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天心不懂馬,所以自然就將挑選馬匹的事情以及五百兩銀子都交托給了天策玄君。 天策玄君其實也不懂馬,不過他挑得都是好馬。至少在最便宜方麵算是數得著的。 除了生病的,老的馱不動人的,還在哺乳的,就數他們買的這兩匹最是便宜。 結果就是不要說日行千裡了,連日行三百裡也沒機會。他們足足花了六七天才趕到了孟家鎮。 這是離孟家堡最近的鎮。從名字就能看出來,也是全方麵都受到孟家堡控製的鎮。 準確來說,正是因為此地是孟家向各地運輸貨物的要道,這個鎮集才漸漸興旺了起來。所以這個鎮的方方麵麵實際上都要仰仗孟家堡。 甚至為了避免被馬賊騷擾劫掠,來到此處做生意的商人還要上交好一筆保護費,以求得孟家堡的庇護。 來到孟家鎮上後,天策玄君一改往日摳搜的作風,來到鎮上最好的客棧,也不問妙天心的意見,就徑直從包袱裡掏出了大把銀子,向掌櫃訂下了一間最好的上房。 這操作整得妙天心一下子方寸大亂,心亂跳得不行。 她曾在師姐妹的閑聊中聽說過男女之間有一種叫做“隻剩一間房”的老套路。 心亂歸心亂,她還是決定大著膽子問。 “師兄,你、你怎麼隻訂了一間房間啊,是沒有空房了嘛?”問出這句話時,妙天心自覺臉燙的厲害。臉也確實紅得像個成熟的水蜜桃。 “這個嘛,我倒是沒有問過。因為隻需要一間房間啊。”天策玄君答得坦然,然後似乎觀察到了妙天心的異常,“師妹,你是發燒了嗎?從剛才開始臉就很紅,現在更是紅得越來越厲害了。要不要叫個大夫?” “這......”妙天心還是支支吾吾的。 “這什麼呀,你還選擇天字號上房不夠舒服嘛?” “這不是舒服不舒服的問題吧!”妙天心羞得不得了,情急之下居然大聲吼了出來。 這一下,不僅是天策玄君,客棧裡的掌櫃和小二也被嚇了一個激靈。街上路過之人更是以某種異樣的眼神盯著妙天心,有的還捂著嘴在使勁偷笑。 妙天心也沒想到自己會這麼失態,看著四周投來的異樣眼神,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不過事已至此,妙天心還是決定把事情問清楚、講明白。 妙天心向天策玄君跨近一步,隨即捂著自己的嘴,羞著臉以幾乎細不可聞的聲音問道:“我們兩個人,你怎麼隻準備一間房?” “什麼?”天策玄君聽不清。 妙天心沒辦法,隻得向著天策玄君又挪了一小步,又捂著嘴低聲重復了一遍:“我們兩個人,你怎麼隻準備一個房間啊!” 天策玄君突然明白了過來。 雖然他對男女之事知之甚少,但也隻是因為經驗少和沒有把心思放在那一塊而已。 但一個多智之人,一旦反應過來,就不難猜透其中的邏輯。 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自也不可能像小年輕一般愚鈍。 天策玄君腦子浮現出師妹誤會之事,亦是臉上一紅,同樣用手擋住向著大街那一側的臉頰,低聲回應道:“嗯,師妹你誤會了。我開一個房間是因為隻有師妹你一個人住。” “什麼?”妙天心這才從“羞”的狀態中把自己解放了出來,卻依舊低著聲音:“師兄,那你呢?” “這裡人多眼雜,我們還是進了房間再說吧。” 還是入房! 妙天心又忐忑起來。 不行不行! 可是,玄真師兄不是壞人。之所以要進房間,他隻是想把事情和我講清楚而已。 妙天心本已勸服了自己。怎料 這時腦袋瓜子又突然浮現出師姐妹們眉飛色舞地講述“入房套路”的情景。 “男人的嘴啊,嘖嘖,都是騙人的鬼!” 妙天心人雖然還是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臉卻莫名更紅了! 天策玄君見妙天心似在天人交戰,居然無師自通地透徹了妙天心的思慮。隻得苦笑著讓掌櫃取來紙筆。 “這樣吧師妹,我先到房間裡去寫一封信,寫完我就下來。到時候你看留在桌上的信就明白了。” 妙天心紅著臉點了點頭,卻一直不敢抬頭再看天策玄君。 ———————— 天策玄君的信很簡單,要點有三: 一、天策玄君要獨自一人出去為孟堡主準備一些禮物。一個月的時限之前,他一定回來。 二、讓妙天心安心地好好在客棧裡等他。但注意繼續以入北境以來的化名“孫鳳”行事,不可暴露了身份。 三、老喬找來以後,絕不能直接跟著老喬去見孟堡主。一定要等他回來。 妙天心看完信自然明白,上麵的三點都是為了確保自己的安全。可自己剛才居然還會那麼誤會師兄。 可惜剛才玄真師兄剛才寫好信就下樓躍馬而去。想要道歉也隻能等他回來了。 ———————— 連續數日未有師兄的音信,等待中的妙天心開始全身焦躁起來。 她在以前就常常覺得自己的性格不適合防禦或者等待,堅壁清野不是她的首選;而主動出擊,翻雲覆海才是她的向往。 但玄真師兄讓她等,她也隻能等。隨著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從白天等到黑夜、從黑夜再等到白天,這樣漫長的等待還是消耗了她的精神氣。就算是靜坐冥思也無法讓她平靜下來。 於是,她決定繼續“等”。 隻不過“等”的地點從舒適安全的客棧,變成了孟家堡四周冰天雪地、馬賊橫行的荒郊野外; “等”的方式從吃飯、睡覺、靜思變成了潛行、潛伏、暗中觀察; “等”的時間從全天無休,變成了不吃飯、不睡覺、不洗澡時。 當然,選擇了這麼主動的“等”,也就等同於是主動向危險打了個招呼: 遇到過小股馬賊。她淡定地等吹著口哨、眼中放著邪光的馬賊們縱馬來到足夠近的距離。然後她就用集市上買的鐵劍一個一個的把馬賊從馬上“捅”了下來。 她還在教育了馬兒不可以助紂為虐後,順便放生了它們。 遇到過孟家堡守衛從高聳的崗樓上突然向她射擊。 她感嘆守衛的箭術實在是高超,這麼遠的地方還能夠射的那麼準; 又自豪自己夠機警,沒有用劍去揮擋而是立即閃了開去。 羽箭墜勢之強,落地時幾乎是整根穿冰沒入地下,若是用手中鐵劍揮擋,搞不好就是劍穿人亡的下場。 遇到過猛獸襲擊。 然後下一頓酒菜中就多了一盤或者好幾盤野味。剩下的都賣給酒店的老板。 這樣連續好幾次,終於引得當地的獵狐與酒店老板紛紛側目,打聽起她的消息來。當然,她用的是假名“孫鳳”,所以雖然有些招搖,她也不擔心很快被人識破真實的身份。 當然,除了這些小考驗以外,她也幻想過一人一劍覆一城。大殺四方之後直接把人給救出來。不過也隻僅於幻想而已。 這裡是孟家堡,是孟公子家族的產業,有孟公子的家人。就算要救人,也隻能“智取”,不能“力敵”。 妙女俠啊妙女俠,現在還不是你大展“雌威”的時候。 ———————— 時限漸近,如天策玄君預料的一般,日行百裡的喬大腳已經追到了孟家鎮,甚至還找到了妙天心所住的房間。 “妙姑娘,能在這裡找到你真是太好了!”喬大腳表現得很高興。 眼神雖然看起來熱情,妙天心還是感覺到了不對勁之處。 為什麼玄真師兄認為喬大叔一定能找到我? 為什麼喬大叔能夠找到我? 孟家鎮這麼大,他究竟是怎麼這麼快找到我的? 師兄為什麼能夠準確預判? 妙天心心有定見,麵色卻是如常,笑著把喬大腳迎入了屋內:“喬大叔請進。” “好。” 妙天心關上房門,又回身道: “喬大叔快請坐。” “好。” “喬大叔你回過孟家堡了嘛?” 喬大腳連忙否認:“沒有啊。我是走路的,哪有你們騎馬的快!我好趕慢趕,這才剛剛趕到孟家鎮。” 不待喬大腳說完,妙天心已經提前拔劍出鞘;等他說完最後一個字,冰冷的劍鋒剛好架在了喬大腳的脖子上。 “妙、妙姑娘,你這是乾什麼!”喬大腳臉色大變,聲音也變得顫顫巍巍。 妙天心卻不客氣地厲聲質問道:“你說你剛到這裡,孟家鎮如此繁華,你究竟是怎麼知道我在這家客棧這個客房的?” “這......”喬大腳還在思索如何回答。 妙天心嗬斥之聲再起:“我們馬程既然比你快這麼多,你居然不懷疑我們已經去過孟家堡。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反而徑直來到了這裡。你究竟是如何精準掌握我的蹤跡的?說!” 妙天心手下之劍再重半分,喬大腳脖子上的汗毛已經能夠感受到那份沉重了! 喬大腳嚇得麵無血色,連忙求饒道:“姑娘息怒,我說,我說!” 妙天心怒意未消:“息怒不息怒,就看你究竟要說些什麼了!” 喬大腳哪裡還敢再想著什麼說詞,馬上將真相和盤托出:“還未見到姑娘之前,我怕姑娘不答應,所以提前在銀子上塗滿了藥粉。不管姑娘你願意不願意去,我隻要想辦法令姑娘收下銀子,就可以根據藥粉散發的特殊氣味追蹤姑娘的行蹤。你師兄既然提起盤纏的事情,我正好順水推舟。” 妙天心繼續追問道:“可是如果我把銀子用了呢?” “每一錠銀子上都有抹,我可以根據根據各個方向味道的濃淡結合估算銀子的使用情況進行判斷。因為這筆錢數目很大,一般也不易很快花完,所以我隻要朝著最濃的方向追蹤就行了。想來隻有買馬時的花銷巨大,可能因為難以估算而影響判斷,需要細細分辨。為此我還專門去了馬市,了解了你們買馬的價格。” 妙天心突然好似頓悟了一般,把這些天的諸多不合理都聯係了起來。 師兄啊師兄,你早就發現了銀子上的藥粉味。為了怕喬大腳判斷不準,無法及時追蹤,還特意買了兩匹最便宜的馬。再在這最後一站,不與我商量就把大部分的銀子花在客棧之中。你是深怕這老頭子找不到我呀! 這些小把戲,當然逃不過我妙女俠的慧眼!