啼霜之戰過後不久,孟王孫的隨從之一喬大腳就再次到訪了烏根鎮。結果迎接他的是鎮內的滿目廢墟,鎮外眾多尚未建成的新墳和一旁大量有棺無棺的死屍。 觸目驚心之餘,為了早日完成使命,喬大腳還是忍著惡心詢問了正在為親友挖墳的寥寥幾個幸存者,才知道了烏根鎮那日發生的驚天大變。 “那麼,妙天心姑娘呢?她怎麼樣了?”這是他目前最關心的問題。 “聽說是和無玄子還有另一位更美的姑娘一道啟程回天玄道了。” “更美的姑娘?”喬大腳是不信的。妙天心已經是難得的美人,這麼快又來一個更美的姑娘,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情。 “那麼無玄子是誰?” “就是啼霜觀的那個‘無能子’唄。”一直被問的鎮民有些不耐煩了。 “無能子”是鎮民背地裡給“無玄子”起的稱呼,諷刺他做什麼事情都不行。而“無玄子”正是天策玄君在此地起的化名。 烏根鎮之變來的突然,去的也突然。幸存的鎮民隻以為是突然飄來了毒霧,讓大家喪失理性自相殘殺,自然並不知最後誅殺了魔頭,挽救了烏根鎮的就是他們口中的“無能子”。 此時另一位曾是飯店小二的幸存者搭話道:“就是那日你與你們家公子一起宴請的人。” “原來是他!”喬大腳這才明白過來。 “好了好了,快走開,不要再妨礙我們了!” 喬大腳沒有和這些痛失親人的鎮民計較,而是立即向著天玄道出發。 喬大腳之所以叫喬大腳,顧名思義,就是因為他的腳很大。腳很大,可以吃力重,背負很重的行李。 而如今沒有行李需要背,所以喬大腳走起路來就一陣風似得又快又輕鬆。再加上喬大腳是日夜兼程,所以僅僅四、五日後,就趕到了天玄道總部所在的山腳。而此時,天策玄君三人也是剛剛趕到山腰而已。 ———————— 天策玄君在山腰高掛著“天玄道”三個字匾額的大門口停了下來。 圓兒立即問道:“師兄,怎麼不走了?” 天策玄君搖了搖頭:“師妹,不是我不走,而是我不能再往前走了。勞煩你和天心師妹一起推車送‘師叔’進去吧。” 妙天心與圓兒聞言,同時在腦子回想起天玄道中流傳的那句“玄玉不在、斷劍不復,不得歸門”。 啼霜觀一戰後,天策玄君瞞著圓兒私下找到過妙天心,向她承認了自己謊稱道脈被封的事實,更進一步坦誠了他欺騙的也並非隻有她一人。 自他與地閻魔神決鬥失敗回到天玄道時,就借機將“道脈被封”之事告知了掌門與眾位長老。 也因而失去了被挽留的價值而順利遭到驅逐。畢竟他如果留下來,等到“道脈被封”之事後續被公開,迫於壓力,大約這些高層們就不得不耗損自己的修為為他修復道脈了。 所以高層們不僅“好心”地驅逐了他,還“好意”地答應替他隱瞞這件事情,免得他遇上什麼不必要的麻煩。 至於為什麼要這麼做,天策玄君沒有作解釋,隻是告訴妙天心時機未到,請她相信自己並替自己保密。 妙天心一向是相信她的玄真師兄的,並且這十年來也未曾動搖過。但妙天心的相信也並非如無腦癡女一般。畢竟啼霜觀之事,若不是玄真師兄的精心布局與戮力死戰恐怕就無法善了。足見玄真師兄是值得相信的。既然相信,那自當為他保密。 但是自己相信玄真師兄,玄真師兄似乎沒有那麼信任自己,始終向她隱瞞著什麼秘密。這還是讓妙天心很不高興。所以來的路上,一直都沒有怎麼和天策玄君說過話。 反倒是作為過世師叔的愛徒,本應該最為悲痛的圓兒,一直有意無意地與天策玄君搭話,表現得過於活躍了。 如今麵對山門難進的難題,一路上話不停的圓兒倒是犯了難,一語不發。反而是之前緘默的妙天心替天策玄君鳴起不平來了:“哼,那都是長老們的氣話、屁話。” 說到“屁話”二字,妙天心特意加重了語氣,圓兒則有些驚恐地抬頭看了看氣呼呼的妙天心,隨即有些害怕地低下了頭。 門後突然走出一名外貌十分莊嚴的道者,厲聲道:“到底是誰說長老們說‘屁話’啊!” 本來有些脾氣的妙天心見到此人也隻好乖乖地直起身子站好,接著調皮地吐了吐舌頭。 圓兒則十分恭敬地鞠躬道:“掌門!”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妙天心之父、天玄道現任掌門妙道人。 妙道人向著圓兒點了點頭。接著又看了看天策玄君,兩人的麵上都有些尷尬。妙道人本想說點什麼客套話,卻很快被推車上的棺木所吸引。 “這是怎麼回事?”妙道人立即意識到了不對,向圓兒問道,“你師傅呢?他不是和你一起出門的?” “師傅、師傅,師傅他老人家......”圓兒一下子就被戳到了痛點,也顧不得掌門在場,就捂著臉抽泣起來。 妙天心見圓兒如此,隻得替她向父親回答道:“啟稟掌門,棺材裡麵的,正是師叔。” “灰玉......哎!”妙道人看起來很是痛心,“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這......”妙天心想要回答,可是這其中似乎有太多她不知道的環節。 “是一個叫驚雷槍趙冶濤的人乾的。師傅為了保護我才會,才會......”圓兒抹著眼淚道。 “趙冶濤?他是最近幾年崛起的用槍高手。但是從未聽說他與灰玉或者我們天玄道有什麼過節,他為何會突然朝灰玉出手?”妙道人有些疑惑地道,然後突然轉向了天策玄君,“這事情是和你有關嘛?” 天策玄君先是搖了搖頭,隨後又點了點頭:“我雖然也不知道具體的原委,不過想來應該多少與我有些關係。趙冶濤殺了師叔以後,也曾向我出手。之後雖然勝負未分,他卻先行逃去無蹤。我未能替灰玉師叔報仇,實在是有負於師門......” 妙道人卻揮手打斷了他:“天策大俠你太客氣了。你早已非我天玄道中人,哪裡說得上什麼有愧。你肯護送我天玄道一位長老的棺材,兩個不成器的弟子回來,妙道人就已經感激不盡了。” 天策玄君聽妙道人話中似有遷怒之意,心中一涼、臉上一紅:“您千萬不要這麼說。師門對我恩義深重,我雖不才被驅逐,仍然時刻未敢忘恩。” 妙道人拱了拱手,神情中卻是透著“不肯領情”四個大字:“天策大俠的心意本道心領了。我身為天玄道的掌門,本應請大俠你入內稍作休息以盡地主之誼。不過,你也知道長老會議做出的決定,就連我也無權更改。” 天策玄君知道自己不受歡迎,卻唯有坦然接受:“妙掌門所說,在下自然明白,我這便離去!” “掌門,你,你怎麼能這麼對玄真師兄!”聽得火起的妙天心踩著腳生氣道。 妙道人也毫不避諱天策玄君沒有走遠,當即朝女兒懟了回去:“你懂什麼,你師叔就是去找他才會死的!他十年沒回來也就罷了,一回來就把你躺在棺材裡的師叔送回來,你還要我有什麼態度!” 妙天心絲毫不虛,當即高聲道:“哼,我本來以為你和那些老頭子不一樣,現在看來,都是狗屁!” “你!”妙道人還是第一次在門人麵前被親生女兒如此頂撞,直氣得吹胡子瞪眼。 怒噴完老爹的妙天心扭頭就走,甚至還追上了未走遠的天策玄君,一把扯住了他的右臂。 “師妹,你......” “師兄我和你一起走。”說完,就扯著天策玄君越走越快,很快消失在了妙道人與圓兒的視線之內。 尚未擦乾眼淚的圓兒呆杵在原地,又羨慕又嫉妒地目送兩人離去,卻恨自己沒有效仿的勇氣。 妙道人回頭看了看圓兒,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麵露尷尬地道:“哎,真是女大不中留!圓兒,我們先送你師傅進去好好安置。你放心吧,我們天玄道上上下下一定會找到那個趙冶濤替灰玉師弟報仇的。至於剛才的事情......” 圓兒立即小心地點了點頭:“掌門放心,我明白的。” 妙道人點了點頭:“那就好。” ———————— 天策玄君與妙天心向著山下走了沒多久,就迎麵撞上上山的喬大腳。當然,此時兩人早就羞得撤了手。 天策玄君隔著老遠就看到了喬大腳,道:“老喬,你怎麼在這裡?” 喬大腳聽聲抬頭,瞅到了妙天心與她的玄真師兄。興奮地加快腳步跑了過來:“玄真兄,妙姑娘,找到你們真是太好了!” 雙方接近時,天策玄君發覺喬大腳的話雖然是對著兩人說,目光的重點卻始終落在妙天心身上,就笑道:“怎麼,你們家孟公子又找天心師妹有事?” “師兄,你不要這麼說,我和孟公子又沒有什麼。”妙天心連忙辯解,深怕天策玄君有絲毫的誤會。 “妙姑娘,我這次確實是來找你的。請你一定要救救我家公子!” “啊,你家公子出什麼事情了?”妙天心有點懵了,連忙問道。 其實此刻的她有一個更大的疑問:以孟家那麼有財有勢,就算孟公子真有什麼意外,也有大把更有力的人士可以求援,為什麼要跋山涉水專門來找她呢? 不料心急的喬大腳上來就拉住了妙天心的手臂:“我們路上說吧,這件事可是非你不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