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玥的武功,高嗎? 身材低矮,力量匱乏,經驗淺薄,沒有狠勁,都注定江湖廝殺中,孟玥處於絕對的劣勢。 但是經過十幾天的對練,徐洛魂對孟玥充滿信心。 古靈精怪的性子,捉摸不定的想法,還有天馬行空的用劍手法,都讓小丫頭靈性十足,將徐洛魂克製得死死的。 不管真假,不分虛實,不理戰局中的偏與全,哪怕你的不死印法再神妙玄奧,我隻管按照我的想法,一劍刺出。 成了,戳兩下,不成,我再刺。 你“死”了,我興高采烈地追擊。 你“生”了,我興致勃勃地又戳又刺。 不死印法,麵對套路深到沒有套路的孟大小姐,完敗。 而且,這裡是孟家大院,孟大小姐生於斯,長於斯。 每份土地,每份生靈都在為小主人歡呼雀躍,提供力所能及的力量。 所以,擅自闖入的惡客,在這裡挑釁生事,就要承受整個庭院小世界的敵意和懲罰。 當竹林間響起敲打的聲音,三顆小石子,在黑夜中無聲無息,從賈中華右側,出現在他麵目、右手、左腿前,還前後層次分明,角度刁鉆,封住可能規避的動作。 蜀地人,玩暗器都是從小時候丟石頭開始的,所以暗器大派的唐門才會在這裡。 賈中華變了臉色,首先一個極限鐵板橋,瘋狂肆虐自己魁梧的腰身,避開直麵而來的第一個危險,然後來不及抬起腰子,就這樣彎著,側半轉身子,依然手握鋸肉刀柄的情況下,轉變了右手的整體位置,讓一道暗影劃過了空處,同時抬起粗壯的左腿,四十五度角的腰子,還還擺了個金雞獨立,閃開了最後一個小石子。 之所以玩弄如此高極限的動作,全是因為要保持正麵麵對徐洛魂。 在他的心裡,威脅最大的永遠都是血影,天下第一殺手,曾經天都城掀起腥風血雨的夢魘。 不過,第四顆小石頭,小小圓圓,悄無聲息,在地麵上滾動著,來到了右腳跟下,然後被動作做完的賈中華,一腳踩實,滑動起來! 地麵的意外,或者說某人的刻意設計,是一根壓死駱駝的稻草。 處於極限中的賈中華,重心陡然一滑,整個人就要摔倒,這是致命的失誤! 怒目圓睜,身體瞬間繃緊發力,右手死死抓住刀柄以作支撐,借助這點力道,賈中華強行扳回重心,左腳迅速踏地,重新站穩,腰身也再度板直。 作為戰士,對身體的強大控製力,乃是基本。 即便如此狼狽,賈中華也沒有丟失對徐洛魂的鎖定,死死注意著徐洛魂的一舉一動。 然而,伴隨竹林敲打聲的,不隻有石頭,那隻是道具,晃動敵人心神,引開注意力的道具! 就在姿勢和重心調整的那瞬,有一抹輕風,跟在後麵,無形無影,吹過了身後。 賈中華猛然一驚,身體剛剛多次極限操作的他,暫無力閃避,隻得拔出插在地上的鋸肉刀,右臂違反關節,背對著向後橫掃。 既然躲不開,那就互換傷害! 一道嬌小的身影,在鋸肉刀烈烈的鋒銳下顯形,是孟玥孟大小姐! 嬌小的身子伏低,任由呼嘯刀風在頭頂掠過,毫發無傷。 整個人抓住時機,兔子蹦一樣閃現到了葉繁星的身邊,一把抓起人質,小短腿再次發力,低空竄起幾步遠,閃入竹子間。 不但避開了鋸肉刀的第二道裂風攻擊,脫開攻擊範圍的同時,一揮輕竹,一把混雜雨水的塵土,飛揚了起來,和受激左右晃動起來的密集竹子一起,阻斷了賈中華氣急敗壞的追擊。 整套動作行雲流水,順滑無比。看起來,似乎經過非常高頻次的演練? 是故,老鷹抓小兔,常常補空不說,還被兔子蹬,古人誠不欺我。 孟玥三兩下兔子蹦,脫離了戰場,不過並沒有離開竹林,而是在二十步距離停了下來,放下弟弟,叮囑道: “有什麼事回去說,現在安靜看老徐的。” 葉繁星神色復雜地看了自家姐姐一眼,有些陌生,卻又與兩年前救自己於水火間的姐姐身影重合,沒有異議。 兩姐弟安靜地看起了戲,等待著結束,內心卻都相同的思潮翻滾,忐忑不定。 徐洛魂並沒有趁著剛才賈中華的狼狽與分神,發起攻擊,隻是靜靜站在那裡,充當著吸引注意的工具,同時調整著自己的呼吸和狀態,迎接後續的戰鬥。 見孟玥大顯神威救走葉繁星,他潸然一笑: “現在沒有人質了,可否請你自行退場呢?” 賈中華右手橫拉,鋸肉刀橫立懸空,一派猙獰。 “為什麼不是我把你們都拿下呢?” “你拿不下的。” “而且青城派已經把牌挑明了,按照江湖規矩,這個穿越者小子已經納入保護,你想挑釁他們嗎?” “青龍會十二分堂之一的主事人,應該不是如此不智之人。” 賈中華默然。 之前他突襲掠走穿越者,是因為青城派將葉繁星放在外麵,疑似魚餌。 那青龍會故作不知,吞掉魚餌,事後辯解不知情,天經地義,誰都說不出個“不”字。 而且為謹慎計,他僅僅是單人單劍行事,藝高人膽大的同時,也是以免他人拖後腿,留下口實。 事成後,青城派是蜀地地頭蛇不假,青龍會也是過江龍,還有官方背景,絲毫不怵。 壞了江湖規矩又怎麼樣,隻要不被抓到實錘,臺麵下各憑本事即可。 玄虛敢沖到天都城找龍頭老大的麻煩,他們就敢將青城派掌門留下。 而現在,穿越者知道了一些常識,關鍵還被青城派救了回去,這下算是正式挑明,那再動手,就真的壞了規矩。 賈中華,穿越前是軍人,是個戰士,最重規矩。 更何況,他隱晦地掃了一眼竹林外某個方位,一道虛無縹緲的氣息,若隱若現出現在他的感知中。 此前都隱匿不顯,現在突然冒出,無疑,是個警告,來自青城派的警告。 明麵上,血影,未知名的青城派高手,孟家小丫頭,三打一,暗地裡,還不知道藏了多少陰招。 他是瘋狂不假,為了任務不擇手段不惜犧牲。但是一個額外的支線收益,還是不值得。 盤算一定,賈中華拿住主意,冷著臉,蜈蚣又在爬來爬去: “青城派如此行事,賈某人認了。江湖道長路遠,自有再過招之時,屆時再討教一二!” 軍人作風,豪爽乾脆,實質大於臉麵。 放了狠話,月白色長袖緊身針織長衫就在身後一轉,後背處一條靈動青龍,騰雲架空,環繞“四”字,即便無光黑夜,也依然熠熠生輝。 人影一閃,已出現在竹林外高墻上,背對眾人,長衫徐徐飄飛,竟有幾分仙風道骨。 一道溫和男聲響起,與賈中華粗硬剛直的語調完全不同: “今日叨擾道友,不甚歉意,煩請秉呈玄虛前輩,青龍會與青城派並無恩怨,當相安無事,和平共處。” 一道同樣溫和的女聲突然響起: “方道友,峨眉派可需通稟?” 幽幽嘆息傳來,與人影一起漸漸消逝: “往事不可追,道友可自便。” 戰事結束,敵人退走,但徐洛魂沒有鬆懈精神,依然手持誓約佇立。 那道溫和女聲理解徐洛魂的戒備,善解人意地說: “貧道虛晴,小徒玥兒受徐居士照拂,感激不盡。” “貧道會將此事通傳本派掌門及峨眉道友,居士處理此間事務即可。” “青城派永遠視居士為友,歡迎駕臨青城山做客。” 仙音渺渺,直至安靜。 此時徐洛魂才放鬆了緊繃的心神,腰一鬆,胸腹間繃緊的肌肉再壓不住血液,肉眼可見地崩開了傷口,噴灑出來。 一個踉蹌,就要摔倒在地。 一雙纖纖玉手從旁伸出,及時扶住了搖搖欲倒的身軀,並將其靠向一個嬌柔溫熱的身體。 萬般話語,千絲情意,幾許虧欠,盡在這一扶一靠。 徐洛魂望了望身邊,幾分小心幾分擔憂的孟玥,還有遠處神色復雜,惶惶不安的葉繁星,故作平靜的笑著說: “外邊下著雨。我們進屋洗漱,然後再詳談一番吧。” —————————— 一炷香後,孟家大院,主宅廳堂。 徐洛魂坐在一方鳥魚紅木扶手椅上,神色頗有些尷尬。 因為他的上身赤裸,袒露出一身縱橫交錯,密密麻麻的疤痕,刀傷,劍孔,槍洞,斧痕,留下的不是榮耀,僅僅隻是傷痛。 已經換過一身鵝黃翠衫的孟玥,站在邊上,對恐怖猙獰的疤痕熟視無睹,仿若已經見過許多次,隻是細細替他清洗胸腹間新增的皮肉傷口,自顧自塗抹上藥。 即便濃烈的血腥氣和強烈的男人荷爾蒙味道,混雜在一起,持續不斷對著小女孩沖擊,也神情專注,動作熟練輕柔,一點都不像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反倒像經驗豐富的專業戰地護士。 徐洛魂沒有去想,孟大小姐的創傷處理熟練經驗來自哪裡,也沒有暗暗心驚,其對自己身體的熟悉程度,隻是思襯著稍後如何開口詢問,以及兩人如何向葉繁星交待。 剛才兩人心領神會,同時將葉繁星趕回了自己居室,清洗一身難言的汙垢,就是為了在攤牌前,先達成一定共識,這是不約而同的默契。 孟玥輕輕打了個小蝴蝶結,將紗帶封口,頗為滿意自己的包紮手藝。然後從右手邊的方桌上,拿起一件棉布長衣,遞給徐洛魂,示意其換上,神色有些忐忑,語氣有些閃爍: “師傅已經回山呢,現在,隻有我一個人。你,有什麼問題想問?” 徐洛魂一麵穿衣,一麵斟酌著詞語: “我可以問些什麼問題?” 不問問題,而是問,可以問哪些問題,表示自己已經知道孟玥的難處,並體貼將選擇權交還給對方,這是善意,也是今晚對孟玥處理傷口的謝意。 孟玥神色糾結,兩條可愛的秀眉皺在一起,帶著小心翼翼: “我也不知道怎麼樣會觸發禁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隻能束手束腳的試探,否則今天的事情就不會這麼簡單呢。” “許多事情,需要你和繁星來推動,我無法提供太多幫助。” 徐洛魂了然,知道了孟玥的難處,對孟玥多次迂回回避自己的試探,也有了新的猜測。 “這樣吧,我也不問,避免你口中的禁忌。我就自己猜,你也不用表示正確與否,行動上配合我即可。” 孟玥點點頭,舒了口氣,繡眉舒展開來,放下心中的大石頭,然後就給了徐洛魂一張喜笑顏開的俏臉。 特效下,廳堂溫柔的燈光還要再柔和幾分,照在孟玥稚氣未開的蘋果上,帶著點點酒窩,讓人想貼貼,還有啃上一口的嬌嫩欲滴。 徐洛魂心頭一陣猛跳。 也許是傷後失血,頭暈目眩,也許是此時有些旖旎的氣氛,自控力急劇下降,竟不由自主地麵紅耳赤起來。 他長吸一口氣,穩了穩亮起紅燈的心緒,故作平靜地說: “那待會兒我來和繁星說明,你補充吧。” 孟玥眨眨眼,猜到了眼前男人的動蕩,用眼波笑了笑,有些小驕傲。 她沒有拆穿,居家婦般順從: “好,我都聽你的。” 內心深處,卻有一頭惡魔在張牙舞爪,瘋狂咆哮: “還是老徐溫柔體貼。” “要是我一旦開口說了不該說的,做了不該做的,時間回溯,又得從頭開始!” “好不容易刷到如今進展順利的劇情,稍後葉繁星這個兔崽子敢亂來,耽誤老娘談戀愛,剁了肉下酒,喝一口,吐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