經與十二正經,從習武入門直接跨越到二境起步。 他深知這等玄妙的狀態武夫一生中也就隻有這一次,而且時限不定,浪費不得。 於是引導氣機下沉,自腹下為起點,從身體正麵沿著正中央往上直到唇下,貫通任脈;隨後再次引導氣機下沉,沿著人體後脊背上湧,到達頭頂再往前穿過兩眼之間,到達口腔上顎,貫通督脈。 任脈主血,督脈主氣,為人體經絡主脈。任督二脈若通,則八脈通;八脈通,則百脈通,進而能改善體質,強筋健骨,促進循環。 隨後他又如法炮製依次貫通沖脈、帶脈等八脈奇經,正待著手貫通十二正經之時,那種空靈的玄妙之感漸漸消散,在經脈中的那股氣機也隨之停滯下來,再難有一鼓作氣貫通一條經脈的動力。 恰逢此時遠處的街道隱約響起打更人敲鑼聲,那三更天的梆子仿佛敲到了陸玨的心臟上,將他從《鐵樁功》的意境中驚醒…… 一境,二重! 氤氳在頭頂的霧氣漸漸消散,體表的驚人溫度也隨之褪去,陸玨舒爽的伸了個懶腰,嘴角也隨之勾勒出一抹笑意… 事有機緣,不先不後,剛剛湊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